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酒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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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葉五十三年,初春。

    末冬的落雪初初融化不久,早春還帶著一抹料峭的冷意。山壁上悄然探出了幾枝不怕春寒的枝葉,嫩綠之色點點散落在光禿禿的山坡上。與山坡上的清冷不同,木葉忍村始終保持著自己的勃勃生氣。無論是寒冬還是初春,村中總是繁華忙碌的。

    天氣很冷,卻有一個人不合時宜地穿著夏季的短袖短褲,掀開挨家店鋪的簾子或者推開大門,興致勃勃地詢問“是否需要雇傭打工的”。

    她看上去約莫十四五歲,身量矮小,容貌還有著稚氣,活脫脫是一個剛踏出校園不久的孩子。紅色的長發讓她很是醒目,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像是一顆行走的火紅大番茄。介於她的年齡,那些坐在店鋪裏的人都拒絕了她的請求。

    “回去好好學習吧,我們不需要打工的。”

    “未成年人不準進來!”

    “噢!小姑娘是要找工作嗎?我們不缺人。”

    販賣成人書籍的店鋪、剛剛開門不久的拉麵店還有蔬果店都拒絕了她,她卻依然興致不減,一邊沿路詢問著,一邊左右轉著頭張望著,好像街道上有什麽新奇的事物一樣。事實上,這隻不過是木葉忍村的普通一天,既沒有來訪的外村使節,也沒有祭點和聚會。

    這個紅頭發的年輕小姑娘在居酒屋的屋簷下站了好久,用腳尖蹭著地麵,大概是在放鬆被拖鞋磨痛了的腳跟。她身後的居酒屋木門緊閉,招牌和燈籠全都暗著,不到夜間不會開門。

    她麵前的行人稀稀落落,各有目標。幾個急於匯報任務的忍者從屋頂上跳著橫穿過去,留下深綠色的殘影。她站了一會兒後,身後居酒屋的木門便嘎吱一聲開了,探出一個中年婦女的長臉來。那婦女細長眉,下垂眼,下巴垮著一段鬆鬆的肉,看起來精神有些不振。

    “來要錢嗎?”那婦女的麵色有些不好:“還是催債的?”

    “不是的噯!”紅頭發的年輕姑娘轉過了身體,對她說:“我想找一份工作,所以……”

    ——剛好走累了就在你家屋簷下站一會兒……

    “會洗盤子嗎?”那中年婦女打量著她細瘦的胳膊和腿,說:“端的動盤子嗎?能擦地嗎?”

    “能……”她訕訕點了點頭:“什麽都會。”

    “不包吃,包住。可以讓你睡在隔間裏。”

    “不用吃,不用睡。”

    “……什麽?”

    “……沒什麽。”

    中年婦女名叫阿杏,經營這家晚間開門的居酒屋已有三四年。因為店鋪小,光顧的客人少,雇傭的人便也少。來來去去隻有打短工的一兩個人,負責端酒洗碗做雜活。阿杏並不是一個特別仁慈的人,相反,她很苛刻地將工錢算到了最後一個小數點,把成本壓到了極限。

    不過,這個打工的小姑娘看起來倒是一點都不在意工錢這樣的東西。她對工錢和待遇毫不關心,反而十分耐心地打量著居酒屋內的陳設。倒是阿杏對她身上簡陋的衣服感到厭棄,忍不住問道:“你就沒有好一點的衣服嗎?”

    “噯,隻有這一件。”她扯著自己身上寬大的白色短袖t恤。

    還沒有到居酒屋營業的時刻,屋內暗漆漆的。幾縷光線從窗縫中漏下來,鋪灑在地板上。空空蕩蕩的吧台和座椅上還放著昨晚沒有收拾完的碗碟,空氣裏有一股不知何處傳來的酒味。

    “你可以睡在這裏。”阿杏拍了拍靠牆的一張長椅,說:“天氣要暖和起來了,也不冷。對了,你叫做什麽?要不要給你取一個漂亮好聽點的藝名啊?用來招待客人的。”

    “我叫做麻美。姓氏是……廣津。”

    麻美一邊說,一邊踮著腳望著她晚上睡覺的地方。窄小的木質長椅,恐怕還不容一個人翻身,也隻有十四五歲還沒有徹底長開的瘦弱小姑娘可以蜷縮著身體躺在上麵了,麻美幾乎可以想到晚上縮在木椅上數天花板蜘蛛網的場景。

    “麻美?”阿杏用手摸著自己的雙下巴,說:“真是個沒特色的名字啊。我要給你取一個能讓你紅遍木葉村的藝名——這是傳統!”

    ——等等!這不是居酒屋麽!為什麽負責洗碗的小姑娘還要取一個藝名準備紅遍全村!

    ——以後名氣大了還要出道去唱歌是麽!老板娘在舞台外兜售熒光棒嗎!

    “叫做‘真羽美’如何?還是‘映璃紗’?深奧又好聽……”

    “不,就叫做麻美,謝謝。”麻美說:“洗碗的不需要那麽長的名字。名字雖然簡單,可是人的性格和命運並不是由名字來決定的。人類一生的命運,在降誕之日就已經被神明決定了,簡單的一個名字隻能寄托期願,卻不能左右生命之軌跡。從前有位君主,他的乳母循民間之傳統,認為‘卑賤之名可保平安’,因此為他取名……”

    “你怎麽廢話這麽多啊?”阿杏坐在吧椅上,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然後搖了搖頭,說:“你缺少一個遠大的理想。誰不想成為紅遍火之國的人啊。”

    ——噯居酒屋的擦地小妹要什麽遠大的理想……

    “沒想到我也有收留無家可歸的貧窮小女孩的一天。”阿杏擠弄著她細長的眉毛,說:“希望你的家長不會明天就出現在我的店鋪門口,叫離家出走的小姑娘回學校去學習忍術。”

    “我沒有家長。”麻美的嘴角抽了抽。

    “那監護人呢?”阿杏說:“我們木葉忍村對戰爭孤兒可是安排的很周到的。”

    “……也沒有。”麻美說:“我隻是想要體會一下生活的艱難……”

    “那就先把碗洗了。”阿杏說:“我才起床不久,不想動。”

    麻美看了一眼堆放在吧台上的碗碟和酒瓶子,十分安靜地管住了自己的嘴。

    “我來告訴你洗手池在哪裏,碗碟和酒瓶放在哪裏。這兩天你就站在一旁好好地看,免得把空碗塞進了我的被窩裏。”阿杏說:“還有,換一件不會讓客人掃興的衣服。我可不希望客人來這裏的時候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忍者學校念書。”

    麻美扯了扯自己忍者學校周年祭的t恤,又重複了一遍:“我隻有一件衣服噯……”

    “啊?”正在打開酒櫥的阿杏說:“沒有衣服,沒有監護人,沒有父母,不會連家都沒有吧?你到底是怎麽進入木葉忍村的?”

    “你就當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好了。”麻美點了點頭。

    阿杏用懷疑的眼光再次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嗯,應該隻有十四歲,個子矮小,身材瘦弱,看起來都拿不了琵琶的撥子。光看那紅色的長發,她倒可能和已經亡國的漩渦一族有一些血脈上的關係。

    想到渦之國多年前的消亡,阿杏忽然就對這個小姑娘生出了同情之心,表情由刻薄切換成憐憫。她低下頭,說道:“真是可憐啊……”

    麻美肩膀一抖。

    ——阿杏老板娘你的畫風變得太快了,神明她承受不住啊!

    當阿杏低頭的時候,發現這個小姑娘有一張漂亮的臉。雖然還沒長開,但是眉清目秀,五官精致,難得眼角旁還有一顆淚痣,看起來多了幾分柔婉。阿杏頗為感慨地拍了拍麻美的肩膀,說:“要是你真的長大了,倒是能繼承我的衣缽。要知道我年輕的時候,撥琵琶的名聲可是很響亮的。”

    阿杏翻出了幾件舊衣服,替下了麻美的t恤和短褲。雖然都是顏色黯淡、款式陳舊的衣服,倒是比t恤好看多了,分左右襟,有微微下垂的袖口,還有一條臨時找來的腰帶。這樣女性化的衣服,讓麻美有些受寵若驚。

    要知道她每次穿的衣服都十分的中性化——比如寬大的t恤,比如男女統一的忍者馬甲,再之前則是超市的工作服和圍裙……

    天色漸漸黯淡下去,居酒屋開門營業的時間快到了。阿杏點亮了門口的燈,掛在屋簷下的兩個紅燈籠就劈啪一聲亮起來。麻美有些驚詫地說:“我還以為要爬上去用火點噯!”

    “你們渦潮村是不是沒有通電?”阿杏說:“真可憐啊!”

    麻美:……

    ——她隻是忘記了這個世界電力和火力並存而已……

    街道上的燈一點點亮起來,或黯紅或昏黃的光線,在被夜色鋪滿的街道上搖晃著。即使到了夜間,木葉忍村還是很熱鬧。那些在白天執行任務的忍者們,終於有時間休息放鬆了,便結伴來飲酒作樂,或者小聚玩鬧。

    阿杏把木門推開,等著迎接前來喝酒放鬆的客人。當麻美赤著腳站在門旁的時候,忽然想起來她是來過這間居酒屋的。

    在作為“二川麻美”而存在的時候,舊日戰時的隊友邀請她一起來這裏聚會。她就坐在吧台旁第一個位置,身旁是淳子小姐,淳子另一側則是奏太和高橋寺。淳子喝了一杯冰啤,還點了兩碗清酒。

    這些事情對於麻美來說,隻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情。

    但是對於淳子他們來說……

    噯?今年是木葉什麽時候?離她上一次離開木葉忍村,已經過去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