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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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武癱軟在地上,眼神呆滯的看著天空,腦海中全是那張生動的臉,那一襲紅衣,還有那耀眼的金簪。悔恨!盜了十幾年的墓,那是唯一令趙武悔恨的一次。

    來吧!這是我應得的報應!趙武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不知過了多久,趙武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變輕,在離開地麵,在飄向空中。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趙武想要睜開眼看看,但無論他如何努力,始終無法睜開雙眼。這讓他想起了前幾天的遭遇,心中立刻泛起了莫名的恐懼。

    難道?難道!不要!不要!

    趙武拚命的掙紮著,想要直起身子,想要大聲叫喊,但是喉嚨似乎又被什麽堵住了,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要!不要!

    趙武在內心中哭喊著,因為他預感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他預感到對方為他準備的死亡的方式。但是,他不能接受,他不敢接受,他無法承受!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啊!

    趙武繼續在心中呐喊著,但他仍舊發不出任何聲音,更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上升,上升,下降,下降。

    砰!

    趙武感覺到自己著了地,感覺到自己恢複了自由,於是趕忙睜開眼,伸手摸向四周。周圍是冰冷、光滑的牆壁,上方是星光璀璨的夜空。趙武雙手撐著地麵,剛想要站起來的時候,一個巨大的蓋子從上空落了下來,趙武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

    果然如此!自己竟真的被釘進了棺槨裏!

    怎麽辦?怎麽辦?趙武感覺到呼吸越發的困難,感覺到意識越發的模糊。不要!我還活著!還活著!

    趙武陷入了無盡的慌亂之中,開始伸出雙手四處亂摸,努力的想要直起身子。但是,周圍全是光滑的牆壁,上方的蓋子沉重、堅硬,無論他使出多大的力氣,這蓋子都紋絲不動。

    恐懼!

    經過一番努力之後,趙武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埋在了地下,已經無法逃出去了。“嗚嗚…”終於,趙武失聲痛哭起來。

    絕望!

    終於到了最後的階段。在哭夠了之後,趙武蜷縮成一團,靜靜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可是,當趙武想起自己隱藏起來的錢財,想起自己遭受的苦難,想起自己強裝無畏的委屈,不甘再次湧上了心頭。於是,趙武伸出了雙手,開始抓撓頭頂上沉重的木板。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次不同於以往,因為這次是趙武自己抓撓出來的聲音。這聲音並不難聽。在這隔絕一切的地下,在這黝黑封閉的空間裏,這聲音成了趙武唯一的希望。

    不知過了多久,趙武終於停了下來。此時,他臉上竟然沒有絲毫的痛苦,反而帶著一臉的安詳。

    嗖!

    一道白光閃過,一個身影出現在王掌櫃家的院子裏。這身影看上去挺拔、修長,一頭長發更讓人覺得飄逸、瀟灑。

    “何處?”這身影一邊說一邊四處觀望,最終被院牆邊一口大缸所吸引。這大缸高約一米二,直徑一米五左右,本來是用來蓄水防火的,此時上麵蓋著一扇門板,門板上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

    嗖!

    白光再次閃動,這身影來到了大缸前麵,伸出一隻手輕輕一揮,巨大的石頭悠悠飛離門板,落在了大缸旁邊。這身影再一揮手,厚重的門板如紙片一樣,飄悠悠飛到空中,靠在了牆壁之上。

    “竟又晚了!”這身影探身看了看缸裏,然後搖了搖頭,正想要轉身離開,但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便從懷裏掏出一張白紙,用手指在白紙上寫下幾個字,貼在了水缸之上。

    之後,白光一閃,這身影再次消失不見。

    ………

    李遊坐在書桌前,全神貫注的翻看著一本本卷宗。王苗站在李遊身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苗兒,這人可有罪嗎?”李遊看罷一本案卷,習慣性的詢問王苗,王苗仍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公子,您為什麽每次都要問我啊?我又不懂。”

    “哎!好吧。”李遊一臉的失望。難道隻看卷宗不行嗎?下次試試將事主傳至大堂,讓王苗當場辨認一下。李遊暗自琢磨。

    因為知道獬豸神獸寄宿於王苗體內,所以李遊一直抱著一絲僥幸心理,覺得既然獬豸神獸具有明辨是非的能力,那王苗應該也有。但是,嚐試了幾次之後,李遊有些絕望了。

    李遊從皋陶墓出來之後,先為劉忠、春桃舉辦了婚禮,之後便將所有的精力放在了處理積案之上,短短三天,便處理了一半的舊案。經過皋陶的指導和磨礪,一般的案件對李遊來說,已經不足為慮。

    “金家的雞又丟了?”李遊重新翻開一本卷宗,以為自己拿錯了,但再次翻看之後,確定這是一起剛剛提訴的案子。怎麽又丟了?在李遊的印象中,自他到任之日,金家就不斷的報案,說是雞丟了,如今已經兩年多了,雞還是在不斷的丟。不行,我得去現場看看,看看這金家究竟是什麽人家,竟然一年到頭的丟雞。

    李遊打定主意,便站了起來。“王苗,咱們去這金家看看。”“是!”王苗聽說要出去,立刻喜出望外。終於不用再被案件折磨了!自己壓根就不懂辦案,真不知道公子是怎麽了,一有疑難問題就問自己,真是莫名其妙。

    二人走出書房,來到了大堂之上。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此時,劉忠滿頭大汗的跑進大堂,一臉的惶恐。

    “又怎麽了?”李遊皺著眉頭,一臉的無奈。劉忠還是老樣子,無論遇到什麽事,都是一副天要塌下來的反應。

    “趙武,趙武…”劉忠跑得上氣不接下去,話沒說完就彎下腰,大口大口的喘起氣來。

    “趙武怎麽了?”聽到趙武的名字,李遊立刻警覺起來。本來李遊想盡早處理趙武的事情,但自回到縣衙之後,趙武一直沒有露麵,據主簿楊明說是請了病假,李遊便隻能暫時作罷,但心裏仍舊繃著這根玄。

    “趙武他,死了!”劉忠喘息片刻之後,終於把話說完了。

    “死了?怎麽死的?”李遊有些不敢相信,便立刻追問劉忠。

    “不知道。”劉忠搖了搖頭。

    “不知道?不知道是什麽意思?”李遊惱怒的盯著劉忠。趙武正值壯年,不可能自然死亡,那就應該有一個緣由才是,這劉忠竟然說不知道,實在太豈有此理了。

    “確實不知道,表麵上看著好好的,但就是沒有了氣息。”劉忠趕忙解釋。

    “表麵上好好的?”李遊再次皺緊了眉頭。“何時死的?現在何處?”

    “應該是今天三四點鍾的樣子,在王掌櫃家的缸裏。”

    “缸裏?”李遊被劉忠說的一頭霧水。“走!去現場!”李遊不願再與劉忠糾纏下去,領著王苗徑直走出了縣衙。劉忠趕忙跟了上去。

    離開縣衙走了十幾分鍾,李遊一行便來到了王掌櫃家。李遊站在王掌櫃家門口抬眼觀瞧,發現門楣上掛著白布,廊下吊著白色的燈籠,心裏正納悶的時候,劉忠趕忙解釋。“老爺,王掌櫃昨天就沒了,想必趙武被請來幫忙,誰知道竟死在了水缸裏。”

    李遊聽罷點了點頭,徑直向院內走去。院內圍了幾十個人,裏麵傳來一個女子的哭聲。

    “都讓讓,都讓讓,我們家老爺到了!”劉忠大聲喊了起來。眾人聽到劉忠的話,立刻分向兩邊,讓出了一條通道。李遊、王苗、劉忠三人穿過通道,走了進去。

    水缸位於牆邊,周圍圍了一圈的衙役,水缸邊上站著幾個人,地上坐著一個女子,這女子正衝著水缸大聲哭喊著。李遊走到近前,這女子看到李遊,立刻轉身下跪,不停的向李遊喊冤。“老爺,青天大老爺,您要為民婦做主啊,嗚嗚…”

    “這位婦人,你是何人?”李遊趕忙開口詢問。

    “回稟老爺,我是趙武的內人趙馮氏,您要為民婦做主啊。”趙馮氏再次向李遊磕頭,李遊想要上前攙扶又覺得男女授受不親,便向王苗試了個眼色。

    王苗看到後立刻意會,徑直走到趙馮氏身邊,輕輕一拉,趙馮氏便騰空而起,嚇得大聲尖叫,王苗剛忙伸手將趙馮氏接住,放在了地上。眾人發出一陣驚呼,全都不可思議的看向王苗。李遊使勁瞪了王苗幾眼,王苗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趙馮氏,你莫要太過悲傷,本官自會查明你夫的死因,還你一個公道。”李遊說完,徑直走到水缸旁邊,首先注意到的,便是這水缸之上的紙條。

    “缸-門板-石頭-莫怪!”

    這是什麽意思?李遊哭笑不得看著這紙條,雖然未能完全確定,但心裏也有了七八分的明白。於是,李遊走到水缸前麵,向水缸內仔細觀瞧。

    水缸之中,趙武依靠著水缸的一側,抬頭看著天空,雙手放在身體兩側,一臉的安詳,如同睡著了一般。不過,他臉上有幾抹血跡,手指指甲全部翻起,血從指頭上流出,殷紅了身上的大褂。

    這手指明顯是不斷抓撓硬物之後,被硬生生磨斷的。想到這兒,李遊不禁砸了砸舌頭。這趙武終究經曆了什麽,竟然陷入了如此絕望的境地,以至於能夠承受如此的疼痛!

    李遊想到這兒,轉頭看向立在牆邊的門板。門板之上,布滿了抓撓的痕跡,而且全都血跡斑斑,明顯是趙武死前所致。

    原來如此!

    此時,李遊已經確定了這紙條的意思。趙武定是被人關在缸裏,缸上加蓋了門板,門板之上又壓上了石頭。趙武無法推開門板,便用手指不停的抓撓,最終自然無法抓破這厚重的門板。

    想到這兒,李遊走上前仔細觀察,發現這門板並非嚴絲合縫,雖然細微但確實留有縫隙,而且水缸口也並不平坦,即使門板上壓著石頭,也不可能形成封閉的空間。也就是說,趙武不是被憋死的。

    可是,如果不是憋死的,那他的死因又是什麽?此外,這字條又是什麽人所留?他又為何要留下這字條?

    李遊眉頭緊皺,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