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一塊很有可能是翡翠的石頭，趙翔最終決定以一倍的價格買下，又讓他們去找原來那個番商，看能不能再多買一些。

    趙翔隻是單純覺得一千年前應該不會有人那麽無聊做塊假石頭來買吧，就算有那個閑，也該沒有那個技術才對。

    三個少年結伴去了。趙翔找來一把打磨機，坐在門口一邊衝水一邊將石頭上的黃皮削磨幹淨。

    一個恐龍蛋般大小的綠色石心便慢慢顯現出來了，陽光下翠綠欲滴的一塊石心，直徑足足有二十厘米。

    趙翔就算再diao絲，也有八九成把握確定這就是一塊翡翠了。

    再看那塊比拳頭大一點的添頭，石皮早就被打磨掉了，再打磨拋光一下，整塊石頭就成了一塊幾乎純綠的玻璃蛋了。

    “這兩塊石頭真漂亮！”招娣蹲在一旁感歎。

    趕緊收起來，省得如果真是翡翠的話，叫人惦記。

    張文等人回來的時候，帶來了一個不知道好壞的消息：那個番商要整船石頭一起賣。

    說是整船，其實就是艙底的那些石頭而已，三個小夥伴還鑽到艙底去看了，覺得這買賣不能做，特別是李七斤：“翔哥兒，那些石頭都被砸開了，顯然是想從中尋找寶貝。我問過碼頭的人，那些番商每年這個季節都要到這邊來避台風，而且在漳州補給比在泉州港便宜得多。翔哥兒，我可能真的被騙了，要是那真的是一塊寶貝的話，也輪不到讓我買到。”說著從口袋裏掏出四百文錢：“那塊石頭我買來就是要送你的，被騙了也就被騙了，不能牽連你。”

    趙翔沒接錢，想了一會兒說：“走吧，帶我去碼頭看看。”

    做這個決定對於他而言確實非常不容易，畢竟在漳州他是個異類，穿著都不一樣，還留著短發，他不知道別人會怎麽看待自己，所以穿越這麽久，他從來沒有去過子城。

    可是，一船底的翡翠……誘惑力實在太大了，這個險似乎值得去冒。

    稍作準備，趙翔便跟著三個少年一起出發。順著江堤走，很快就到了並不高大也不雄壯的子城城下。

    土牆！最多十米高的土牆，日曬風吹雨淋，又沒有經常修葺，所以城牆看起來斑駁破舊，與趙翔印象中古代的城牆完全不同。順著江畔往前走就是南門碼頭。

    岸邊砌著石頭，但江水太淺大船無法靠近，所以修了很多高腳棧道伸到江裏充當碼頭。而所謂的大船，也隻是相對漁船來說的大船而已。

    “先生，那艘就是大胡子番商的海船了。”張文指著眼前木棧道盡頭的一條木船說道，自己先行踩上棧道，在前麵開路。

    走到近處，趙翔有些失望。這艘木船並不大，不管是相對其它海船，或者是在趙翔眼中。撐死也不到二十五米，現在應該是空船，甲板離水麵也不過兩米，僅僅比棧道高了一點點。

    甲板上用布綁著很多簡易帳篷頂，下麵橫七豎八橫著十幾個光膀子大漢。

    見有人過來，水手們隻是抬頭看了一眼，就都不理會了，倒是有一個喊了一句什麽，然後船艙裏鑽出來一個同樣也是光膀子的白人。

    “不好意思，小等一下！”白人探出來之後，又鑽進船艙，過了一會兒再出來時已經穿上了衣服。

    “我的客人們，我是你們的朋友埃米爾！歡迎你們的到來！請到我的船上喝茶！”大胡子迎上前來，一口閩南話說的還算流利標準。

    不得不說，埃米爾很熱情，一上來就找到了正主，牽著趙翔的手將他們領進船艙裏。

    盛夏，午後，即便是在江麵上，暴曬的船艙依舊悶熱難耐。趙翔隻呆了一秒鍾便退了出來：“不好意思，裏麵實在太熱，就在外麵坐著吧。”

    埃米爾尷尬地笑笑，踢走了兩個水手，搬來板凳給趙翔坐。

    “朋友，你一定是他們的主人吧？我叫埃米爾，不知道怎麽稱呼你？”

    趙翔報了姓名，便直奔主題：“我聽他們說，你這裏有那種綠心石頭？”

    “趙翔，我的朋友，實在抱歉，早上三位少年買回去的那種石頭已經沒有了。我帶你去船艙下麵看看，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所有的石頭我都送給你！我還可以讓這群懶蟲將石頭全部送到你的住處去。”埃米爾一邊從江裏打水，一邊說。

    在趙翔看來，這就叫無事獻殷勤，天底下當然沒有這麽好的事，要是有的話，趙翔也不覺得能輪到自己，便笑著拒絕了：“那倒不用，如果我看的話，自然會以一個你我都能接受的價格買下，也會讓人來搬運。”

    “沒關係沒關係，舉手之勞而已，出門在外靠朋友嗎，我來到大宋，能遇到你這位朋友也是我的榮幸……”

    埃米爾很喜歡說話，巴啦巴啦，也不管趙翔有沒有在聽，自己就說了一大堆——但從他將打上的來江水直接倒進水壺後，趙翔就沒再聽進什麽話了。

    炙熱的炭火很快將水燒沸了。埃米爾又進船艙拿了些黑餅狀的茶葉丟進水壺裏，又往裏麵加了各種調料——烹茶的方法顯然是跟宋人學的，但是細節方麵就過於粗獷了。

    生薑，直接放在甲板上拿刀身拍開，切成三段，每段都有大腳趾頭那麽大。

    花椒……趙翔很確定被放進去的就是花椒，而且足足有半兩……

    胡椒粒也放了一撮，估計是這東西太貴，沒舍得多放吧。

    紅糖塊放了兩團，表麵上還有很多竄出來的甘蔗絲……

    桂皮放了一片……

    趙翔沒看清楚到底還放了些什麽，有些東西他不懂。他也沒打算懂了，反正他壓根就沒打算喝。單是聞到水壺裏冒出來的怪味，趙翔就覺得有點反胃。

    為了表示對趙翔的尊重，埃米爾還特意翻出了發黑的銀碗，又打了江水洗幹淨，倒了滿滿一碗，其他人用的都是木碗。

    趙翔無奈地舉起了銀碗，吹了吹，問道：“你這煮茶的手藝是在哪裏學的？”

    埃米爾一下打了雞血似的，盤腿坐在地上，得意地說：“這是我與同鄉在臨安學來的。以前隻是聽說宋人的生活高雅，去了臨安才知道自己二十幾年活得有多粗鄙！”說著舉起木碗，咕咚咕咚兩口下去，半碗黑藥湯就沒了。趙翔很擔心他的嘴會不會燙破皮，但他好像沒什麽不適，繼續說道：“講究的烹茶要下一十八種香料，隻可惜我隻知道十種……”言語間顯得很遺憾。

    趙翔也就嗬嗬了，他很想說老子一種都不用放你放十種！開口卻是說：“不少了不少了……已經很難得了……”說歸說，手裏舉著銀碗就是不喝。

    身後三個少年倒是實在，舉起碗聞了聞，張文還稱讚：“好香！”然後居然一整碗都喝完了！一邊喝居然還一邊砸巴著嘴細細口味。

    趙翔……

    “先生，你怎麽不喝呢？是怕晚上睡不好嗎？”張文湊過來，沒等趙翔回應，已經將銀碗裏的黑湯倒走了。

    “茶也喝了，埃米爾，不如我們去看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