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們呐，就是看不得我清閑。”杜泰然老神在在的趟在病床上，任由張醫生解開藍灰中山裝的下擺幾顆紐扣，再撩起裏麵的白色汗衫，手腳輕柔的往長了些老年斑卻不幹癟也不肥厚甚至還有四塊腹肌的肚子上塗著耦合劑。

    “您老哪的話，我們這不也是惦記您，關心您嗎，再說也難得見您一次……”周文元在一旁囁嚅的搭腔，完全看不出來平時作為清北市@副@市@長的威風。

    常@務@副@市@長冉景天雖不說話，卻在一旁恭敬的幫張醫生扶著杜泰然的衣服下擺，以免不注意滑下來，沾到耦合劑。

    這兩個廳@局@級@副@職@官@員伺候杜泰然比伺候自家老爺子還細心。

    杜泰然半眯著眼睛，耦合劑是有些涼了，年紀大了，對於自身的健康很看重，偶然的冰涼抹到肚皮上，心裏也不大舒服，況且，半年一次的體檢還總有蒼蠅在旁邊嗡嗡嗡，著實讓人沒法愉悅起來：“說吧，這次又有什麽事？”

    冉景天眼神轉了一圈，沒想好怎麽開口，眼神一遞，看向周文元努了努嘴。

    周文元心裏一頓mmp飄過，mmp，當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你不想開口，我還不想說話呢，心裏罵了句，再一歎，滿臉笑容的開了口：“杜老，江老頭解甲歸田多年，一直隨女兒在法國定居，雖說清北是他的故鄉，但之前從來也沒關心過這裏，他這次回來……恐怕來者不善哪。”

    “哼，這還要你說？他這就已經釘到我平時練曲子的合唱團和我對著幹了。”杜泰然眉頭輕擰，眼皮子一閉：“最近都消停點吧，且先看看他到底是作何打算。”

    許彬一路從醫院過道裏跟著舒芙，舒芙跑得快，轉個彎一眨眼就不知道進了哪個病房，不過杜泰然的病房很顯眼，門口一溜醫生護士排排站，許彬想不知道也難。

    從門口經過的時候，許彬眼神一瞟，看見竟然是神經內科的主任醫師張醫生在病房裏擔任b超醫師的職責，正在給病床上的人做b超，不由得神情一凜，病床上的人從門口看過去，臉正好被機器擋著，隻看得見身形。

    許彬走到一邊，在舒芙芙耳邊輕聲開口：“裏麵是誰啊。”

    舒芙站在門口隊列的最後麵，壓根沒注意到身後有人，耳邊溫熱的氣息輕輕噴薄到後頸，一聽又是許彬的聲音，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腿一軟，差點沒站住，慌忙把許彬推到一邊：“許哥，噢，一位老先生，你快回去照顧許伯伯，你在這一會被他們看見了要罵我的。”

    許彬看這病房門口氣氛嚴肅，也就不好再多待，隻是回去的時候仍不免再次往裏一窺，這次病床上的人正好坐起來，許彬看見了臉，這不是快活林紅歌情緣老年天團的二胡奏師杜師嗎？早上還在靈魂私房照裏見過他黑得發亮的靈魂。

    許彬再看了一眼病房門口的排場，若有所思的離開。

    ……

    許彬在醫院呆到了周日的早晨，護工來接他的班，許彬臨走前給許父掖了掖被子，看著許父顴骨高高隆起的清瘦臉頰和骨瘦如柴的身體，許彬的眼眶有些濕潤：“爸，下個禮拜再來看您，不過明天我要去一個奇怪的地方，聽說是安全的，但是我心裏沒底，等我回來的吧，給你說說那裏的見聞，我有預感，那一定是個和我們這裏不一樣的對方。”

    許父的眼睛不睡覺的時候是睜開的，眼珠子有時會無意識的亂動，偶爾風把病房門吹得關上了，也會被驟然的響聲刺激得身體微微一顫，正是因為這些原因，許彬才一直沒放棄，一直讓許父住在醫院裏，方便讓醫生隨時觀察。

    整個周日，許彬都很忙，早上從醫院出來就回了一趟經典照相館，拿上給吳大叔做好的菜單去了一趟木和鎮，隻來得及在‘本味’農家樂吃了一碗吳大叔煮的粉條就匆匆返回，沒進市區，在加油站的小超市裏買了幾瓶林籟泉韻礦泉水，又趕去了飛星山。

    飛星山作為清北市有名的出產山泉的山峰，雖說最好最大的一些泉眼被林籟泉韻圈地圍住了，但偏僻處多的是一些小泉眼，附近的，甚至稍遠一些的市民都以每天挑水作為鍛煉身體的項目，還能順便保證家裏的飲用水保健。

    在山裏兜兜轉轉一下午，許彬在溪流、清泉、山石、山風、小草和野花間以林籟泉韻礦泉水為主體拍了數張照片，挑選出最滿意的五張，隻待這幾天把【去偽存真】技能逐一使用上去，再打上水印，就可以交付給楊青薇。

    傍晚時光，許彬站在快活林的花壇邊抽煙，旁邊是同樣在吞雲吐霧的李瞎子。

    “再給一根過來。”李瞎子砸吧著嘴，依依不舍的把煙屁股都燒糊了的過濾嘴往腳下一踩，伸手朝許彬要煙。

    李瞎子是個煙鬼，平時都是自己買旱煙葉子揉碎了往煙鍋裏塞，還看不上別人抽盒裝煙，說是軟趴耷西的，沒勁。

    但一到許彬來出攤，那是必定要逮著許彬的盒裝煙抽個過癮的，許彬看這老痞子在快活林人脈廣消息多，過得又還可憐，也就不和他多計較，一般都是由著他抽，了不起也就是一晚上半包煙的事。

    果然，李瞎子過夠了煙癮，又開始絮叨起快活林裏的八卦來：“嘖嘖嘖，我說你這個小夥子年紀輕輕的沒個定性，連出攤也是東一天西一天，要是大富大貴的命誰也不來這裏練攤，要我說，你既然在這裏有口飯吃，就要準時準點，雖說現在路邊照相的不多了，但說不定哪天就來個新來的，擠兌你的生意。”

    許彬心裏覺得好笑，李瞎子絮叨歸絮叨，這份關心他的情，許彬還是領的，於是眼白一番，沒搭李瞎子的腔，由著他說，不然總不能說：你知道個屁，0億的大生意，隻是還沒收到款？那指定不到半晚上，自己就能成為快活林裏今晚最大的笑料。

    “誒，我說，你上次來那天，那個踩你招牌的黃炳，記得吧？聽說被人打得去了醫院，結果醫生一檢查說是血液裏麵有什麽什麽殘留的六個單一什麽什麽鬼，然後報了警，結果也給抓進去了。”

    “……”許彬眨眨眼，回想著自己沒把那黃炳打得嚴重到需要去醫院的地步啊，不過就是悶聲踢了幾腳，踹了一頓，也沒傷筋動骨更沒頭破血流，自己當時把握著度呢，知道一旦事情做過了，引來警察自己也跑不掉，那他這是被誰打得去醫院的？

    許彬一笑，又給李瞎子遞過去一支煙：“哦，那敢情好，誰這麽義氣，還幫我出了口氣。”

    “嘿，我說你這個小年輕臉怎麽這麽大呢，還誰幫你出氣呢，你有那麽大臉嗎？我聽說……”眼看李瞎子說話不好聽，許彬又把遞到他麵前的煙拿了回來，往自己耳朵上一夾。

    “我去你大爺的，你臉大，你臉大，行了吧，煙，煙……”李瞎子眼看許彬把煙拿回去，氣不打一處來，趕緊改了口，待點燃這一支煙又繼續說道：“連帶著這個黃炳，咋們這收米子兒的最近可進去兩個了，上次那個張鵬也沒放出來，大家夥都說是老年天團那個新來的江老頭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