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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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薛川二人所在的穀桐村不知道有多遠的地方,同樣是一處三麵環林的小村,此時卻是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隻見一道士模樣的男子披頭散發,雙眸都是被淩亂的發絲給遮蔽了大半,隻能隱隱看見此人陰冷的眼神,朝著村口緩緩走來。
這男子穿著一身泛黃的素白道袍,背上還背著一柄木劍,整個人周身都環繞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質,令人膽寒不已。
散發道人來到這山村村口,停下了腳步,似乎是在打量著什麽,口中呢喃道:
“柴祿...柴祿...”
這裏,正是薛川一生軌跡都被改變的柴祿村!
“怎麽會...消失了?”那道人的語調忽然變得森冷起來:“誰...動了我的東西!”
就見這道人身形一散,便成了一道虛影,消散在原地,隨後再次現身,卻是已經站在了蘆江江邊!
那道人披散的發絲背後的眼眸中隱隱有一絲絲怒火,伸手朝江中一招,卻是毫無反應。
“不僅是那怨靈...這江中的冤魂,都沒了...”
這道人回過頭,再一次掃視了一下柴祿村,冷笑一聲:“虧我埋下陣法促進你們覺醒記憶,結果卻是如此令人失望!”
“到底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破壞我的布置!”
這時候,有幾個來江邊捕魚的村民看到了這形貌詭異的道人,發現並非是村中之人,便喝道:“那邊那個道士!你是何人!”
這道人沒有理會,而是繼續自語道:“我費盡心思引起那六人惡念,加上法術催化,才得以製造出那等富有成長性的怨靈...”
那幾個村民看見道人沒有回答,也是有些不滿,朝著他跑來,同時口中也在質問:“問你話呢!你是從哪來的?”
“為了不讓那怨靈短時間內便消散,我甚至特意留下了獻祭六人便可平安無恙的信息...”道人繼續自語道。
這個時候,那兩個村民已經來到了道人身後一丈不到的距離。
“你是聾子嗎?我問你——”其中一個村民滿肚子怒氣,便要走上前去拽住這道士的衣領。
這個時候,這披頭散發的道人頭都沒有回,隻是右手隨意向後一揮,便有一陣黑風憑空而生,直接從那兩個村民身邊吹過。
風過之後,那兩個有血有肉的活人,竟是變成了兩具還帶著絲絲筋肉的白骨!
道人仿佛從來就沒有在意過那兩個人一般,繼續自顧自地說道:
“我足足等了七百餘年,所有的布置都是為了能收獲那最終的靈體,可現在...”
“竟隻是一場空!”
這道人猛地轉過身子,向著整個柴祿村怒吼一聲,一陣磅礴到令人敬畏的黑色陰風便自他口中吹出,轉瞬便形成一陣陣的浪潮,將整個柴祿村都是狠狠地肆虐其中!
無數在村中生活的活人,不論是年長或是年幼,被那黑風一拂,便是隻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白骨!
整個村子,隻是眨眼間便成了一座死村!
隱隱間,仿佛有無數淒厲痛苦的哀嚎之聲在空中回響,繚繞在這道人身旁。
這道人冷笑道:“新鮮的業障...倒是不錯的補品!”
抬手間抹殺了不知多少生靈後,這道人似乎才緩解了些許怒氣,再一次麵向蘆江,寒聲道:“我倒是要看看,誰有這麽大的本事,敢動我劉鶴語的東西!”
但見,這自稱為劉鶴語的邋遢道人,朝著蘆江中連掐數個手訣,同時眼眸中的邪異之色愈發濃鬱,口中道:
“眾生魂滅助我聚靈,靈開陰陽逆顯前塵!”
隨後,隻見得道人體表泛起一陣紫紅色的妖異光輝,整個人宛若一尊麵目猙獰的紫金雕塑,看起來倒是極為不凡。
無數隻有修者才能感受到的靈氣開始在劉鶴語頭頂匯聚,這種匯聚最為直觀的表現,便是朗朗晴空中忽地聚攏了一片黑雲。
這黑雲覆頂,其中邪氣翻滾,隱隱有轟鳴之聲孕育其中,帶著紅色的光芒,好像那天穹中的雷霆都被某種邪氣森然的東西給侵蝕了一般。
若說平日裏的雷霆象征的是懲戒與審判的浩然正氣,那麽這劉鶴語頭頂的黑雲中的紅色雷霆則象征著殺生大業!
劉鶴語周身的氣象越來越不凡,直到氣勢攀升到某個點後,才伸出右手,遙遙一指蘆江中央,口中陰森道:“前塵——顯!”
那黑雲中的紅雷一陣咆哮,伴隨著恐怖至極的威勢驟然劈下,無數道雷霆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束讓人見了頭皮發麻的萬鈞雷霆!
這雷霆順從著劉鶴語的心念,在蘆江上不斷繚繞,勾勒出了一個奇異的字符,隨後這字符凝聚成型,縮小成了一個點,再爆發開來,幾乎覆蓋了整條蘆江!
那水缸粗的紅色雷霆炸碎成了無數細小的紅芒,彌散在蘆江上空,在劉鶴語陰沉的目光的注視下,卻是緩緩匯成了一副大型的畫卷!
這畫卷上的一草一木都與正常草木一般,隻不過是由雷霆炸碎後的紅芒凝聚而成,顯得有幾分詭異。
若有當初目睹了薛川“驅鬼”的全過程的村民能看到這一幕,定時能認出,這磅礴逼真的立體畫卷中,匯聚的正是當時的場景!
從薛川與村民交談,到薛川獨自乘舟入蘆江,再到數千水鬼包圍小舟,以及奈何橋接引往生孤魂,都被他一覽無遺,除了其中所有的對話都變成了雷鳴外,竟是與現實一般無二。
最後,薛川與柳聖依的身影消失在了這柴祿村的村口,代表著這二人在此地的因果也是徹底了結,於是畫卷的敘述也是戛然而止,重新化成無數道雷霆,聚攏回了劉鶴語頭頂的黑雲中。
劉鶴語的表情很是古怪,似怒似喜,變幻無常,直到最後仰天長笑道:
“哈哈!我道是誰有這般通天手段...定怨靈、散命元、通幽冥、喚奈何、渡亡魂、結因果...”
“即便隻是追溯前塵,居然也耗費了我大半靈力...原來是你
忽然,劉鶴語的眼神猛地變得瘋狂起來,一種狠毒之意充斥其中:“小師妹...躲了這麽久,我找你可找得好苦啊...”
“當初我的提議那麽好,可助我二人雙雙成聖,你為何不肯答應...”
“可是沒關係...等我找到你,煉化你的魂魄,我的傷勢不僅可以痊愈,還能再度觸摸到立聖的門檻!”
劉鶴語的笑聲透露著猖狂之意,而其中的內容更是讓人膽寒不已。
漸漸地,劉鶴語的笑聲平息,冷冷道:“你的因果我抓不住...可那凡人,對我而言卻是易如反掌。”
說著,劉鶴語再次運轉體內的靈氣,那頭頂的黑雲中再度翻滾起了紅色的雷芒。不多時,數道雷霆落下,在劉鶴語的控製下,結成了一個小人,這小人的模樣,卻是和薛川極為相似!
“嘿嘿,你若老老實實躲著,我或許還找不到你,可你偏生要和一個凡人通行...簡直是自尋死路!”劉鶴語陰陰一笑。
這雷芒凝聚成的小人,五官正在逐漸清晰,想必用不了許久便可完全化為薛川的樣貌,屆時...誰也不知道將會發生些什麽。
早在這道人回溯蘆江前塵的時候,柳聖依的心中便已遙遙生出感應,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眸正在窺視著她的行蹤。
柳聖依秀眉一蹙,冷哼一聲,那窺視之感便被生生震散。
“是誰?似曾相識的晦暗氣息...莫非是他?”柳聖依心中暗道不妙,卻是回想起了那個曾犯下無邊血債的瘋子。
“若是真是他,那可就不妙了...”柳聖依看著遠處的薛川,眼眸中的擔憂意味極為濃鬱。
正在房內與殷曼清進行著交流的薛川,腦海中卻是忽然響起了柳聖依的聲音:“薛川,行程必須加快,有極大的危險在逼近,我恐怕隻能勉強拖延——”
話音未落,劉鶴語的雷光小人恰好凝聚成型,而薛川也隻覺得心口一緊,仿佛靈魂都被一雙手給握住一般,隻需稍稍用力便會魂飛魄散!
蘆江邊,劉鶴語冷笑道:“就讓我來看看,你這一介凡人,究竟有哪點被她看中,竟願與你同行?”
隨後,劉鶴語便要一指點出,點向那小人的眉心,窺探薛川的靈魂!
柳聖依也是覺察到薛川情況危急,來不及多想,便要現身為薛川解除受到的術法控製。
正在這時,薛川隻覺懷中一熱,那被人握住生命的緊迫感卻是驟然消散,隨後懷裏的熾熱感愈發濃烈,使得薛川忍不住伸手去掏,卻是掏出來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畫紙。
這灰袍畫師交給薛川的畫,此時卻是熾熱得嚇人,薛川耐不住好奇,便展開了畫紙,隻見那畫紙上的水墨宛若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在紙上躍動,而那九十九道人影,似乎也要化作真人!
隨後,畫紙上的人影與線條都重新畫作流動的墨水,自畫紙中央流出,流向了一處未知的地方,而那畫紙,也是變成了嶄新的白紙。
然而劉鶴語那邊,卻是遭遇了他此生堪稱最為詭異的一幕:那受他操控的紅色雷芒凝聚的小人,眉心處竟不斷溢出黑色的墨水,隨後將整個人形都染的烏黑,仿佛是個從畫中走出的人物。
隨後這水墨小人身形一晃,竟是分化出足足九十九個形象各不相同的身形,隨後裹挾著一種可怖的威勢,向著劉鶴語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