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意外的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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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已經意識到自己又犯了同樣的錯誤,但出於謹慎考慮,李遊還是決定仔細調查一番之後再做決定。於是,李遊抬頭看向劉忠。“劉忠,不要著急,你且詳細講來。”

    “是,老爺。”劉忠穩了穩心神,平緩了一下氣息。“屬下按照老爺的吩咐,暗中下去調查,費了天大的工夫,終於找到了老爺要找的人。”

    “費了天大的工夫?”李遊一臉狐疑的盯著劉忠。今天早晨才向他下了命令,天還沒黑就來回稟說找到了,李遊起疑心也屬正常。

    劉忠被李遊看得心裏發虛,眼睛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手更是因為緊張抓緊了褲腿。“也沒費多大工夫。”劉忠終於說了實話。“老爺吩咐屬下,讓屬下查找家中喪女,女兒愛穿紅衣,家人對女兒念念不忘的人家,屬下到集市上一打聽,大家都說知道這家人…”說到這兒,劉忠偷眼看了看李遊,發現李遊正一臉鐵青的看著自己,知道自己又把事情辦砸了,趕忙停下了話頭。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李遊原本是讓劉忠暗中查找,聽劉忠的意思,他應該是直接跑到市集之上,見人就問,見人就打聽去了。這哪兒算是暗中查找,等於是布告全縣,自己在懷疑這樣的人家。不過,如此一來,凶手反而會高枕無憂,這倒也不能算是一件壞事。李遊想到這兒,便無心再責怪劉忠了。“那具體是哪家人家?”

    “碼頭抗大包的苗家。”劉忠見李遊臉色緩和了下來,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了地。“他家原本有三個孩子,兩個兒子一個閨女,兩個兒子在碼頭扛大包,閨女給他們送飯,兩年前一次扛大包的時候,兩個兒子掉進河裏淹死了,也就隻剩下一個閨女了。”

    “兩個兒子都掉進河裏淹死了?”李遊原本並不在意,但聽到這兒,不由得眉頭一皺。

    “嗯,據說是一天晚上碼頭上來了一艘大貨船,苗家的兩小子就跑去扛大包,誰知道突然下起了大雨,這兩小子腳一滑,就都掉進河裏淹死了。”劉忠說到這兒,不無遺憾的搖了搖頭。“從此以後,苗家的老婆子就有些不正常了。一年前,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閨女又掉進河裏淹死了,哎!”

    “女兒也淹死了?”

    “是啊。說起來,真是可憐。”李忠歎了口氣。“這麽一來,苗老婆子就瘋了,整天披著件紅衣服,圍著個紅圍巾,滿大街的到處亂跑,逢人就說自己的閨女是被姚財主害死的,她要為閨女報仇。”

    “姚財主?”李遊聽完心裏不由得一動。難道這姚財主,指的是姚不為嗎?

    “就是咱們盛唐縣的首富,姚不為姚員外。”劉忠趕忙解釋。

    果然是姚不為!事情發生一次或許是偶然,但發生第二次,而且還發生在同一個人家身上,這三方麵因素加在一起,就有人為的痕跡了。而且在幻象之中,姚不為絕非什麽善類,難道這背後有什麽隱情嗎?

    想到這兒,李遊一臉嚴肅的看向劉總。“苗家婆婆為什麽會懷疑姚不為?”

    劉忠見李遊的神色,臉上閃過一絲慌張,但立刻被他掩飾了過去。“這誰知道啊,人家姚員外乃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長年設鋪舍粥,接濟鄉鄰…”

    “那艘貨船,可是姚不為家的?”李遊看出劉忠在有意為姚不為遮掩,知道他與這首富定有私下的往來,便一語道破了天機。

    劉忠聽到李遊的追問,知道自己給姚不為捅了婁子,但此刻已經騎虎難下,又不敢對李遊說謊,隻得衝李遊點了點頭。“是,不過…”

    “好了。此事與趙武案無甚關聯,本官也無心多管。”李遊說到這兒,露出了厭煩的表情。“你且把這苗家婆婆看管起來,不能由著她到處亂跑,汙人清白。”

    “屬下遵命!”劉忠暗暗鬆了口氣,轉身退了下去。

    “姚不為?”幻象之中,姚不為、姚蘭、姚堇的形象再次浮現於眼前,李遊暗下決心,在了結趙武之案以後,定要好好查查這苗家兩年三命之事。

    李遊想到這兒收了收心,將思緒再次放回趙武一案,心中不禁一陣感慨。若不是方才那位高人提醒,自己真又犯了同樣的錯誤了。

    趙武案的辦理過程中,自己始終被凶手牽著鼻子走。從發現趙武死亡之日,自己尚未查明趙武的死因,毛豆便突然失蹤。找到毛豆之後,馮光、馮亮相繼死亡。之後,自己按照毛豆、趙馮氏提供的線索,開始嚐試著鎖定凶手,但最主要的線索全都來自於毛豆,毛豆也是唯一與凶手有過直接接觸的人。

    根據毛豆的陳述,他跑到荒郊野外,在砸破兔子之後便昏迷不醒。此時,凶手如果要殺毛豆,輕易便可得手。但是,它卻等待毛豆蘇醒,並將毛豆引致狼群出沒之地,這才為歐陽戩出手相救留下了可能。

    既然是唯一一個與凶手有過直接接觸的人,凶手應該有充足的理由殺人滅口,但它放棄了最佳的機會,非要等待毛豆蘇醒之後,再借狼口殺人,這完全與凶手的行事風格不符!

    看來,自己有必要再向歐陽戩確認一下了。

    想到這兒,李遊將書案上的文檔收起,交於值班的衙役鎖好,自己轉身向府邸走去。

    ………

    李遊來到府邸附近,遠遠看到有一人正在門口徘徊,抬眼仔細觀瞧,感覺似乎有些印象,便快步走了上去。

    “啊,大人!”這人正猶豫著是否進門,回頭看到李遊從背後出現,趕忙低頭施禮。

    “如果本官沒記錯的話,你是王寶仁吧。”李遊說完這話,仔細打量了一下王寶仁,不禁有些吃驚。五六天不見,這王寶仁竟瘦了一圈,而且印堂發黑,精神不振,眼神更有些恍惚。

    “正是草民。”王寶仁向李遊抱拳施禮之後,立刻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老爺,您救救草民吧。”王寶仁說完,撲通一聲,跪在了李遊的麵前。

    李遊趕忙上前攙扶。“王寶仁,你這是怎麽了?”

    “大人,您救救草民吧。”王寶仁抓住李遊的雙手,始終都不願站起身,而是不停的向李遊扣頭。“您要是不答應,草民萬萬不敢起來啊。”

    “你先起來!”李遊拉下臉來。“如若是分內之事,不用你求,本官也會幫你。如若是旁門左道,你即便跪死在這兒,也是你咎由自取!”

    王寶仁聽到這話,臉上陰晴不定,最終還是順從的站了起來。“大人,草民怕是要成為第二個趙武了。”

    “哦?”聽得此話,李遊眼前頓時一亮。當初與王寶仁接觸的時候,李遊就覺得他有隱瞞,本想以守靈期間飲酒,不守孝道之罪將他帶回衙門審訊,卻被劉忠從中打斷,之後又發生了毛豆、馮光、馮亮之事,自己尚未來得及傳喚於他,他今日竟主動找上門來了。而且從他現在的情形看,難不成是被妖邪纏上了嗎?

    想到這兒,李遊伸手抓住王寶仁的胳膊,將他拽進了院門。“此處不是說話之地,你且跟本官來。”

    二人進入院子,來到院子中的涼亭之下,李遊向左右看了看,在確認沒有他人之後,才轉身看向王寶仁。“王寶仁,說吧。”

    “老爺,草民有罪。”王寶仁看了看李遊,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之色,但最終咬了咬牙,還是將當日如何向趙武展示玉扳指、白瓷瓶,如何挽留趙武留下用餐的事,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

    李遊聽完之後故意一言不發,冷冷的盯著王寶仁。王寶仁故意向趙武漏財,之後又為他創造偷鑰匙的機會,目的自然是引誘趙武進入庫房行竊,之後他再呼喚眾人,抓趙武一個現行。隻是李遊不明白,這王寶仁與趙武之間究竟有何仇怨,以至於王寶仁需要如此算計於他。

    “原因何在?”片刻之後,李遊質問王寶仁。

    王寶仁被李遊看得心裏發毛,終於等到李遊開口之後,見李遊早已洞穿自己的心思,趕忙跪地求饒。“大人,草民隻是想陷趙武入室盜竊之罪,但絕對沒有謀害於他啊。”

    “原因何在?”李遊仍舊麵無表情,繼續質問王寶仁。

    “哎!大人啊!”王寶仁哽咽起來。“父親在的時候,趙武仗著在衙門的勢力,平時在我家吃拿卡要,父親稍有不從,他就指使潑皮無賴上門搗亂,父親本就膽小,哪經得起他這樣的折騰,日子久了,便氣出了一身的毛病,最後鬱鬱而終。”

    “父親臨終的時候,對趙武恨意難消,每每想起,都恨得咬牙切齒,草民身為人子,怎能不想盡辦法,為父親出出這口惡氣啊。”王寶仁說完,一臉坦然的看向李遊。

    李遊聽罷,想起吳惡口中的趙武,心中又是一陣感慨。人之善惡,應該如何評斷?趙武、吳惡乃是外鄉人,想必之前沒少遭受如劉忠、王掌櫃這樣的本地人的欺辱,一朝翻身之後,極可能會想方設法的報複。

    在王寶仁口中,趙武乃是一個十惡不赦之徒,但在吳惡口中,趙武又是一個受盡困苦、有情有義之人。這趙武是善是惡,是值得同情,還是一無是處?李遊搖了搖頭,不願再去深究這個問題。

    “王寶仁,你且起來。”李遊伸手將王寶仁攙了起來。“如今趙武已死,再追究也屬無意,而且,這也不是你來找本官的原因吧。”李遊說到這兒,一臉嚴肅的看向王寶仁。“王寶仁,當晚,你究竟看到了什麽?”

    聽到李遊此話,王寶仁先是一愣,之後臉上全是欽佩之色。“大人,您真是神人啊。”

    “草民等趙武離開之後,悄悄跟出客房,藏身在院子的假山之後。趙武拿著鑰匙,一路小跑來到靈堂之前,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竟丟下鑰匙,扭頭就跑。就在小人不明所以的時候,竟有一個女人從天而降!”王寶仁說到這兒,臉上滿是恐懼之色。“這女人一身青衣,頭上插著一個金黃的發簪,但是,她的頭骨破裂,腦漿裸露,血滴滴答答的流個不停…”

    “此話當真?”李遊見王寶仁說的太過詭異,但如果屬實,將成為破案的關鍵線索,於是立刻再次向他確認。

    “當時雖然已是後半夜,但雲稀月明,草民當時被嚇得目瞪口呆,根本無法挪開雙眼,至今那女鬼的樣子還曆曆在目。”王寶仁說到這兒,胸口起伏不平,連連喘著粗氣。

    “那趙武如何反應?”李遊趕忙追問。

    “趙武看到那女鬼,不停叫喊著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不一會便昏死了過去。”

    “然後那?”趙武被發現的時候,明明死在水缸之中。所以,這之後肯定還發生了什麽。

    “然後那個女…”王寶仁說到這兒,突然睜大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王寶仁!王寶仁!”李遊發現情況不對,立刻抓住王寶仁的雙肩,使勁搖晃著他的身體。但是,王寶仁仍舊死死看著前方,完全沒有反應。李遊伸手試探鼻息,發現他竟停止了呼吸。

    “大膽妖孽,竟敢在本官麵前行此妖邪之術,你拿命來!”李遊說完驅動量天尺,量天尺從李遊的胸前飛出,發出耀眼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