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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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桌上靜靜臥著悠個小小的,藍色的食盒。

    他不明所以地坐過去,拿起,露出底下的一張米色的便箋。

    博譽恒挑挑眉,把食盒打開,看到裏麵有三串串團子,每一串分別串了兩個圓滾滾,金黃色的丸子,看起來很可愛。

    他放下食盒,又拿起便箋,上麵寫著:

    “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如果回來了,希望你能吃一點,這是年幼時照顧我的一個奶奶教我做的。工作很辛苦,別累著自己。清悠上。”

    薄譽恒把便箋放在一旁,試著吃了一口丸子。

    甜甜的,脆脆的。

    他想起很小的時候,他在那個小女孩家吃飯時,她的奶奶有時也會做這種丸子給他們吃。

    把衣服換掉,薄譽恒坐下來,慢慢品嚐著丸子,眼底的眸光一點點幽深起來。

    他在辦公室裏問過紀城後,紀城告訴他,蘇清悠早在八年前就住進了Z市的薄家,正好搬到了薄言那裏照顧。朝夕相處,三年之久。

    而他在蘇清悠剛來之前,已經作為薄家棄子,被送往國外念書。

    所以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曾經在薄家留下過痕跡。

    不,還是有痕跡的。

    他想起來大概是在六年前,他和薄言視頻通話的時候,他注意到薄言的房間裏掛了一幅畫。

    那個時候,他和薄言雖是叔侄,卻勝似兄弟,經常一起視頻聊天。

    那幅畫掛得很遠,薄譽恒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但知道畫的是個女孩。

    他戲謔笑道:“小叔,你談戀愛了?怎麽在床頭掛了幅畫?”

    薄言竟然相當嚴肅的承認了,“是的,喜歡她很久了。等你回來,我一定帶她和你見麵。”

    薄譽恒聞言有些黯然,隻是苦笑,“我能不能回去還不一定呢。”

    “你放心,譽恒,隻要我想讓你回來,沒有人能阻止。”

    薄言很堅定。

    那時候,誰會知道後來發生了那麽多事。

    曾經即將執掌文淵的太子薄言因重病而出國修養,而他,卻因禍得福,被眾星捧月般地帶回來,坐在了最高的位子上。

    而再度歸來的薄言,卻與他無話可說,親情不再,每一秒,他們都在互相算計著彼此。

    世事難料。

    現在想來,那幅畫就是蘇清悠吧。

    當時紀城看他臉色不霽,心裏也為他不平,“少爺,都怪我,當時沒有查的深一點,不然……”

    薄譽恒打斷他的話,“五年前,小叔為什麽得了重病?”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問過的人都對此諱莫如深。”紀城想起那些人的表情,搖搖頭,“好像當時,五爺他想和夫……夫人在一起,可老爺子不允許,所以……”

    他沒敢再接著說下去。

    薄譽恒臉色一冷,“說下去。”

    “聽說,夫人她因為不能和五爺在一起,因愛生恨,失手差點殺死五爺。她以為自己殺了他,所以就跑了。五爺傷得重,就被送到國外去療傷了。”說到這裏,紀城不確定地問:“少爺,你真的了解夫人嗎?如果她真的五年前殺了五爺,那她就是個十足可怕的女人!如果這麽想,她接近你也是有原因的……就算她沒那麽做過,現在你們和五爺夫妻倆生活在一起,難道不會……”

    紀城可不想讓少爺頭上頂著一片綠油油,更不想讓他難受。

    薄譽恒盯了他許久。

    “紀城,首先,清悠不可能對小叔坐這樣的事。其次,不是她接近我,而是我接近她。最後,閉上你的嘴出去,外加這個月獎金扣除。”

    紀城無奈地歎口氣,“是,少爺。”

    他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薄譽恒在他麵前的堅定,卻在他關上門的瞬間,眼中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蘇清悠,蘇清悠……”

    他輕輕念著妻子的名字,心驀地,有些涼。

    回憶終止。因為不知不覺,薄譽恒已經把食盒裏的丸子都吃完了。

    盡管有些涼,他依然吃得津津有味,還從心底升起一股暖意。

    他把那張自己雋秀的便箋壓在桌前,想了想,打了個電話,“趙管家,幫我買一個盒子回來。”

    說完,他把食盒拿下樓,在傭人們驚訝的眼光裏,一言不發地洗幹、擦淨食盒。

    等他再次上樓,看到蘇清悠房間虛掩的門,頓了頓,悄悄走過去。

    蘇清悠正在認真地背文淵房產的資料,所以沒注意到他敲門。

    薄譽恒走進去,見蘇清悠正提著筆,在一本資料上畫著,寫著什麽,口裏還念念有詞。

    她很認真,眉頭輕輕皺著,背挺得很直,像個聽話的乖乖學生,正為了備考而努力。

    薄譽恒嘴角不自覺微彎。

    這樣的蘇清悠,是他第二次見到。

    她認真的表情,讓他覺得她無論做什麽事情,都能成功一樣。

    “清悠。”

    蘇清悠聽到有人叫他,回頭看到是他,第一反應就是把整個身子往桌上壓下去,不讓他看到自己在做什麽。

    “嚇到你了嗎?”薄譽恒的聲音裏有些歉然,“剛剛敲門,你沒說話就進來了。怎麽樣,今天的麵試結果?”

    “還不錯,我被當場聘用了,工作環境很好,同事們也挺不錯的。”她一邊不著痕跡地把資料塞到一旁,一邊回答。

    “是嗎。”薄譽恒的笑意直達眼底,“清悠,你很棒。不過,怎麽應聘會計要背那麽多東西?”

    “畢竟是文淵嘛,我們就算要算賬也要了解公司的情況才行嘛。”她撓撓頭,以此掩飾話語裏的慌張。

    薄譽恒不疑有他,把藏在背後的食盒遞給她,“謝謝你,清悠。很好吃。”

    “不用客氣,我應該做的。”她忙把食盒拿過來,臉有些熱。

    薄譽恒看了看她,輕咳一聲,“清悠,過幾天有個舞會,我想帶你去。”

    “舞會?”她疑惑地問。

    “對。文淵最近在談的一個開發案遲遲沒有下文,所以我借這個舞會,特地把那個地段的吳老板約出來,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他解釋說。

    蘇清悠想起來同事在午休時議論的那個皇家花園開發案,覺得他說的就是這個,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好啊。”

    可她隨即露出了苦惱的表情,“我不會跳舞,從來沒學過,以前我還有個外號叫木頭人,因為我僵硬地就像個木頭。”

    “嗯,原來你什麽都不會啊……”薄譽恒也很苦惱地點點頭,“那我現在教你。”

    “啊?可,可這裏空間很小……”她結結巴巴地說。

    “那就去客廳。”不理會她的苦苦哀求,薄譽恒拉著她的手腕就要往下走,卻沒想到她驚呼了一聲,摸了摸手腕,好像很疼的樣子。

    “怎麽了?”他皺眉,“是手傷到了?給我看看。”

    “沒有,我想學跳舞,你帶我下去吧。”

    蘇清悠手上的確有了淤青,是被薄言弄傷的,她不想讓他知道,就急急地拉了他的手往下走。

    兩個人的手觸碰到一起的刹那間,兩個人都愣了愣。

    他們是第一次手拉手呢。

    有點想掙脫開,薄譽恒反而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和她來到客廳裏。

    “你要教我跳什麽?”蘇清悠抬眼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探戈。”他簡單地回答,轉頭對一旁的趙德恩說:“管家,放音樂。”

    “是,少爺。”

    輕柔的音樂飄蕩在整個客廳,薄譽恒彬彬有禮地把手伸過來,“試試看,夫人。”

    蘇清悠看到傭人們在客廳裏站得越來越多,窘迫極了,“薄譽恒,這麽多人看著,我會很丟臉。”

    “沒關係,這裏都是自家人,真想丟人,去了舞會就知道了。”薄譽恒微微挑了挑眉毛。

    蘇清悠咬唇,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把手放在他的手上。

    薄家的客廳,除了舉辦宴會的時候,還從沒這麽熱鬧過。

    “我要倒了,啊啊!”

    “對不起,又踩到你了!”

    “怎麽還要繞圈圈?探戈為什麽有這麽多圈圈?”

    蘇清悠不時地要叫一兩嗓子。

    看到周圍的傭人們都忍不住笑起來,有的甚至還笑出了聲,她就知道自己的舞姿有多滑稽。

    再看看薄譽恒,饒是他再怎麽麵無表情,此刻嘴角也噙了淡淡笑意。

    平時不是很冷酷嗎,怎麽今天傭人們笑自己,他也不管?

    他就是想看自己的出洋相的!

    這麽想著,蘇清悠暗暗地憋了口氣,想好好整整他。

    “注意,這個時候要轉圈了。”他提醒,“等轉完把手給我。”

    她故意不聽他的,轉圈的時候把手鬆開,卻重心不穩,腦子發暈,往前倒去。

    “清悠!”他喊。

    “夫人!”傭人們喊。

    還好,他迅速上前,把她緊緊抱在了懷裏。

    “少爺真棒!”傭人們鼓掌。

    蘇清悠:“……”

    她隻是想讓他也出個醜,他卻落了個英雄救美的名頭。

    薄譽恒眯起眼睛,盯著懷裏的小妻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麽嗎,幼稚。”

    蘇清悠不服氣地掙脫他,“難道你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會嗎?”

    “我們少爺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會!”傭人們說。

    蘇清悠:“……”

    薄譽恒想了想,“不然你說出個我不會的東西?”

    “你不會開飛機!”

    “我們少爺會,有駕照的!”傭人們反駁。

    蘇清悠看到薄譽恒笑著點點頭,氣得快咬碎牙齒。

    “……你會騎自行車嗎?”

    薄譽恒一愣,“我不會。”

    蘇清悠得意地看了看周圍默不作聲的人群,哈哈哈地笑起來。

    “薄譽恒,你也有不會的東西啊,哈哈哈……”

    客廳裏的熱鬧引來了其他的人。

    趙詩允從房間裏走出來,看到樓下熱鬧的情景,忍不住撇撇嘴角。

    “怎麽了?”

    薄言也走出來,一眼看到笑得燦爛的蘇清悠。

    他也勾起嘴角,眼底的冷意逐漸泛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