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又是一團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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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遊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雖然弄不明白趙武的死因,但從現場的情況看,趙武絕對不是自殺,那這就是一起案件,而不是事故。既然是案件,凶手必然就有殺人的動機,確定了殺人動機,就等於找到了破案的法門。
想到這兒,李遊看向站在水缸旁邊的幾個人。“幾位應該就是王掌櫃的親屬吧?”
聽得此話,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立刻站了出來。“草民王寶仁,見過大人。”
李遊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寶仁,見此人雖然年紀輕輕,但見到自己不僅不卑不亢,竟還露出一副沉穩的架勢,李遊不禁有些意外。“你是王掌櫃的兒子?”
“是的。”王寶仁微微抬起頭,看向李遊。李遊再次麵露訝然之色。據傳,這王掌櫃的兒子是一個被慣壞了的敗家子,但如今看他的舉止談吐,完全與傳言中的不相符。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啊。“王寶仁,你幾時發現趙武已死的?”
“回稟大人,事情是這樣的。”王寶仁略一停頓,便開始向李遊講述整個過程。“父親死後,草民一家一時不知所措。就在此時,趙爺帶著馮光、馮亮及時趕到,草民見到趙爺如見到救星一般,便委托趙爺,全權處理父親的白事。”
“馮光馮亮?”李遊突然想起幻象之中,抓獲趙武之時的情形。當時確實是三個人,難道另外兩個就是這二人嗎?因為當時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趙武身上,李遊沒有顧得上詢問二人的姓名,但大概的長相還是記得的。
“這二人乃是趙武的內弟,平時幫人辦白事,趙武都會帶著二人。”劉忠趕忙幫著解釋。李遊聽罷越發確定了自己的判斷,但見劉忠一臉的殷切,立刻冷眼盯著他,劉忠趕忙低下了頭。王掌櫃也是盛唐縣本地人,又長年做著生意,與劉忠定是私交不淺。
“嗯,王守仁,繼續說吧。”李遊再次轉向王守仁。
“是,大人。趙爺來了之後,便為眾人分配了任務,大家有了主心骨,也就都穩定了心神,開始忙碌了。”王守仁一直沉穩有度,不慌不亂。“忙到了晚上,小人和親戚們都感激趙爺的辛勞,便紛紛挽留趙爺留下用餐,趙爺生性豪爽,自然沒有拒絕。席間,大家喝了些酒,不知不覺的,竟是都喝多了。”
“喝多了?”李遊麵露狐疑之色。王掌櫃剛剛故去,身為兒子的王寶仁本不能飲酒,況且明早還要忙著入殮、停柩等事宜,更要為出殯做準備,王寶仁倒也罷了,這趙武竟然也喝多了?不對!這王寶仁肯定有所隱瞞。
“大人,草民本不想喝酒,奈何趙爺興致頗高,不僅主動要求,還頻頻敬酒,草民實在沒辦法啊。”王守仁應該是看出了李遊的狐疑,趕忙向李遊解釋。“大人如若不信,可以問問我的這些親戚。”
“大人,的確如此。”“確有此事!”幾個親戚聽到這兒,趕忙上前幫腔。
此時趙武已死,也無從找人對質,李遊隻得暫時作罷,但對王寶仁便有了幾分懷疑。“然後那?”
“我等均醉在客房之中,第二天醒來發現少了趙爺,本以為趙爺自己回去了,也就沒當回事。誰知道,哎!”王寶仁說到這兒麵露痛苦之色。“趙爺竟遭遇了這樣的不幸!嬸嬸,王寶仁對不起您啊!”王寶仁說到這兒,向趙馮氏跪了下去,趙馮氏再次被勾起了傷心事,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嬸嬸,趙爺死於小侄家中,如今雖然凶手尚未抓獲,但小侄還是覺得心中有愧,小侄與家人商議過了,定會好好補償,還請嬸嬸寬恕。”王寶仁說到這兒,再次向趙馮氏扣頭,趙馮氏慌忙上前攙扶。周圍的人看到這兒,均向王寶仁豎立了大拇指,稱讚王寶仁仁義。
李遊將王寶仁的表演盡收眼底,對他的懷疑反而更勝一層。今天的種種表現,都與傳言相差甚遠。如果傳言屬實,那王寶仁是因為父親死後突然間變了性情,還是之前有所圖謀,故意佯裝出一副敗家子的模樣?“王寶仁,是誰率先發現了趙武的死屍?”
“是草民。”王寶仁再次向趙馮氏拱手施禮之後,轉向了李遊。“草民酒醒之後,惦記著為父親守靈,匆匆走出客房,來到院子之中,便發現了這水缸上的紙條。於是,草民趕忙過來查看,發現趙爺竟躺在這水缸之中,雖然一臉安詳,卻沒有了氣息。”
李遊聽罷,衝著王寶仁露出了一絲冷笑,這讓王寶眼睛快速閃動了幾下,雖然他立刻低下了頭,但仍舊無法逃過李遊的眼睛。此時李遊已經肯定,這王寶仁定是有所隱瞞。至於隱瞞了什麽,李遊尚無法肯定。但是,既然你承認在為父親守靈之時飲酒,老爺我就有辦法把你握在手裏。
想到這兒,李遊正想要發作,劉忠突然接過了話茬。“之後,王寶仁便向屬下報了案。屬下八時左右到的現場,查看了屍體,發現屍僵雖然出現,但尚未擴至全身,便推斷剛剛死了四五個時辰…”劉忠說到這兒,見李遊緊緊皺起眉頭,一臉惱怒的盯著自己,便越說心裏越發虛,最終停了下來。
這個劉忠!因為劉忠的攪和,李遊營造起來的威勢頓時消失了一半,李遊也隻得作罷。不過,既然握住了王守仁的把柄,就不怕他不如實招供。
想到這兒,李遊抬眼看向王寶仁。“你且下去吧,如果還有需要,本官會再行傳喚,你務必隨傳隨到!”“草民遵命!”王寶仁低頭退了下去。
“趙馮氏。”“民婦在。”李遊轉向趙馮氏,趙馮氏慌忙應答。“本官還有諸多事情,需要向你確認,但此處不是說話之地,你且跟本官回縣衙吧。”“民婦遵命!”
“劉忠!”
“屬下在!”
“通知仵作驗屍,本官要在今日之內,知道趙武的死因!”
“屬下遵命。”
………
李遊坐在書案前,看著站在大堂之上的趙馮氏。
趙武死的實在太蹊蹺了。用指甲摳挖門板,本應是極為痛苦的事情,但對趙武來說卻像是一種解脫,否則他死的時候,不會如此安詳。如此看來,這段時間,趙武肯定有什麽不平常的遭遇。
“趙馮氏,趙武這段時間,可有反常的舉動?”
“哎,老爺明鑒,趙武可能是被鬼上身了。”趙馮氏一臉懊悔的看向李遊,這讓李遊心裏一驚。自皋陶墓出來之後,李遊對這個世界有了新的認識,對妖邪之事也更為敏感。
“此話怎講?”李遊趕忙追問。趙馮氏便將趙武這段時間的表現,以及前幾日門板上抓痕之事,向李遊進行了詳細的說明。李遊聽罷,也不由的起了疑心。難道這趙武真的死於妖邪之手?
“不是!”就在此時,站在書案旁的王苗突然開口。李遊立刻吃驚的看向王苗,但見王苗抬頭看向前方,眼睛清澈如水,似能洞察這世間的一切。“並非妖邪所殺!”王苗語氣決絕,完全不像平時孩童的口吻。
“當真?”李遊立刻來了興致,將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王苗身上。“並非妖邪所殺!”王苗仍舊看向前方,再次重複了剛才的話。
“那是被什麽人所殺?”李遊趕忙追問,王苗竟不再回答。“到底被什麽人所殺?”李遊提高了嗓門。王苗轉頭看向李遊,眼睛恢複了正常,一臉的懵懂。“公子,您問我?我怎麽知道。”王苗再次恢複了孩童的語氣。
原來如此啊!李遊頓時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根據剛才的情形,獬豸神獸能夠判斷人類是否被妖邪所殺,卻無法分辨是否是人為造成,更不能幫自己找出凶手。哎!李遊暗暗歎氣。不知道是神獸的能力原本如此,還是寄宿於王苗體內之後,發生了什麽變故。不過,聊勝於無,對於今後使命的完成,還是很有助益的。
想到這兒,李遊再次轉向趙馮氏。“趙馮氏,你所說的毛豆,現在何處?”“應該在家吧。”趙馮氏皺著眉頭,努力回想。“這兩天,民婦似乎沒有看到他…”
不好!
李遊心裏頓時咯噔一下,難道凶手已經殺人滅口了嗎?
………
最近,毛豆總覺得有人在耳邊竊竊私語。
“你幹嘛?”毛豆開口詢問,對方也不回答。毛豆也就懶得再理會了。
毛豆七八歲,一米二左右,瘦瘦小小,但渾身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整天要麽上房揭瓦,要麽下河撈魚,再不就是爬樹掏鳥,總之是個舅舅不疼嬸嬸不愛的搗蛋鬼。
這一日,毛豆在門口玩耍,突然看到一隻雪白的兔子,正躲在路邊的草叢裏吃草,毛豆立刻來了興致,三步兩步追了上去。
呲溜!這兔子受到驚嚇,一下竄出去老遠。不過,興許是太餓了,這兔子竄出去之後,又蹲在地上,繼續吃草。毛豆再次興奮起來,躡手躡腳的跟了上去。等靠近之後,毛豆猛得撲了上去。呲溜!這兔子再次竄了出去,不過又停在了不遠處。
“哼,竟敢耍我!等我抓住你,非吃了你不可。”毛豆被惹惱了,撒開兩腿追了上去。這兔子也撒開腿,一路向北逃去。這一人一兔,一追一趕,不知不覺的,竟跑到了縣城的邊緣。
毛豆跑的氣喘籲籲,每次要抓住兔子的時候,不知為什麽,這兔子竟然嗖的一下又躥了出去,還囂張的站在前方,直著身子逗弄自己。
“啊!氣死我了!”毛豆真的生氣了,從路邊抓起一根棍子,再次撒開雙腿,追了上去。兔子似乎害怕起來,開始沒命似的逃竄,這讓毛豆越發的鬥誌昂揚。
“害怕了吧,晚了!”毛豆一邊揮舞著手裏的木棍,一邊大聲叫囂。“等追上你,看我不打死你。”
毛豆撒開雙腿,距離兔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終於來到了兔子身邊,揮起木棍,使勁的砸了下去。
嘭!
一股白煙升起,毛豆隻覺得呼吸一窒,便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毛豆清醒了過來,但此時天色已黑。毛豆從地上坐了起來,驚恐的看著四周,才發現自己已經身處荒郊野外。
“嗚嗚嗚…”毛豆心裏害怕,大聲哭了起來。
“毛豆不哭,不哭…”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毛豆抬起頭四處觀望。“媽媽?”“乖,跟媽媽來,跟媽媽來…”這聲音悠長、柔和,如一雙手一般,吸引著毛豆站起身,邁步向前走去。
“媽媽!”毛豆一邊走一邊呼喊。“乖孩子,跟媽媽來…”毛豆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步步向前走,整個人如同夢遊一般,兩眼呆滯,失去了應有的神采。
毛豆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耳邊的聲音消失不見,毛豆重新清醒過來,驚慌的四處觀望。在不遠的前方,點點熒光漂浮在空中,如一群螢火蟲一般。毛豆小孩心性,竟忘記了危險,好奇的盯著這些熒光。
“螢火蟲?嗬嗬。”毛豆喃喃自語。
嗷!嗷!
嚎叫聲響起,對麵的熒光迅速向毛豆靠近。
“啊!狼!”
毛豆驚慌失措,轉頭就跑,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怎麽可能跑得過狼群!
片刻之後,一頭小牛犢大小的狼追至毛豆背後,張開血盆大口,衝著毛豆的脖頸咬了下去。
“啊!”
一聲慘叫,響徹整個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