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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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伯,對麵有一隊人馬過來了。”

    懸有“殷”字旗幟的車隊中,一輛馬車的簾子被人從裏頭掀開,穿出一道清潤的少女聲。

    坐在這車前駕著馬的是一個幹瘦老頭,穿著一身粗布汗衫,頭上還戴著一頂草帽,帽簷層次不齊,壓得很低,讓人看不見他的雙眼。

    這老頭聞聲並未回頭,而是依舊如此駕著馬,那出言提醒的少女見此也並未在意,而是略帶憂慮地回到了車中。

    但見,此中佳人身姿窈,膚堪白玉麵若桃,身畔暗香幽幽繞,不比盈盈一握腰。

    這少女分明才十六七歲的年紀,卻周身都透露著一股比同齡人更為成熟的韻味,不說她清麗的眉眼,單是略有發育的身姿便足夠讓人讚歎。

    若是那擦拭著自己配劍的神秘人見了她,定能一眼看出,這讓人見過就再難忘懷的少女,正是他此行的目標——雲夙殷家,那號稱最優秀的繼承人:殷曼清。

    說起南崇,世人皆知此乃太黎皇朝的核心地域,那繁盛至極的皇城正是坐落於南崇要地。

    而若說起雲夙,幾乎所有達官顯赫都會想起一個詞:【風雲宴】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這太黎皇朝,每過二十年便舉行一次範圍涵蓋整個皇朝的【風雲宴】,意在借此機會挑選出一批資質超凡或天賦異稟的年輕人,再傾注資源加以培養。

    這太黎皇朝這麽多年來屹立不倒,反而愈加繁榮昌盛,與這風雲宴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幾乎每一個曆史上從無數少年中脫穎而出的人,最後都成就了一番史詩。

    而那殷家,則是最早一批受益的家族。

    這風雲宴,先從各個大域中分發給每座大型城市一定的指標,然後經過選拔,挑出其中最優秀的幾人,再集中至一域中心,進行第二輪挑選。

    而最後贏得了資格代表該域出戰的幾人,則會來到雲夙,在萬眾矚目之下,在來自各方大能的注視下,在當今天子的注視下,決出最為優秀的“龍”。

    莫說來到雲夙,你隻需進入了域級的選拔,就會有大把資源傾注到你的頭上,而若在雲夙大顯身手,甚至會有絕世大能親自出麵收其為徒!

    修煉資源、人脈網絡、絕世大能、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讓人瘋狂。

    而殷家最早的家主,就是第一次風雲宴的皇朝第四——殷文殊

    那是一個奇人,自鄉野中崛起,偶然拜入一修仙宗門,卻因出身飽受排擠與苛難,後憤然離宗,自辟一路,竟是逐步成長起來,最終力壓同齡之人,生生闖入風雲宴的雲夙之爭,並再一次突破自我,大敗各方敵,最終惜敗於那一屆風雲宴的“龍”的手中。

    後來,殷文殊獲許進入太黎皇朝的秘經閣,體悟諸多大道,又有絕佳的修煉資源傍身,終成一代大能,自立殷家於雲夙,成為一段廣為流傳的佳話。

    可惜,殷家終究是沒落了。

    自殷文殊逝世之後,殷家能夠闖入風雲宴雲夙之爭的人越來越少,直至後輩中再無人可從域級選拔中脫穎而出。

    雖然殷文殊為殷家鑄造了極為堅實的基礎,但是殷家在雲夙的資源可是被無數人眼紅,而趁其沒落進行打壓也是多數人的共識。

    僅僅是家主仙逝已有一千三百年,殷家就已經名存實亡,除了少數幾個苟延殘喘的老怪物可以在家族中撐著門麵,不至於徹底衰敗。

    當然,也曾有人打算趁此機會一舉將殷家鏟除,但是受到了曾收殷文殊為徒的那絕世大能的另外一位弟子的警告。

    也就是在這種風雨飄搖的情況下,殷家又撐了三百餘年。

    而如今,那一直護佑著殷家的大能弟子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殷家占據的資源太多,族中的老一輩也相繼離世,這樣一個實力和資源不對等的家族,尤其又坐落於雲夙這樣一塊寶地,想打其主意的人,已經不是他一人能阻止的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殷家出現了複興的希望,也就是那名聲甚至傳到了了南崇皇城中去的少女,號稱千年來殷家最絕豔的天驕——殷曼清。

    殷家的老祖宗殷文殊曾自創一套功法,但是後人能練成者少之又少,往往數十年都卡在第一層的門檻處,難以精進。

    但是,這殷曼清,年僅八歲之時,就對殷文殊自創的【朝暮決】表現出了不可思議的領悟能力,那難倒了不知多少同輩驕子的築基篇,竟是被一個八歲的小女孩給領悟通透。

    自此,殷曼清便被當作家族生死存亡的關鍵,耗盡了家族內的資源對她進行了培養。

    眾所周知,修行的第一步,也就是幾乎奠定了你未來道路的一步,便是淬血。

    在這一境界中,共分九重,然而那九重境界之前的準備工作,則是公認的最重要的一個階段。

    但凡是有點底蘊的大家族,都不會讓自己的天驕早早就踏入淬血境,相反,他們會讓那些天才在淬血境的準備階段停留數年之久,期間用各類天材地寶為他們洗筋伐髓,以求奠定最穩固的基礎。

    加上皇朝的風雲宴分為淬血與五靈兩個層次,故而在淬血境的基礎越雄厚,在風雲宴中的優勢就越大。

    而殷家顯然打的也是這麽一個主意,他們將家族內的所有資源都用來為殷曼清提升資質,同時嚴格要求其境界不得突破淬血,而是一直穩固在準備階段。

    就在殷家即將進行那最關鍵的一步,即用家族老祖宗殷文殊以自身寶血培養的靈藥——血靈芝,來激發殷曼清血脈中的祖血之時,禍端降臨了。

    一夜之間,數量眾多的神秘強者匯聚在一起,一舉殺入了殷家重地,將殷家諸多老輩人物都是屠戮殆盡,年輕一代也是盡皆喪命。

    在那個夜晚,在家族中一直隱姓埋名的外姓王伯的掩護下,殷曼清得以帶著一隊親衛逃離了這個被鮮血染紅的地方。

    事後,南崇皇城對此隻言不提,而那大能弟子對此一言不發,所有殷家的幸存後輩都不敢再公然袒露自己的姓氏。

    他們都明白,變天了,血禍之後,再無殷家。

    直到雲夙事態平息,那大能弟子才出麵放言道:

    “此後,便是小輩之爭,若有淬血以上者以大欺小,不論因果,不論禍首,我皆斬之!”

    自此,殷曼清帶著那些僅存的親衛,一路自雲夙南下,流落至東萊境內,意圖投靠當初殷文殊的至交好友門下,換得一線生機。

    這個時候,局勢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衡。殷家已滅,摻合其中的人都忙於瓜分殷家的勢力,而少數想要斬草除根的人也忌憚那大能弟子,不敢派遣超過淬血境的手下。

    而殷文殊當初的至交好友雖早已逝世,但其後人也承諾會護佑殷家餘後,隻是不能直接出麵幹預。

    自此,情況已經明了,殷曼清一行人,隻要撐過了一路上所有的伏殺,成功來到那老祖宗的至交門下,便不再會有性命之憂。

    更關鍵的是,依照殷曼清的資質,加上那可以點燃祖血的血靈芝,將來出現第二個殷文殊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在各方大能的暗中授意下,無數被選派出的精心培養的淬血境的殺手都是得到了“殺殷後,奪血芝”的命令。

    可那一直守護在殷曼清身旁的王伯也並非常人,其實力看似僅有五靈境,可是若是不顧一切絕境爆發,也可在短時間內擁有祭骨境的實力。

    故而這遙遙數千裏的路途中,不知多少次的伏殺和暗算都是被他們挺了過來。可惜那老人年歲已高,氣血枯敗,抵擋了如此多的殺手後也是筋疲力盡,一身實力隻剩下十之一二。

    而那神秘人,正是打算借此機會將那礙事的老者直接除掉,再從殷曼清的口中撬出血靈芝的下落,最後斬草除根,一了百了。

    是的,這個計劃看起來並無太大的紕漏。那王伯的實力他們早有預料,其餘親衛也是考慮周全,其中下毒、暗器、誘騙等等手腳都已經布置完全,可以說,在他淬血九重的實力之下,殷曼清是在劫難逃。

    即便是那王伯最後燃盡氣血極境爆發,他也有把握脫身離去,最後等到那遲暮老者再無反抗之力,便可將其一舉擒獲。

    在他的打算裏,先是潛伏在這商隊中混淆視聽,再由周邊隱藏的殺手進行突襲,而在混亂之中再進行刺殺,成功的把握便大大提升。

    而這商隊的護送鏢師,也就是那“嶽樓八雄”及嶽樓樓主的實力他也早有聽聞,無非就是一個淬血六重帶著八個淬血一重的雛罷了,解決起來也並不是什麽難事。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但是事實也證明,他錯了。

    那嶽樓鏢師的確無關緊要,解決起來不費絲毫之力,但是獨獨有一個被他從未放在過眼裏的人,成為了最大的變數——薛川。

    說句不好聽的,他清汶從未在意過薛川,可是她薛川,又可曾將這清汶放在過眼裏?

    在薛川看來,這件事的邏輯其實很簡單:他不明不白被人綁架了當棋子使,這口氣不能忍,有仇?當然得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