047就看你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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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翔一路慢慢走著,腳下都是自己的土地,實實在在的自己的土地,這麽一大片,卻怎麽看都看不夠。有幾次他都想仰天長嘯,又覺得太高調,與自己一向低調的性格不符,這才克製住了。

    剛到河畔邊,卻見陳淳從板房裏走出來,在門前磚地上蹦躂,內心陰暗地想把地磚踩壞,當然,地磚鋪得很好,他那瘦小的身子板根本無法造成任何破壞。心有不甘地就衝門麵裏道:“漢林,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樣的手藝,往年給我家修房子的時候藏著掖著,換了新東家倒肯拿真本事出來了,我就說怎麽祖上修皇宮的人連屋頂都修不好呢,原來是看不起我陳某人。”

    門麵裏的陳漢林聽了連忙放下手裏的活計:“秀才,你別這麽說,我哪裏是不肯出氣力了,隻是東西跟東西不一樣,你不能拿來作比較嘛!”

    陳淳抬著臉鼻孔朝天:“哼!我看是人跟人也不一樣吧?你能在這裏修出這麽好的地麵,我家那幾塊破瓦你還撿不齊了?肯不肯出力而已。”

    “真不是!這地磚昨天多少人在這裏鋪,不是費功夫的事,你家偏屋的屋頂漏水漏得厲害,你又不肯買新瓦,來來回來就隻能將屋頂完好的那幾片拚來拚去,怎麽拚都蓋不全,能不漏水嗎?”陳漢林有點著急,臉就紅了。

    陳淳就喜歡看著別人爭辯不過自己時著急上火的樣子,看著開心。這就是一種樂趣,書讀多了,能言善辯,也是一種行走於世間的資本。

    趙翔緩緩走來,點了支煙,打火機一響,陳淳就看到了他的存在。陳淳也沒打招呼,反而衝陳漢林道:“你新東家來了,怎麽連個招呼也不打,沒半點禮數,丟我們六水村的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六水村盡是你這樣粗俗無禮的木愣子呢!”

    陳漢林哼一聲,早就看到趙翔了,還衝他點過頭,是趙翔示意他不要出聲,這個陳淳倒是會生事,這也能拿來挑撥。

    趙翔慢悠悠從陳淳身邊經過,故意撞了他一下。陳淳被這麽一撞向後退了兩步,險些沒站住。

    “趙翔你什麽意思?這算是滋事挑釁嗎?”陳淳個子矮,和趙翔站得太近,隻得退了幾步再叫囂,不然個頭上處於很明顯的劣勢。

    趙翔故作驚詫狀,道:“喲!喲喲!這不是名震六水村的陳大秀才嗎?你今天怎麽……沒站在樹樁子上?我印象中你應該都會站在樹樁上的呀,不好意思剛才沒注意到你,還以為是棵小樹苗呢。陳大秀才,拎娘卡厚(你娘可好)?”

    閩南語中“拎娘卡厚”本就是罵人的話,偏偏趙翔一本正經、一臉誠意地用這話來問候陳淳的母親。

    陳淳的臉就紫了,咬牙切齒答道:“她老人家很好,不勞掛念!”

    趙翔:“哦……那就好那就好。”說著就從他身邊錯過去。

    陳淳猛不丁也問了一句:“趙翔!拎娘卡厚?!”出於報複心理,他的聲音很大,大到板房裏幹活的幾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語氣自然也是生硬的。

    趙翔愣了一下,站住腳,看看板房裏陳漢林等人,問道:“你們聽到了?都聽到了?陳淳你還是不是東西!老子好聲好氣跟你打招呼,你居然罵我!虧你還是秀才,聖賢書都讀狗肚子裏去了?你們老師教你以怨報德的嗎?你老娘教你出門先罵娘的嗎?!以前聽說你是個秀才還以為是個斯文人,沒想到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斯文敗類!”

    劇情跟自己想像的不一樣,本以為趙翔也得忍聲吞氣地回答自己,但他居然不按套路出牌,這還怎麽玩?陳淳怒道:“你血口噴人!憑什麽你說那句話的時候就是問候家母,我說的時候就是罵你了?”

    “大家可都是聽到你罵我的,要不是怕你這小雞骨頭架子受不了,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扇趴下了,本來還想著你是個讀書人,沒想到……趕緊地,今天幹嘛跑到這裏來了?有事就說有屁就憋著回家去放。要是沒事瞎晃悠的話趕緊回家去,你這種人在我老家那邊出門不到一裏地就得讓人開車撞死信不信?”

    陳淳急了:“我是有功名的秀才!秀才和你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不同你知道嗎?我進公堂不用下跪,任何官員在沒削我功名之前不得對我用刑,你……你滿口汙穢有辱斯文!我要是將你告上公堂,知道後果會怎樣嗎?”

    趙翔一口煙直接向他噴去:“會怎樣?”

    “以下犯上,杖十!但我不與你計較,誰讓我是秀才,你隻是愚民呢?”說到這裏,難免有些得意。

    趙翔笑道:“你是想跟我比學曆比文憑嗎?告訴你,在我老家那邊好歹我也是官府承認的本科學士,行啦陳大秀才,我很忙,你沒事就先回去吧,最近我們家旺財神出鬼沒地,我怕你半路上被它遇到就不好了。”

    “你!你!你!”陳淳剛才在陳漢林麵前的牙尖嘴利早被罵沒了,隻能伸著手指著趙翔,然後一跺腳:“粗鄙!不堪與豎子多言!”

    趙翔揮揮手:“陳秀才慢走啊!要是遇到我們家旺財麻煩告訴它回家吃飯,我給它燉了排骨……對了,我們家旺財是一條威武雄壯的黑土狗,報上我的大名它應該不會咬你。”

    陳淳正在過橋,踉蹌一下失足掉進小河裏,連月大旱,河裏隻剩下淤泥,陳淳再爬上來的時候已是叫花雞了。趙翔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這就是涵養功夫不到家了……”

    陳漢林問:“東家,你好像不太待見陳秀才,是以前起過罅隙嗎?”

    趙翔嗬嗬:“哪裏,我與他又不熟,就是覺得閑來無聊找他鬥鬥嘴尋點樂子而已,你們別想多哈。”

    門店裏麵側著耳朵準備聽八卦的眾人皆一頭黑線。

    趙翔可不會告訴他們,這個陳淳在將來可是朱熹在漳州的學生,揮舞著程朱理學的大棒,將原本民風純樸的漳州搞得烏七麻黑,當然還有一層原因是趙翔一直覺得這家夥貌似比自己要帥那麽一點點。

    要是陳淳知道兩次碰麵都被趙翔痛罵的原因竟然是這個,估計還得再摔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