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有勉強的，有什麽勉強的呢？

    難道說，婆婆這種氣功，所謂的超能力一樣的特殊能力，還有什麽強大的副作用？

    方不凡終於再度問出了之前問過的問題。

    “薑阿婆到底有什麽勉強的，超能力有什麽問題？”

    蘇曉曉望了一眼方不凡，那眼神之中似乎有所驚訝，又似乎有些了然，方不凡居然很快就領會到了，而他果然也意識到了，那其中最重要的問題。

    “所謂的氣這種玄乎其玄的東西，遊走在天地之間，有人說是自然的根本，有人說是萬物的源泉，有人又說是人類的命脈，難道是無窮無盡的嗎？”

    並沒有直接回答方不凡的問題，蘇曉曉隻是這麽說道，反問方不凡。

    方不凡沉默。

    他開始想起了自己看過的小說。

    武俠小說之中，各種俠客擁有的強大的內功，那也不是平白來的。他們靠著自己的努力，靠著名師的指導，默默修煉了多少年，才能把一口氣匯集丹田之處，形成氣旋，遊走經脈之間，利用自如。但不管修煉多久，不管那個人的內功有多高多深，也有窮盡耗竭的時候。

    而如果薑阿婆真的是如同武俠小說那樣利用氣功的超能力去治療別人，那麽也許就是把自己的氣分給別人去加強別人的精氣神，讓別人加強自身的力量，自身的身體能力，用於修補受傷的軀體和內髒，溫養身體。

    “所以，蘇曉曉的意思是薑阿婆的確擁有救別人的能力。但是，卻也是損耗婆婆自己的力量、或者說是生命？”

    方不凡懂得了蘇曉曉的意思。

    “一個人傷得越重，婆婆損耗也就越多。小點的傷害還好，但是，如果受到的傷害足夠嚴重，就像小說中經常說的那樣……”

    方不凡終於也懂得蘇曉曉的擔心。

    如果說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那麽，想要得到的越多，付出也會更多。婆婆是不是會因為救人而過多地付出，陷入困難？

    現在想起來，方不凡也開始懂得婆婆為難的原因。

    蘇曉曉看方不凡已然明白了其中的問題，不禁有些異樣的神色。

    看起來，這青梅竹馬並不想讓方不凡知道這些問題，也並不想方不凡有什麽心理負擔。可一邊是病人的傷，另一邊卻是那婆婆，蘇曉曉她卻不能如她表麵上表現得那麽鎮定。

    也許也是明白了這點，方不凡沒有吼青梅竹馬，也沒有探究過多的東西。

    “那我現在又該怎麽做呢？衝進去阻止嗎？”方不凡望向蘇曉曉道，“原本這些事情就不該是婆婆來做的，為什麽要讓婆婆也受傷？但是……現在衝進去，我會不會打斷婆婆，會不會讓婆婆受到的損傷更大？”

    知道了救人也是需要犧牲的，方不凡怎麽可以讓一個不熟的婆婆為自己、為混混犧牲？

    但如果衝進去，是不是會像小說那樣，有可能讓別人走火入魔？更加嚴重？

    方不凡捏緊拳頭，激動了。

    在這種激動的時候，方不凡可以說是心細如絲，在這種時候居然還考慮到了這麽多。

    不過他卻也稍微漏掉了一點。

    如果……真的沒有折中的辦法，那青梅竹馬或許就不會提出這點了。

    “小方不好奇，我為什麽要說出真相來嗎？其實我可以直接瞞著你的。”蘇曉曉看著有些無措的方不凡忽然說道，如同決定了什麽。

    方不凡並沒有發現蘇曉曉的神色有什麽異常。

    “我一直瞞著小方，小方也不會有什麽心理負擔，可以心安理得地去接受。但是小方知道了，也會不安的吧？”

    “曉曉是什麽意思？”方不凡真不明白，現在曉曉說話怎麽像是在打啞謎？說的不清不楚？難道說對方還專門讓自己徘徊，讓自己不安？那不可能啊。

    蘇曉曉又道：“剛才我也說過了，所謂的超能力這種東西，也許並不是人人都會的，也許，隻有特殊的人才能有。而小方，其實你恰恰有可能也擁有那種力量。”

    什麽？

    方不凡驚愣。

    曉曉這話的意思是……

    方不凡望著蘇曉曉，神色訝異，當然還有些其他的神情。

    “曉曉的意思是，我也可以用那種氣功，然後去救別人？”

    蘇曉曉點了頭：“其實婆婆找人，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找的。如果沒有可能的機會，那麽婆婆也不會說那些話。而婆婆最開始其實就看到了小方身上隱藏的可能性。說不定小方也是可以像婆婆那樣發揮出超能力，救下別人。這樣，也可以減輕婆婆可能受到的傷害了。”

    “那不是很好？我……現在可以進去嗎？”方不凡不禁高興道。那不僅僅是因為可以學到超能力，有了不起的能力。更因為可以減輕婆婆可能受到的傷害，還有……自己也終於可以承擔自己的責任，不讓別人犧牲。

    說著，方不凡有點想要衝開大門，進去了。

    蘇曉曉卻伸手做了個阻攔的動作：“但是這裏麵也有個問題。”

    “之前，小方拒絕了婆婆。之前小方並沒有相信婆婆。而婆婆，也對你失望了。”蘇曉曉道，“所以，小方如果真的想要發揮那種力量，想要救人的話，婆婆那關必須要過去。”

    “現在都這個關頭，能減輕婆婆的傷害，還有什麽說的？”聽到蘇曉曉這麽說，方不凡真有些煩躁了，都什麽時候了啊，還別扭得很，在意那種小問題！可再仔細一想，要是婆婆不夠執著，不在意那些小小的問題，也可能那婆婆就不會來到這偏遠的小鎮子，也不會一直不再考執業證，在這裏當了很多年的赤腳醫生，更不可能為了心中的想法在小孩子間神神叨叨，說那麽多看起來就很假的話了，還堅持了那麽多年。

    “如果是婆婆有什麽心結的話，麻煩曉曉給婆婆說說吧？求求情！”

    當然，婆婆在意曉曉，方不凡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就算有可能受到很大的傷害，在曉曉的請求和撒嬌之下，那婆婆還是答應要救治那個受傷嚴重的混混！

    雖然這其中可能有身為醫生的操守，但也有很大原因是因為曉曉在吧？

    所以方不凡說出了剛才那番話。

    蘇曉曉望著方不凡那不耐煩的神色，明白了方不凡的意思，點了點頭，手觸碰在門上：“那小方等一下。”

    說著，蘇曉曉飛快打開了門，關上門，走了進去。

    方不凡看蘇曉曉那一串快速的動作，搖了搖頭，心中對薑阿婆又多了一番見解。不過剛才自己內心來回轉動，也算是一番波折。不知道……後麵又會怎樣？

    蘇曉曉進去的時間不久，大概隻有兩三分鍾，也許還沒有這麽久，但方不凡可以肯定，沒有超過五分鍾。

    就在那幾分鍾之後，蘇曉曉打開了門，讓方不凡進去了。

    而進去的方不凡一眼就看到薑阿婆坐在一邊的凳子上，正在慢慢地喘氣，臉上有些汗水，望著進來的方不凡，神色中有些異樣的神色。方不凡不解那神色的真意，但不管怎麽說，這個時候可不是問那個的時間。方不凡看了一眼阿婆，就朝那頭發顏色古怪的混混看去，他還在輸液，脫掉衣服的上半身，那最開始淤血發黑的地方，痕跡已經沒有最開始的明顯了，而那混混輸液的手也沒有青紫的顏色，臉色也不再那麽發白如同金紙。

    真的有效啊。

    超能力真的是真的！

    方不凡心中翻江倒海。可能相信是一回事，當真的發生了難以讓人相信的事情，親眼見到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阿婆卻沒有讓方不凡繼續想下去——“你想救他嗎？”

    方不凡立刻抬起頭，望著那婆婆，被人傳說是老妖婆的婆婆。

    “想。”方不凡很肯定地說。他是真的想，也是真的相信了。

    那阿婆沒有問原因，隻是說：“那你該走上來。”

    方不凡按照阿婆的命令，走到那張竹床之前。

    “手放在他的手心之中，握緊。”

    方不凡照做。

    “然後……”阿婆說。

    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卻沒有說話。

    方不凡不禁道：“我該做什麽？”

    阿婆道：“你隻要相信就可以了。”

    方不凡：“啊？”

    阿婆道：“相信你有超能力。相信你的超能力可以救他。相信，按照你的思想，你可以把自己的氣，自己的精神和力量傳給他，讓他能好起來。與其是說氣功的超能力，你更可以認為，這是信念的力量。因為，這就是……一念三千。心誠則靈，心歪則壞。”

    一字一句，簡簡單單。

    本來就是那種淺顯無比的話，可連在一起，在這種時候，那種簡單淺顯的話卻好像具備了某種難言的力量。

    聽著薑阿婆的話，方不凡如同受到了某種啟發，手握住那混混的手。

    那混混的手冰涼，卻並非是想象中那樣僵硬得和死人一樣，那是柔軟的，真人的手，生靈的手。

    方不凡閉上眼睛，開始去想象，去相信。

    天啊，神啊，就讓我有超能力吧，讓我掌握那名為氣的超能力吧，把我身上的氣傳遞給他，然後，讓這混混好起來吧。

    用力地想著，幾乎都快讓腦漿轉動起來，方不凡奮力地想著。

    然後，方不凡睜開了眼睛，看向混混——那混混，不管是神色還是腰部那淤血的痕跡，還是手的溫度，都沒有明顯的好轉。

    “……”

    “閉上眼睛。不要懷疑。”有一個聲音說道。

    方不凡聽話地再度閉上眼睛，陷入深思，冥想開來。

    “不要懷疑。不要恐懼。相信自己。因為，我就在這裏。”

    慢慢地說著，讓自己相信自己的力量。那些話語滲透而來，直入心田。方不凡在那輕柔緩慢的語音之下，慢慢陷入深思，靈魂好像脫離了肉體的束縛，進入到一種玄冥莫測的狀態當中，在那種狀態，方不凡已聽不見外麵的聲音，看不見其他的東西，他甚至不能分辨剛才那些話是薑阿婆說的還是蘇曉曉說的，他隻是覺得自己好像無限製拔高起來，自己好像變成另外一個自己，另外一個高大的自己，升入雲端，站在那裏，緊接著，一束亮光傳來，他再度看到了，看到地球，是圓的，是藍色的，在那裏，慢慢地旋轉，在那上麵有小小的房子，有小小的人兒，跟著一起旋轉。一切都是那麽渺小，一切都好像泥麵人兒，一切又是那麽真實。他看到，那上麵的一間房子之中，躺著一個人。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是認識那個人的。當他有了這種想法之後，他又無限製地縮小，縮小到隻有微塵大小，身體倏忽隻見又變成青煙的狀態，飛入到那個人之中。那個人，原本躺在床上，看起來沒有精神，已經死了，在他鑽了進去之後，那個人卻好像忽然活了過來，猛然跳了起來，拔腿，跑了出去。不知道去了哪裏。

    而之後，方不凡輕鬆下來，笑了出來，好像有什麽東西猛然從自己身上消失，那偉大又渺小的方不凡失去了意識。

    因此，方不凡沒能看到，在他陷入冥冥之中那種玄妙狀態之後的事情。

    而那，卻又是下一章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