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潑婦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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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常德並沒有去巡邏,他一直遠遠跟著趙翔。當他進電梯房時,戰鬥已經結束了,趙翔靠牆坐在地上抽煙。

    “東家,這……”

    趙翔頭也沒抬:“我殺的。”

    “殺的好!就是血太多了,清洗起來麻煩。”

    趙翔抬起頭來:“清得幹淨嗎?”

    許常德沒有猶豫:“東家你先回去吧,這裏交給我。”

    趙翔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走到暗格將刀鞘取出來支在牆邊,說道:“常德,我是個胸無大誌的人,想的隻是舒舒服服地過我的小日子。”

    許常德不知道怎麽回答。

    趙翔又說:“你跟了我,我也許不了你榮華富貴,這把唐刀送你了。”說完按了電梯上的一個按鍵,接聽的是招娣。

    “你姐姐在上麵嗎?”

    “在的,先生你臉上怎麽都是血?”上麵對講機的鏡頭隻能看到趙翔的臉。

    “你拿幾個大垃圾袋讓她拿下來給我。”

    兩分鍾後,昭妍拿著一卷垃圾袋下來了。看到地上三具屍體,昭妍並沒有什麽異常反應。

    屍體被套進垃圾袋裏紮好,被許常德用推車推走了。

    剩下兩人清洗電梯,始終沒說一句話。

    殺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不是指殺人的過程,而是所要承受的心理壓力。趙翔年少的時候經常殺生,從魚鳥龜鱉蛇到雞鴨鵝貓狗兔,他都殺過,那時的他殺這些小動物毫無心理壓力,因為他覺得這些隻是食物而已。直到十五歲那年,一具喝農藥自殺的女人屍體被其家人用黑布抬著,從他麵前走過,女人的手從布裏掉了出來,晃蕩著,就像被放完血的家禽。從那時起他便失去了殺生的勇氣和膽量。

    南宋的星空很亮,比小時候的農村還要亮。趙翔躺在石牆上,一根又一根抽煙。

    昭妍無聲無息坐到他身邊,也仰望星空:“第一次殺人?”

    趙翔沒有回答:“你不應該留下來。”

    “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整整三天不敢睡,後來傷好了之後又殺了幾個人,就習慣了,我總是告訴自己,我殺的都是罪大惡極的人。”

    “我呢?”

    “你是我殺的第一個人,但是你卻還活著。”

    “你應該走的,留下來在我這裏你什麽都得不到。”

    “你是個好人,師父也是好人。隻不過你們的想法不一樣而已。”

    趙翔坐了起來,盯著星光下昭妍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但凡我還有一點氣力,便要對那些想著隨意揉捏我的人作出反抗,即使你師父成功地將你留在我身邊,即使我愛上了你,她那副永遠高高在上的臉嘴我看著依然惡心。”

    昭妍沒有回應,抱著腿將下巴支在膝蓋上,呆滯地看著山下巡邏的人。

    “你自己也知道,在她眼中你不過是個工具而已,為什麽還要聽她的,哪怕她將你作為交換的籌碼,也就這麽屈從了嗎?”

    昭妍依舊目光呆滯沒有反應,趙翔起身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便下了牆頭進屋去了。

    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亂民。其它的,目前看來都可以暫時緩一緩。

    第二天早上,趙翔又精力充沛地投入到新的一天之中。

    六七百人想在短時間內把一條十公裏長的環形外界河挖好無異於癡人說夢,而江堤那邊聚集越來越多的災民,時不時地會聚成一小撮翻過江堤探查。有時候還會趁著護院隊巡邏的空當,迅速衝下江堤,搶走一些吃食,許大娘家在蓊菜灘上放養的兩隻半大的豬,便被扛走了一隻。

    許大娘哭天搶地,護院隊追到堤上,便退了回來——那邊的災民太多了,衝進去出不出得來還是個問題。再者,人都有惻隱之心,前段時間他們大多還是其中的一員,很能理解災民的心情。

    趙翔說了,人命最重要,非到逼不得已的時候最好不要發生正麵衝突。

    但護院隊才退回來沒多久,另外一撮災民也衝了下來,將許大娘的另一頭豬也扛走了。

    許大娘在新村工地上打滾,要求何德芳找趙翔索賠。

    何德芳拿這個潑婦一點辦法沒有,讓人找到了三德子來勸,誰料三德子剛蹲下去就被他娘一巴掌扇坐在地上。

    趙翔走過,隻當作什麽也沒發生,叫過何德芳商量事情。

    許大娘從地上躥起來:“翔哥兒,你賠我兩頭豬!”

    趙翔裝傻:“我什麽時候欠你兩頭豬了?”

    “那些災民搶了我的豬,你的護院沒搶回來。”

    煩!一大早就遇上這種鳥事,糟心!

    但很多雙眼睛看著,趙翔隻能耐住性子笑道:“許大娘,你這就找錯人了,災民搶了你的豬,你該去找他們理論才是,怎麽找到我頭上來了?”

    “我不找你找誰?我就找你!我都聽說了,那些災民都是衝著你來的,你沒看那頭黑壓壓的一片,就等著湊夠了人數搶你這個大戶,沒有你,我的豬好好的怎麽會被搶走,你賠我的豬!”

    趙翔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眾人莫名其妙,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許大娘,那你說說我要怎麽賠你的豬,是買兩頭還你呢還是拿錢買呢?”

    “翔哥兒,這口子不能開……”何德芳壓住嗓音勸道。

    許大娘站了起來,將鼻涕眼淚抹在衣服上,笑了:“好說,你就當食堂買了我的兩頭生豬,還有沒了豬我也沒了營生,你給我安排個活計,我要去食堂做幫廚!”

    趙翔臉上帶著微笑,眼神卻陰冷無比:“然後你又可以往你家裏搬東西對吧?”

    許大娘一聽又撒起潑來:“翔哥兒,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說!我什麽時候往家裏搬過東西了,你今天不給我說清楚,我就死給你看!”

    “娘!你丟不丟人!”憋了許久的許三德終於歇斯底裏吼道,“翔哥兒對咱們怎麽樣你不清楚嗎,還嫌不夠嗎!你還給不給我一條活路了娘!你要豬,我現在就給你搶回來!”說著抄起一把砍刀便往江堤方向衝。

    許大娘愣住死死抱住兒子,哭天喊地讓人幫忙,卻沒人理會。大家該幹嘛幹嘛,好像這場鬧劇就不曾發生。

    許常德負責江堤一線的防守巡邏,發生這樣的事他隻得過來匯報。

    趙翔不想聽這些,手一揮止住許常德:“還是照之前說的,隻要不是正麵衝突,就算了,誰活著也不容易。巡邏照舊,訓練照舊。”

    許常德走後,轉頭看向陳漢林、何德芳交待:“一會兒就去準備準備,堤上設兩個施粥棚,一天去糧倉那邊支兩千斤大米,再找些口齒伶俐的……”

    護院隊裏挑出二十餘個機靈的隊員被派出去,繞了一圈混入災民之中……

    江堤上兩個棚子很快搭了起來,

    小芝山趙家搭施粥棚的消息傳得很快,有些災民沒聽到消息還在江裏打魚,但四鄉八裏已經有大量的百姓聞訊湧來,搖身一變成為災民,也排起隊來領粥。

    臨近正午,施粥棚還未開始放粥,堤岸上已經排著望不到頭的長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