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警出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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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定下來後,白策騎著28加重大國防自行車,前麵載著白客,後麵載著秦詠梅,車把上掛著禮物。

    蹬了十來分鍾,來到劉縣長住的小樓下。

    所謂劉縣長的小樓,並不是他一家居住。

    而是那種很多人住的三層的石頭小樓。

    一共有三棟,住了一兩百戶人家。

    都是縣委大院、公檢法等單位的住戶。

    在眼下,這算是比較高檔的住宅了。

    果然不出所料,劉縣長對白策和秦詠梅帶來的東西喜歡的不得了,一下就拉近了彼此的關係。

    秦詠梅雖然不懂人情世故,但隻要彼此熟識,她也很爽朗實在。

    因為劉縣長跟秦詠梅本來就是老鄉。

    “他大哥,俺們自打回來後一直想來看您,隻是這段時間太忙了,老沒倒出功夫。”

    “那當然了,你們一大家子,安定下來也不容易。怎麽?這是最小的嗎?”

    “是啊。”

    “也是在海島上生的?”

    “是啊,剛出生沒兩年就回南方了。你看這孩子,在家龍騰虎眼的,出來還害羞了。快叫大大!”

    劉縣長笑了:“怎麽能叫大大呢,應該叫爺爺。”

    其實,秦詠梅跟劉縣長的關係有些尷尬。

    如果秦詠梅隨自己三哥的話,她應該叫劉縣長大哥。

    可從年齡上講,她應該叫劉縣長叔叔。

    秦詠梅雖然是四個孩子的媽媽,其實還很年輕。

    六十年代的時候,女性的法定結婚年齡是十八歲。

    秦詠梅剛到十八歲就結婚了,眼下也就三十多歲。

    白策和秦詠梅正不知所措的時候。

    白客嚷嚷起來:“不對,不對,哪有您這樣的爺爺。”

    白策嚇了一跳,連忙阻止:“不要胡說。”

    劉縣長卻笑眯眯地:“怎麽沒有我這樣的爺爺?”

    “爺爺都是這樣的。”白客說著模仿農村的老爺爺彎腰駝背,滿臉皺紋的樣子。

    劉縣長哈哈大笑,白策和秦詠梅也如釋重負地跟著笑一笑。

    “傻孩子,農村的爺爺跟城裏的爺爺能一樣嗎?”

    “老咯!”劉縣長笑的合不攏嘴,抬手抹一抹腦袋上所剩無幾的頭發。

    “不老,不老,那個……”

    白策和秦詠梅天生就不會拍馬溜須,不嗆到別人就已經算不錯了。

    但無妨,白客自有手段。

    “不老,不老。我看‘科學生活’雜誌說了,人將來都能活到100歲,您才過了一半兒呢。”

    “一半兒?你說爺爺現在多大啊?”

    “多大?您頂多50歲唄。”

    “哈哈哈哈。”劉縣長再次發自內心地大笑。

    白客都擔心他會笑的背過氣去。

    這馬屁拍得確實太牛逼了。

    最主要在於這是八歲孩子嘴裏說出的啊,絕對真實可信。

    連一旁的白策和秦詠梅都懵逼了。

    這尼瑪眼不瞎都能看出來,這位劉縣長怎麽也得六十開外了。

    不過,被白客一頓馬屁,劉縣長的確瞬間變得容光煥發了,看起來真的像年輕了十來歲。

    劉縣長一把拉過白客:“這小家夥真待人稀罕,是不是經常讀書看報?”

    白策連忙點頭:“是啊,他還經常拿我的工作證到工人文化宮看書,那些叔叔阿姨都認識他了,給他起個外號叫小學究。”

    劉縣長再次大笑,然後歎息:“真好學!我那兩個小孫子、小外孫跟他真是沒法比啊。”

    “有的孩子早熟,有的孩子晚熟嘛。”白策在一旁訕訕地說。

    劉縣長不理睬白策和秦詠梅,繼續逗著白客:“小學究,你現在在哪個高等學府啊?”

    “愛民小學。”

    “哦,我們小孫子在紅旗小學,你要不要也轉過來啊,沒事帶帶他唄。”

    “可紅旗小學離家太遠了。”

    “哦,我想起來了。”劉縣長這才重新看向白策和秦詠梅。

    “我聽你三哥說,他給你們在愛民小學跟前借了套一間半的房子。哎,你們一家六口人,住得也太憋屈了。”

    “是啊,是啊。”秦詠梅連忙點頭。

    “照我說啊,你們幹脆買套房子,或者我找人批塊兒地給你們,自己蓋。”

    “可個人要是有房了,單位不是……”白策吞吞吐吐。

    “哎呀,傻瓜,你不說誰知道你有房啊?還以為你是借的呢。”

    “可我眼下在物資局,買建材物資都要通過他們。”

    “哦,我想起來了,你眼下在物資局上班。哎,也行吧。物資局住房條件好,三年內肯定能解決住房。”

    “是啊,是啊。”

    “怎麽樣?在那幹的怎麽樣啊?還有你啊,詠梅,在服裝廠幹的順心嗎?”

    “這個,”白策欲言又止。

    秦詠梅歎口氣:“他們,他們都欺負老白,馬上要把老白安排到西海頭看倉庫去了。”

    “簡直亂彈琴!”劉縣長有些生氣,“你這麽一個大知識分子去看倉庫?簡直是……那個叫什麽?暴枕天物!”

    “暴,暴殄天物。”白策忍不住糾正。

    白客知道,老爸這是有點強迫症,就像那些整理癖一樣,看見亂堆亂放忍不住就要衝上去糾正。

    秦詠梅都氣的給了白策一巴掌。

    劉縣長卻並不在意,哈哈大笑:“早就聽你三哥說了,小白書生氣很重。”

    秦詠梅歎息:“哎,丟人,當了這麽多年兵吃了一肚子虧,一點沒變。”

    “好,老實人常常在。我就喜歡老實人,辦事踏實可靠。不過啊,你這個性格在物資局確實行不通啊。”

    “是啊,物資局那些人經常跟社會上的人打交道,都是滑頭。”

    “沒錯,老實跟你們說吧。物資局當年組建的時候啊,都是些五馬六混、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家夥安排進去的。”

    白策歎口氣:“當初我要是到學校就好了。”

    劉縣長皺起眉頭:“是啊,可這些學校的住房都很緊張,三五年也解決不了住房問題。不過,你要是不嫌遠的話……”

    “再遠也比西海頭看倉庫強啊。”

    “哈哈,是啊,那就把你調到十七中去?”

    “太謝謝他大哥了!”白策激動地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朝劉縣長深深鞠躬。

    劉縣長哈哈大笑:“這個書呆子!”

    秦詠梅也紅著臉訕訕地:“要不你也幫俺……”

    “你又怎麽了?”劉縣長故意板起臉。

    “沒,沒啥,就是……”

    劉縣長又哈哈大笑:“你以為我不知道呢,你在服裝廠早就大名鼎鼎了。”

    “啊?”秦詠梅吃了一驚,臉更紅了,低著頭恨不能找個耗子洞鑽進去。

    “我侄媳婦也在服裝廠。她說你剛進廠沒幾天,就把車間主任揍得鼻青臉腫。”

    白策和白客都吃了一驚,他們都沒想到秦詠梅還有這一出。

    不過想想秦詠梅在部隊時的舉動,這也沒什麽稀奇的。

    白策老實、迂腐,不懂人情世故。

    但這不是影響他升遷的全部原因。

    就像劉縣長說的,老實人常常在。

    這世界總有人喜歡老實人。

    可白策這個老實人身邊,還有個炸毛的人,那就要了命了。

    秦詠梅隨軍剛一年,就在家屬院裏打了遍。

    家屬們送了她一個外號叫梅老虎。

    因為白策總稱呼秦詠梅叫“梅”,家屬們都以為秦詠梅姓梅來著。

    有一次,秦詠梅一拳打掉了一個家屬三顆門牙。

    要命的是,這個家屬的男人正是白策的頂頭上司。

    見丈夫和兒子都驚奇地看著自己,秦詠梅反而不害羞了,咬牙切齒道:“哼!他摸老子屁股!不打死他留著他!”

    白策有些尷尬:“這,這怎麽可以呢。”

    劉縣長哈哈笑著:“哎呀,他大妹子,我還不了解你嗎?你從小就是個倔姑娘。”

    秦詠梅又恢複了忸怩:“他大哥你不是早就出來了嗎……”

    “出來了我也經常回去啊,那是咱們老家嘛。”

    “我記得有一年過年回家啊,五六個棒小夥子在殺一頭五六百斤的大豬,殺了半天也沒殺得了,還讓豬給跑了。”

    “結果讓你啊,一屁股騎上去,死死按住,哢嚓哢嚓,幾刀就把豬殺了。那時候,你好像才十五六歲吧。”

    “他大哥你記性真好,俺都有點忘了。”

    “所以啊,服裝廠不適合你。”

    秦詠梅歎口氣:“俺這脾氣是得改改,當初俺三哥幫俺弄到公交公司上班時,俺也沒幹好。”

    “脾氣是得改改。不過,照我看呐,你這股虎勁兒還得留著。兩個人過日子啊,不能都那個……啊,嗯。”

    白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我覺得呀,有一個工作最適合你,你要是不來找我的話,我還想去找你呢。”

    “啥工作?”

    “民警!”

    白策和白客又一次被驚到。

    白客尤其震驚。

    逆天改命不能改的這麽偏啊。

    秦詠梅卻異常的興奮:“好啊,俺就喜歡當民警呢,俺就喜歡抓壞蛋,打壞蛋。”

    白策卻不太同意,但也隻能小聲嘟噥:“女,女的怎麽能當民警。”

    “女的就不能當民警了?俺們廠裏男的還跑縫紉機呢。”

    劉縣長點頭:“女的當然能當民警。眼下女特務、女流氓、女罪犯也不少咧,老讓男民警抓她們,總有些不體麵嘛。”

    “可俺隻有高小文化呢。”

    “不礙事,你又不當戶籍警,又不管理檔案。”

    “俺,俺都三十多歲了。”

    “這個年齡才好呢,大姑娘怎麽能出外勤呢。”

    “還要出外勤啊。”白策更緊張了。

    “是啊,他們缺的就是外勤女民警,這幾天,對麵樓的大老黑還讓我幫著尋摸呢。”

    “真的啊,那俺就……”

    劉縣長抬頭看看白策,感覺他還有些不情願。

    “要不你們再商量商量吧,這麽大的事兒。”

    “不用商量,俺早就想當民警了。”秦詠梅一邊說著一邊暗暗踩了白策一腳。

    白策隻好訕訕地點頭:“對,對。”

    劉縣長再次哈哈大笑:“好,那我這就告訴大老黑,他一定會請我吃豬頭肉的,哈哈。”

    其實,白客跟老爸一樣,也心情複雜。

    因為這是他完全沒預料到的事情。

    他希望母親這一世換一個不太累,不太折騰,也不太容易留下職業病的工作。

    沒想到幫母親當上了警察。

    但仔細想想,警察的危險性其實被社會誇大了。

    尤其在這個時代,警察殉職的概率比車間工人低多了。

    這個時代的車間工人,不是被事故幹掉,就是被各種慢性病、職業病慢慢消耗掉生命。

    白策感覺,警察甚至比機關事業單位的人殉職的概率要小。

    因為這些單位的人,最後大多被懶癌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