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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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麵具的男人受了驚嚇,動作誇張地轉了身後退數步,口中說道:“我,我可沒有做什麽可怕的大事啊,你想取走我的內衣嗎?”
“不。”照楓紅說:“不勞煩你動手了。”
說完,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她穿過這個麵具人的身體,進入了他的神威空間之中。
這裏很荒蕪,入眼隻有一片灰茫茫的顏色。沒有其他雜物,她轉了一圈,很輕易地找到了宇智波鼬的身體——他正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麵上,如同睡著了一般。這個叫做宇智波帶土的人對待他的態度不錯,為他換了一身深紅色的整潔長袍,還用繃帶包紮了他的雙眼。
照楓紅在鼬的麵前半蹲了下來,像是人類在凝望著一位沉睡的神祗。
“竟然讓我別等你回來了。”照楓紅輕聲說:“鼬君,你思慮的很周全。”
輕輕的話語,不知道是在誇讚還是在責備。
照楓紅握著鼬冰冷的手,將他身體的時間凍結住,然後離開了神威空間。她沒有和空間的主人宇智波帶土打一聲招呼,估計帶土會憤怒地翻遍整個神威空間,搖碎所有白絕的肩膀。
取回鼬的身體,解開纏繞在他眼部的層層繃帶之後,照楓紅才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他的眼睛被取走了,現在隻剩下安靜合著的眼簾和深深下陷的眼眶。
她記得,那是一雙很漂亮的黑色眼睛,柔軟的時候像是黑色的絲絨布。它會變成亮眼的紅,好看得令人矚目。這樣的眼睛,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其他的寶石或者風景可以媲美,是獨一無二的。
宇智波一族的眼睛,對於宇智波族人來說是必不可少的。
眼睛也必須想出解決之策。
他的臉上有著兩道細碎的擦痕,直到死亡他還戴著忍者護額。除了深深下陷的眼眶,他的麵貌清俊如昔——那是親吻過她的麵孔。
記憶回來之後,她就想起了這個家夥曾經做過的事情,包括瀆神的欺騙行為——他將抹消記憶的意旨用在了照楓紅的身上。
照楓紅翻開他冰冷的手臂,發現三道旨意還剩下一道。
那兩道被使用的旨意,都用在了照楓紅身上。剩下一道,幹脆沒有用。
她覺得又生氣又想笑,還混雜著想要落淚的衝動——這確實是他會做的事情。
溫柔到了自負的地步,一廂情願地想用自己設定好的路線來匡正佐助的生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鼬和照楓紅有些相似。
“你總是這個樣子噯。”她喃喃地說了一聲,放下了鼬的手臂:“是時候讓你知道一下,被人強行擺弄命運的滋味了。”
鼬的身體很健康,病痛並沒有影響他的戰鬥。他死於腹部的一道致命傷。根據獲知的記憶來看,他刻意讓了一步,讓佐助的雷切貫穿了他的身體。
照楓紅仔細在他的記憶中搜索著關於佐助的點點滴滴,竭力想要找出造成鼬死亡的成因。在一番搜尋後,她皺著眉放下了手。
死因是佐助,或者說是宇智波鼬自己的愧疚與承擔之心。
正如她從前所想的那樣,可以殺死鼬的,隻有他自己。
為了讓弟弟殺死他這個背負著罪名的人,成為宇智波一族和木葉的英雄,他決定以死亡來成就佐助的路——他也做到了。
“等著我,鼬。”照楓紅低下頭,像他從前做的那樣,吻了吻他的額角:“我跟你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至少我離開後,還會回來。”
他將鼬的身體安置在川之國鄉野處的一棟宅院裏,四處都用結界籠罩。如果有人類想要強行闖入,就會直接被吸入時光之海,被丟進不知道何處的時空中。也許是返回自己的嬰兒時代,也許是穿梭去遙遠的異時代。
她確信,這裏沒有大風,也不會有驟雨,太陽的溫度剛剛好,不會讓人倍感炎熱,也不會因為寒冷而瑟縮。當他從沉睡的夢境中蘇醒的那一刻,他會看到庭院之中搖晃的一排小香竹。翠綠色的枝葉會讓他覺得心情愉悅,甚至稍稍忘記一些關於死亡的回憶——如果他可以看見的話。
她重新開啟了時光之海,以百分之一的原生壽命為代價,回到了宇智波鼬死亡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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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傾盆大雨剛剛隱沒,漫天的雷光漸漸消退於陰雲之中,灰黑色的烏雲漸次從空中退開,幾縷陽光從天空中漏下來,灑落在叢林之間。遠處的建築已經淪為了一片破敗的廢墟,寬大的石塊狼狽地摔疊在地上。
這是鼬和佐助最終一戰的那一天。
照楓紅沿著叢林間的小徑,用最快的速度朝前跑去。
兩側的枝葉飛速朝後退去,淩亂的碎石在眼前漸漸顯現。
“佐助你等等——”她一邊喊著,一邊朝著那對兄弟跑去。
宇智波鼬的背影近在眼前,然而他就像是用勁了剩下的力氣,頹然地倒在了地上,額頭幾度撞在石壁上,最後整個人摔落在覆滿塵土又濕漉漉的地麵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空。
佐助靠著牆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的眼光瞟著自己腳旁倒下的鼬,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一道血痕從他的額頭上淌下,沿著麵頰向下滴落。他好像剛剛從命懸一線的深淵裏逃了出來。這個黑發的少年喉結上下滑動,吞咽了一口,喘著氣對忽然出現的照楓紅說:“……怎麽又是你?”
“嗯?”照楓紅正對著倒下的鼬出神,聽聞此言,有些驚詫地說:“你記得我嗎?”
“……”佐助皺著眉,他皺眉的時候有點像他的哥哥認真起來的模樣:“大概是記錯了。”
照楓紅不顧佐助強行提起的警戒姿態,在鼬的身邊蹲下。她的手搭在鼬的脖頸上,最後幹脆利落地收了回來。
鼬已經死了,她來遲了一步。
“你會後悔,佐助。”照楓紅對他說:“但是這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
佐助微微張開了嘴,有幾分驚訝,濃重的血腥味覆蓋了他的身體,他支撐不住自己力竭的軀體,搖搖欲墜。
照楓紅閉上眼睛,重新進入時光之海,尋找上一個命運的分歧點。時光倒轉,金色的蝴蝶飛舞著。她從龐大的星辰海洋裏,跑入了一道光芒之中。
滂沱的雨從天幕上傾斜而下,砸落在南賀川的水麵上。水珠泛開一圈圈漣漪,兩尊巨大的雕像矗立在河流兩岸,砥礪的表麵泛著歲月的痕跡。十二歲的佐助站在河岸旁,迎著雨水仰起了年少的麵龐。
他剛經曆了一場戰鬥,身上滿是細碎的擦痕。黑色的眼睛裏,有著讓人看不懂的疲憊與留戀。他的腳邊躺著一個金發的少年,正昏迷不醒著,任憑雨水衝刷著他的麵龐。
“佐助你等等——”
照楓紅想,她怎麽每一次都是這句出場白?
這是佐助和摯友決裂,離開木葉忍村成為叛忍的那一天。從這一天起,佐助的人生就無法控製地拐向了鼬設計之外的軌道。
她像是一陣風,踏過終結穀中的河麵,筆直地衝向了佐助。她用雙手搭住佐助的肩膀,不顧佐助奮力地掙紮,開始語無倫次地說著話:“別,別離開木葉忍村!這是為了你著想!真的!雖然現在的你還不懂,你隻是一個孩子,但是,相信我……”
佐助掙紮的力氣很弱,可是這個黑發的孩子依舊在倔強地掙脫著,偶爾夾雜著泄憤般的吼叫。
“你是誰——”
“放開我!”
“連你也一起殺!”
照楓紅攥著少年瘦弱的肩膀,將他死死地按在原地,自顧自地說著話:“佐助,你聽著,不要離開木葉忍村。試著去發現你哥哥的苦衷,試著去理解他。”
“他是我的仇人!”佐助用沙啞的嗓子喊著,他黑色的的雙眼裏溢滿絕望。滂沱的雨水順著他的麵龐向下滑落,打濕了他還沾著血的衣襟。
照楓紅的心也一寸寸沉了下去。
她蒼白的解釋,當然不能扭轉一個少年被仇恨蒙蔽的心靈。宇智波鼬屠殺親族的行為,在佐助內心種下了無法抹去的仇恨之種。僅憑突然出現的她口中輕巧的三言兩語,佐助根本不會轉變自己的意誌。
她又來遲了——佐助的人生已經成型了,她無法扭改。如果她從鼬離開佐助開始,就代替鼬停留在佐助的身旁,無時無刻不注意引導他人生的走向,那麽一切可能還有挽回的機會。
河岸旁的叢林中傳出了腳步聲,一個披著鬥篷的銀發忍者從樹林間一躍而出。他戴著麵具、斜佩護額,黑色的眼睛微微一動便注意到了河邊的照楓紅。隨即,他很快拔出了苦無。
“卡卡西?”照楓紅按著脫力的佐助。
“嗯?”卡卡西將苦無橫在自己的麵前,他阻擋在鳴人身前,警惕地盯著照楓紅。
“你是佐助的老師吧?”照楓紅說。
她一記手刀劈在佐助的後頸上,本就虛弱不堪的佐助登時軟綿綿地朝她懷中仰去。她接住佐助,將這個矮小的少年朝卡卡西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