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綠捂著口鼻關上開關，擰了一把濕帕子，收拾幹淨了灶台，這才揭開鍋蓋。

    大半鍋魚湯被熬得隻剩下剛剛好淹到魚的量。

    濃白的湯看上去就很誘人，舒綠聞了聞，湯非常香。

    順手撒了點蔥花進去，舒綠找出保溫桶洗幹淨，裝好魚湯準備出門。

    提著保溫桶的手撐著牆，另一隻手穿鞋，剛剛提上一隻鞋，熟悉的狗鏈出現在了腳邊。

    舒綠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金毛的腦袋。

    “今天還好有你，你想跟我一起出去？好啊！”

    舒綠牽上金毛，在路邊小店打包了飯和菜，提著魚湯徑直朝醫院而去。

    剛到醫院門口，金毛忽然激動起來，拖著舒綠大步朝住院部跑。

    舒綠的力氣根本爭不過金毛，隻能隨著金毛的步伐朝樓上跑去。

    她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飯菜，還好是兩個炒菜，沒有因為劇烈跑動而撒出來，隻顛了一點油進塑料袋。

    經過了劉老先生住院的樓層，金毛並沒有停下，直接拉著舒綠上了頂樓。

    舒綠跑得喘不過氣來，她被金毛拖得絆了一下差一點摔倒，手不小心鬆開了狗繩，金毛如脫韁的野馬，撒著歡兒直奔一間病房。

    它衝進去之後，又興奮地跑到門口等舒綠。

    跑步時因為用嘴巴呼吸，胸肺處傳來火辣辣的感覺，舒綠半天都沒有緩過來。

    金毛好像意識到自己犯錯了，它低著腦袋跑過來，舔了舔舒綠的掌心。

    舒綠撿起狗繩，訓斥：“不準亂跑。”

    金毛被舒綠訓斥了一句，這一回被舒綠牽著老實了很多，它隻回頭看了一眼先前去過的病房，沒有再繼續拖著舒綠跑。

    “8號床，通知你的家屬一聲，待會兒到醫生辦公室找我。”

    “我都說了，隻有我一個人，有什麽事情告訴我就行了。”

    醫生抱著診療記錄看著劉老先生，“請您配合我的工作。”

    劉老先生極不耐煩地揮揮手，“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都是老毛病了，別跟我來這套。”

    病房裏兩個人相互對峙，沒有一點相讓的意思，舒綠一個外人，站在門口進去也不是，轉身離開也不是。

    汪汪汪。

    舒綠伸手去捂金毛的嘴巴，金毛興奮地扭動幾下，朝著劉老先生的病床撲去。

    “這位家屬怎麽回事，醫院不能進寵物，趕快把狗帶走。”

    “工作犬。”

    劉老先生輕聲解釋，醫生理解地點點頭，不再堅持讓舒綠把夠牽走。

    醫生背著手走到舒綠身邊，“跟我出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舒綠指著自己，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劉老先生叫住舒綠，“不用去。”他說完伸長脖子對醫生說，“她就是我們家的保姆，什麽都不知道。”

    對於劉老先生的頑固，醫生非常頭疼，他搖著頭離開了病房。

    舒綠拿出飯菜，一樣樣擺到桌上。

    “你吃了嗎？”劉老先生拿著筷子的手連連擺動，“沒吃就一起吃。”

    舒綠本來就買了兩份飯，她端出自己那一份，夾了些菜到碗裏，轉身坐到椅子上。

    扒拉了兩口飯，舒綠還是沒有忍住，抬頭看向劉老先生，正好劉老先生也在看她。

    “你的菜夠不夠，不夠的話，就過來夾。”

    “夠了。”舒綠咬了咬嘴唇，“我今天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有一把小提琴斷了根弦。”

    “哦，那個呀，是我不小心弄斷的。”

    “那把小提琴是小秋最常拉的，隻可惜現在沒人拉了。”

    “她不回來了嗎？”

    “她這樣……也許更好。”

    跟著城裏的兒子生活，未必會更好吧，那裏對於小秋來說，可能隻是兒子媳婦的家，她隻是一個借住的人，總會覺得沒有縣城的家裏方便。

    不過舒綠並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劉老先生已經夠傷心的了。

    二人默默無言地吃完飯，舒綠正在收拾殘羹剩飯，劉老先生突然拉住舒綠的手腕。

    “你想去看看我跟……小秋初見麵的地方嗎？”

    “好啊。”

    向護士借來了輪椅，舒綠咬緊了牙關才扶著骨頭裂了縫的劉老先生坐了上去。

    縣城的醫院設施老舊，隻有步梯，沒有電梯，舒綠看著陡峭的樓梯，腦海中預演著一種種把劉老先生推下去的辦法。

    把劉老先生綁在輪椅上，死死拖住輪椅，一梯一梯的滑下去。

    舒綠甩了甩腦袋，這個辦法不太靠譜，如此下到一樓，說不定就把劉老先生另一條腿給顛折了。

    把劉老先生背下去，然後再上來拿輪椅。

    舒綠又甩了甩腦袋，她對自己的力量不算太自信，要是腿一軟，別說劉老先生的另一條腿的，就算她的兩條腿，恐怕也落不著好。

    看著舒綠臉色連變，劉老先生感覺有些微妙，他趕忙拍了拍舒綠的肩膀，生怕舒綠把他的小命給盤算沒了。

    “我這條腿是好的，你扶我走下去吧。”

    舒綠鬆了一大口氣，還好沒有提過分要求，扶她還是能扶的。

    劉老先生一隻手扶著扶手，另一隻手扶著舒綠的手，力道分散，舒綠並沒有感覺到吃力。

    走到樓梯轉角處，舒綠一抬頭，就看到金毛還乖乖坐在輪椅旁。

    這家夥都快成精了，還知道守著自家的財物。

    下到一樓時，舒綠二人都出了一頭大汗。

    舒綠把劉老先生安置在石凳上坐下，趕忙跑上去推輪椅，這一回，金毛才乖乖跟著她跑了下來。

    劉老先生坐在輪椅上，看著周圍蔥蘢的樹木，突然談性很濃。

    他指著醫院周圍的樓房說：“過去這一片都是低矮的平房，再往前走，就是廣場公園那一塊，還是農田，我小時候還在那裏種過地、喂過豬，後來考上了大學，家裏條件好了，想著要榮歸故裏，跑回來買房子，才遇上……小秋。

    “她當時還是文工團的一名小提琴手，那時小提琴沒有現在吃香，多數時候表演的還是二胡啊、笛子啊這些，她一個人瘦瘦小小的站在臨時搭的舞台旁邊，眼巴巴看著別人，別提多可憐了。

    “大概就是這個位置，這個位置就是以前生產隊的曬壩，我們收了糧食，全都拿到這裏來曬，平時都是空著的。我記得那天風很大，小秋穿得很單薄，被風吹得瑟瑟發抖，就算這樣她也沒舍得走。

    “我實在看不過眼，走過去，解下自己的圍巾給她圍上。她嚇了一大跳，猛然回頭看向我，也把我嚇了一大跳。她當時虎虎的樣子很可愛，還對我說了一句，讓我放尊重點。”

    劉老先生說完這句話就陷入了沉思，舒綠隱隱覺得這個夢境的夢主要麽是劉老先生，要麽是神秘的小秋，她便沒有出聲打斷劉老先生的沉思。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