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夠盡量地留在這裏，宋歌挑選的卻並不是當代常見的曲子，先是沉思了一番，接著雙手撫上琴弦，一絲輕鬆的曲調便從指尖流轉開來。

    初時，琴音低沉、婉轉，如同春意盎然，曉風吹拂之中，閨中女人春眠乍醒之時驀然醉於樓外春光明媚之中，心懷無限幽情。

    到了尾聲琴音卻又以異常清明之泛音而結束。曲意綺麗，音韻悠揚，仿佛置身於其境，讓人生出欲罷不能的感覺。

    隻是，再繞梁之曲，也有結束之時，當宋歌的雙手從琴弦上拿起時，身邊的小二這才如夢方醒一般，再看向宋歌的眼神卻已經變了味道，恭敬地說道：“先生稍等，我這就去請我家掌櫃，相信以先生的琴藝，肯定能留下來的。”

    多謝小二。”得知能留下來，宋歌的心情也是相當愉快的，就在小二剛要離開，耳邊卻突然聽到有人輕聲道：“且慢。”

    呃？宋歌疑惑地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三位女子的身影頓時映入眼簾，一左一右的皆為丫鬟打扮，一臉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而開口的，卻是那中間麵上蒙紗的女子。

    兩人目光對視之時，宋歌卻首先移開目光，一拱手問道：“不知這位小娘子有何要事？”

    要事倒談不上，剛剛聽了先生彈奏一曲，頗為敬佩，奴家想問先生一聲，剛剛的曲子叫什麽名字？”

    此曲名為玉樓春曉。”

    玉樓春曉？”女人緩緩地深吟了一番，腦子裏回想著剛剛聽到的曲子，配合上這曲目，到是更加的貼切。

    兩個人聊著不要緊，到是讓一旁的小二著了急，隻是他知道這女人的身份，自己又不敢就這麽失禮的走掉，連忙陪笑道：“小娘子若是無事的話，我還要去請我家掌櫃前來。”

    誰說沒事？”對待小二，女人可沒有對待宋歌那麽的客氣，話音一轉問道：“你家琴師平時的俸祿又為多少？”

    這個……”小二猶豫了一下，目光瞄了瞄宋歌，卻又猶豫著，不敢輕易吐口。

    說個大概就可以。”

    大概兩、三貫吧。”一咬牙，小二報出個數字。

    聽到這個數字時，女人並沒有意外，可是宋歌的臉色卻變了，自己的琴藝這麽好，居然一個月才能賺兩、三貫，那娘親剛剛給自己的一貫，豈不就是一筆大財？

    想到這裏，宋歌開始局促不安了起來，他現在最想的就是馬上回到家裏，跟娘親仔細地問一句家裏現在到底靠什麽來生活，如果自己真的靠娘親作活養活的話，自己豈不是成了別人口中的不孝之子。

    兩、三貫。”女人似乎不屑這個數目，緩緩搖了搖頭說道：“其實先生剛剛的琴藝，奴家是十分佩服的，剛好奴家跟幾個閨中好友想學琴藝，若是先生感興趣的話，可以教授我們，至於俸祿嘛……先定每個月二十貫，你看可好？”

    ……呃？

    不光是宋歌愣住了，就連一旁的小二也傻了眼，見過抬杠的，可是沒見過這麽抬杠的，一下子就把俸祿翻了十倍，要是真的給這個價錢的話，自己也沒有找掌櫃的意義了。

    二十貫，都夠一個先生一年的俸祿了。

    這個數字自然也驚到了宋歌，一家兩、三貫，一家二十貫，傻子也知道該選哪個，宋歌連忙應道：“好好，就依小娘子的話。”

    宋歌的態度讓女人頗為的滿意，接著又對小二說道：“剛才看先生頗為喜歡那張鳳勢，這樣吧，你把那張琴裝好，送到陳侍郎府上，銀錢到時自有人跟你結清。”

    請問是哪個陳侍郎？”小二多嘴，又問了一句。

    哼，這汴梁城裏有幾個陳侍郎？”一旁的小丫鬟突然哼了一聲，接著頗為高傲地說道：“當然就是戶部的陳侍郎，連這你都不知道？”

    當小丫鬟的話音剛落，宋歌的臉色卻突然變得難看了起來，腦子裏想著前些日子娘親跟自己講的話，還有自己許下的諾言，突然沙啞著嗓音問道：“請問，戶部有幾個陳侍郎？”

    當然隻有一個呀。”對待宋歌，小丫鬟可不像對待小二那麽的不客氣。

    看來自己沒有猜錯，這個陳侍郎肯定就是自己曾經去的那一家，雖然自己對這個素未謀麵的並沒有什麽惡感，可是想到自己答應娘親的事，宋歌心裏還是輕歎了口氣，拱拱手說道：“在下宋歌。”

    宋先生。”女人愣了一下，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宋歌會突然報上自己的名字，可是還是很快地還了一禮。

    前些日子在下曾經因為些小事去過府上，雖然鬧得有些不愉快，可是在下心裏卻並沒有記恨府上，既然今日跟小娘子巧遇在此，還勞煩小娘子回去告知一聲，就說……”

    頓了頓，宋歌輕聲道：“數年前之事，隻是隨口戲談而已，在下斷然不會因為此事再去侍郎府，從此天各一方，永不相見。”

    一頓沒頭沒尾的話，頓時讓三個女人都傻掉了，看著宋歌說完便走，女人不由急了起來，連忙喊道：“宋先生……”

    宋歌的腳步頓時停住，接著又轉過身，就在三個人以為宋歌回心轉意的時候，宋歌又抱歉地說道：“教琴一事，在下隻能抱歉了，因為跟家母有約在先，此生不在踏入侍郎府一步，所以還請小娘子另請高明，告辭。”

    這一回，無論女人在後麵怎麽喊，宋歌都沒有回頭的意思，直到他的身影再也不見，剛剛說話的小丫鬟不由重重地哼了一聲，不滿地說道：“小姐，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呀，這麽好的機會他居然不珍惜，還好意思說什麽……”

    住口。”居中的女子突然嗬斥了一聲，頓時讓小丫鬟的聲音戛然而止，女子露在麵紗外的眉頭微微擰起，思索了一陣後，冷聲道：“剛才的事誰也不要傳出去，琴兒、詩兒跟我回府。”

    剛剛發生的事情真叫一個目不暇接，隻是對小二來說，自己卻是錯失了一筆大生意，心裏埋怨著那個叫宋歌的男人，這麽好的條件你都不去，還故做矜持一般，說什麽此生不再踏入侍郎府，二百貫的大生意居然就這麽被你給攪黃了。

    還沒等小二抱怨完，通向二樓的樓梯上卻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一聲慵懶的聲音傳來：“小喜，剛剛是誰在這裏彈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