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年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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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逢佳節倍思親。

    春節前,全家人估計除了秦詠梅,都在思念南方的小夥伴們,還有南方的親朋好友們。

    白家在南方老家是個很大的宗族。

    每年春節祭祖的時候,各房長子長孫都要來上千號人。

    祭祖後的宴席也要擺50張桌子。

    為了應付祭祖的開銷,白家先祖甚至專門留下幾畝田地,用田地的收成來補充開銷。

    白策是家中長子,也是五大房人中,第三房的長子長孫。

    眼下,白策到了北方,老家的祭祖事宜就得交給白策的二弟白正明操勞了。

    白策上麵還有三個姐姐。

    按照老家的稱呼習慣,這三個姑姑,白客他們哥兒幾個應該叫大爸、二爸、三爸。

    不過,白客他們隨媽媽秦詠梅。

    隻稱呼大姑、二姑、三姑。

    不然叫大爸、二爸、三爸的話,白客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姑父們了。

    眼下,在老家,白客也隻剩下三個姑姑了。

    除了三姑外,還有四姑和七姑。

    大姑早年參加蔣經國青年軍,跟著國君跑到寶島去了。

    因為擔心受到衝擊,上一世白策保守這個秘密直到去世。

    多年以後,直到大姑回來尋親,白客他們才知道這段往事。

    二姑也是個當兵的,參加的是解放軍,後來成了軍醫,轉業後到了桂州。

    秦詠梅之所以能以一個高小文化、服裝廠工人的身份當上民警。

    除了劉縣長說的她從小比較虎,還跟這些親戚裏道的身份有關。

    比如,秦詠梅的三哥就是鐵路警察。

    白策又是轉業軍人。

    而且,白策的三姐夫是老家當地的公安局長。

    當然,白客他們兄弟幾個倒沒像他們老爸思鄉情那麽重。

    他們更思念的是小夥伴們。

    南方人宗族觀念比較強,白客他們的堂兄弟堂姐妹和表兄弟表姐妹一大堆,平時在一起十分熱絡。

    白宗、白賓、白寧他們三個在南方已經讀過幾年書了,要好的同學小夥伴也是一大堆。

    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不到半年,想重新建立起友誼也不太容易。

    全家人除了白宗擅長交際外,白賓和白寧都有些內向,融入新環境且得些時日。

    尤其白賓,適應環境能力比較差,甚至到了成年幾十歲以後,依然有比較濃重的南方口音。

    白賓的老婆叫王慧,在白賓嘴裏就變成另一個大明星了,成了大家調侃的一個梗兒。

    當然,大家也思念南方的山山水水。

    畢竟南方的山水跟北方是大不相同的。

    南方一年四季山青水綠,生機勃勃。

    北方有大半年的時間都草木枯萎,一片蕭瑟。

    不過,隨著春節越來越臨近,大家都漸漸被節日的氣氛所感染了。

    也漸漸感覺到,北方的春節其實比南方熱鬧,而且內容豐富。

    拿吃的來說。

    南方也就打一打糍粑,包一包湯圓。

    北方就多了去了。

    烀豬頭、燉大鵝等,隻是小前奏。

    真正開始的是麵食和走油。

    秦詠梅雖然不會做飯,但做這些事情卻很拿手。

    先是蒸麵食。

    把饅頭整成各種形狀,有的像魚,有的像壽桃。

    當地人把這種饅頭稱作駒,就是象棋裏麵的那個“車”的發音。

    除了這種奇形怪狀的饅頭,還有豆包、年糕。

    這個時候沒有現成的豆沙,所以豆包餡兒都是用紅豆現做的。

    紅豆煮熟煮爛了,就兌上白糖用力和一和。

    所以,豆子不會全部碾爛的,吃的時候還會是一個個的囫圇個兒。

    或許是媽媽做得不好吃,這些麵食都不是白客特別喜歡的。

    他更喜歡的是走油。

    所謂走油就是各種炸。

    炸麻花、炸魚、炸丸子。

    白客兩輩子也吃不夠媽媽炸的這些東西。

    麻花要放進雞蛋和少許白糖。

    剛炸出來的時候尤其好吃,酥軟香甜。

    還有炸蠣黃、炸黃花魚、炸老板魚。

    白客最愛吃的還是老媽炸的丸子。

    有蘿卜絲丸子和地瓜丸子。

    尤其地瓜丸子,燙嘴的時候好吃,涼了的時候又別有一番味道。

    上一世,白客很早就跟母親關係惡化了。

    三十多年沒吃過母親炸的東西了。

    這一世他終於回來了,又可以重溫那滿滿的幸福。

    吃著熱氣騰騰的麻花和丸子,白客忍不住流下眼淚。

    秦詠梅在一旁訓斥:“你個好吃兒,就不怕燙死?不能涼了再吃?”

    “真的好燙呢。”白客不免難為情。

    白宗和白寧在一旁,一邊幫秦詠梅打下手,一邊吃吃地笑起來。

    炸的蒸的都忙活差不多的時候,該白策大顯身手了。

    白策搬著桌子椅子,開始在院子裏寫對聯。

    街坊鄰居們自己拿著裁剪好的紅紙,排著隊過來求對聯。

    十幾年前,會寫毛筆字、會寫對聯的人多了去了。

    但最近這十來年,因為動亂,很多有文化的人都受到衝擊了,躲起來了,消失不見了。

    連老三屆都給攆到鄉下去了。

    哪還會有人寫毛筆字、寫對聯了。

    遺憾的是,上一世的時候,白家這兄弟四個都沒能繼承老爸的本領。

    白客和白賓勉強能寫幾筆,但跟書法無關,跟老爸那種筆走龍蛇的感覺更是相差甚遠。

    這一世,白客也覺得自己沒戲,寫誰都會,但寫得好看卻得有天賦。

    而白客在這方麵是一丁點都沒有。

    白客正看著來來往往的街坊們,卓瑪突然跳到他麵前,舉著紅紙:“我要走後門兒!”

    白客故意板起臉:“不行。”

    “壞老對兒!壞老對兒!”卓瑪追著白客。

    白客躲到老爸身後。

    “爸,卓瑪字寫得可好了。”

    “好啊,一會兒練練毛筆字吧。”

    求對聯的街坊們漸漸散去後,白策開始教卓瑪寫毛筆字。

    在白策指點下,卓瑪認真寫了幾筆,白策連連讚歎:“不錯,不錯,比他們哥兒幾個強多了。”

    過年前,秦詠梅帶著大家夥忙活著蒸麵走油,可真正開始過年後,她自己又沒時間陪大家了。

    初二、初四兩天她要在單位值班。

    因為過年期間,半大孩子、青少年們玩得都忒狠。

    一般家庭買鞭炮也隻能買100響,200響湊合玩一玩。

    有錢人家才玩的起500響,1000響。

    但這個時候的孩子玩鞭炮不是一掛一掛地玩的。

    而是拆開了,一個一個玩。

    你朝我身上扔,我朝你身上扔。

    像白客他們這麽大的孩子玩的鞭炮一般是筷子頭大小的。

    白宗他們那樣半大的孩子玩的鞭炮則是手指頭粗細的。

    扔到裸露的皮膚,或者臉上頭上,絕對會炸傷人的。

    再猛一點的孩子直接玩水管粗細的二踢腳子。

    互相攻防著,簡直就像打仗一般。

    白客一直搞不明白,這個時候的孩子為何那麽凶殘。

    或許是受十年動亂影響的。

    但玩鞭炮並不是最凶猛的。

    最凶猛的是,這個年代的孩子不論大小都玩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