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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病床上的聞人煜心情實在不能算好，抬手摸了一把右邊腦袋上的紗布，聞人煜臉色鐵青。

    想著之前當著那麽多警察的麵，流了一腦袋的血，搞得半張臉血粼粼的十分難看。如今被包紮傷口之後，為了固定紗布，在腦袋上套著個網子，看上去實在是要多蠢就有多蠢。

    這對於一直很在意在他人麵前形象的聞人煜實在是一個巨大的打擊。特別是他的病床邊上，正坐著臉色不愉的韓碩。

    事實上，聞人煜從來不知道韓碩這麽能說，自己從被送進病房之後，已經被韓碩教訓了快一個小時，韓碩絲毫沒有任何想要體諒他這個傷員的意思。

    有過上次抓捕孫浩然時候被韓碩罵的經驗，這一次聞人煜倒是一點都不驚訝。

    不過，在聞人煜的心裏，自然是將這筆賬算在了戚夢瑩以及她背後隱藏之人的身上。

    是的，聞人煜自然不是同情心突然泛濫才會伸手去抓戚夢瑩的，敢坑到陳啟宇的頭上，甚至差點讓陳啟宇深陷其中，聞人煜不落井下石已經是最仁慈的舉動了。

    會救戚夢瑩，是因為戚夢瑩在和警方對峙的時候，在她抬手的瞬間，聞人煜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紋身，是他熟悉的，和趙傑、孫浩然相同的紋身。

    這代表著，戚夢瑩和趙傑以及孫浩然是一夥的，他們三個、甚至還有可能有更多的人，以怪異的方式，犯下殺人的罪行。這也能夠解釋，為什麽會有人盯著喪茶亭，這些人都是戚夢瑩的“手下”或是“同夥”。

    之前從趙傑的身上，找到了跟自己母親之死，一點點相關的線索，但趙傑怕被打擊報複，關於背後之人，隻字不提。至於孫浩然，此人的精神狀況在被抓之後一直不太穩定，雖然在大量的證據麵前，孫浩然無從抵賴，但他本人，卻從來沒有交代任何的犯罪事實。

    就這麽一瞬間，聞人煜知道絕對不能讓戚夢瑩死。因為她的身上，也許能挖掘出新的線索來。

    所以眾目睽睽之下，聞人煜便做出“英雄救美”的舉動來了。雖然他摔下大樓更多是因為戚夢瑩的身體慣性，但之後不怕死的鬆開抓住護欄的手去救戚夢瑩，還是讓在場的警察們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包括韓碩。

    聞人煜的傷，就是在最後抓住戚夢瑩的時候，兩人砸向大樓的玻璃外牆時，因為衝擊了，腦袋撞到玻璃上留下的。

    當兩人依靠聞人煜手臂上那根救命安全帶，被警察們救上去的時候，認識聞人煜的幾個警察自然是十分驚訝的，也瞬間轉變了曾經對聞人煜過於冷漠的看法。

    人是很容易後怕的，在事情的檔口也許容易衝動，但事後想想也許會後悔不已。

    戚夢瑩即便曾經兩次決絕的尋求死亡解脫，但在被救之後，也少不了一份“還是活著更好”的後悔情緒。所以在被警方帶走之前，戚夢瑩滿臉真誠，眼中帶著感激的看了聞人煜一眼。

    這一眼，聞人煜接收到了，他想著，也許真能從戚夢瑩的身上挖些東西出來。

    隻是，在聞人煜考慮著，讓自己參加審問流程，是跟吳晨峰打個招呼好還是跟韓碩說一聲更方麵的時候，腦袋的流血量，不允許他在此刻把太多的精力放在思考上，並且火速被警察送上了救護車。

    然後，就包成了現在這樣不用照鏡子都能猜到有多難看的鬼樣子。並且，遭受來自韓碩的語言攻擊。

    “聞人煜，我發現你真的是個不要命的人。”這是韓碩的開場白，接下去，韓碩就聞人煜這種不要命接觸罪犯，有線索竟然不告訴警察，次次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才罷休的行為，進行了全方位無死角的教育。

    “你以為自己是貓有九條命嗎？三十多層啊，要不是被安全帶綁著，你都摔到樓下成爛泥了。現在倒知道不好看了？你知道從那個高度摔死會多難看嗎？”聞人煜躺在病床上，時不時撥弄頭上紗布和網子的動作，自然沒有逃過韓碩的眼睛。

    “韓碩，戚夢瑩跟趙傑、孫浩然是一夥的，他們都可能和我父母的死有關。”聞人煜也不太想爭辯，直接把最重要的消息告訴韓碩。

    “跟你父母的死有關，你自己就可以不要命了？是，還有陳啟宇可以替你繼續查案子，所以你死了也無所謂是吧。”韓碩板著臉，顯然火氣還沒撤，隻是說話的語氣稍微軟化了一分。

    “韓隊長，線索都給你了，你很閑可以回去審犯人，就不要來管我這樣的受害人了。”聞人煜說到受害人三個字的時候，顯然加重了語氣。說完便翻了個身，拿背對著韓碩。

    “我不管你誰管你，你家寶貝陳啟宇到現在都沒出現，良心被狗吃了？”韓碩對於聞人煜這樣不識好人心的態度有些不爽。

    聞人煜繼續躺了小半分鍾，像是沒聽到這話一樣，然後突然唰的坐起身來，轉過頭瞪著韓碩，甚至因為轉頭動作太快，扯到了頭上的傷口，痛得他眉頭皺起。

    “誰給你的權利插手我們兄弟的事情，我……陳啟宇是不是沒良心，輪不到你多嘴。”雖然頭上的傷口挺疼，但聞人煜說話的氣勢倒還是很強。

    “為什麽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我隻是想關心你，我——”韓碩的聲音輕了下來，最後的半句話被他咽了回去。

    韓碩望著聞人煜白皙的臉膀，他的眼中似乎有些別樣的情緒，但這種情緒隻是一閃而逝，很快就隱沒了下去。若沒有刻意的注意，大約是難以意識到的。

    聽到韓碩這話，聞人煜微微皺了皺眉頭，看似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卻低下了頭，望著眼前的被子，斬釘截鐵的大聲說了一句：“閉嘴！”

    就在此時，病房的門卻應聲打開，七八個醫生及兩個護士應聲而入。

    帶頭的是個六十開外的老頭，頭發有些禿，架著副有些圓的金絲框眼鏡，應該是主治醫生。後麵跟著兩個三十來歲的醫生，一男一女，皆是神情嚴肅。後麵幾個則看著更年輕一些，男女都有，並兩個小護士，雖然是口罩遮麵，但這眼中都是滿含笑意。想來剛才那句“閉嘴”，是落到了這些人的耳朵裏。

    看到突然進入查房的醫生們，聞人煜朝天翻了個白眼，咬著嘴唇，無話可說的直接躺下，閉上眼睛假裝自己看不到他們。但聞人煜此刻的心中自然是萬馬奔騰，覺得自己這輩子最丟臉的時間大約就是今天了。

    韓碩倒是趕緊笑笑站了起來，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機，的確是到了該查房的時候了。

    這位主治醫生，聞人煜和韓碩倒都十分的熟悉，之前抓孫浩然兩人受傷進醫院，就是這位負責治療，兩人可都吃過這位的排頭。

    而對韓碩而言，對這位醫生更是又敬又怕，因為到底是自家叔叔，每次他受傷，這位都沒少給自己爸媽告狀。

    “不是說床上這位是抓犯人受傷的嗎？那你小子不趕緊滾回警局審犯人去，湊在病房裏添什麽亂！”老爺子一眼瞪過來，完全不把韓碩示好的笑容放在眼裏。

    躺在病床上，用被子擋住自己半張臉的聞人煜聽到這話，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沒想到這位不好說話的醫生，倒是和自己觀念一致，韓碩這個混蛋，就該回警局上班去，少在病房裏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隻是，聞人煜的這種幸災樂禍並沒有持續很久，醫生念了韓碩幾句之後，這炮火就轉到他這裏來了：“不得了，頭上傷口都沒愈合，這麽多血出了之後還能活蹦亂跳，我看你直接出院好了！”

    老爺子訓起聞人煜來也沒客氣，後麵那些醫生護士眼裏的笑意更濃了幾分，就差摘下口罩哄堂大笑了。

    這一次的病房檢查，就在這位主治醫生帶來的低氣壓中艱難度過了。直到韓碩再三保證不會吵到病人休息，聞人煜保證會乖乖休養，再不胡亂活動，老爺子才氣勢洶洶的帶人離開。

    “韓隊長，作為病人我要休息了，麻煩您也可以退場了。”聞人煜穩穩的躺著看天花板，隻用眼角掃了韓碩一眼，然後閉上了眼睛，仿佛真的打算睡了。

    韓碩看著聞人煜拿腔拿調的樣子，悶聲笑了笑，覺得他竟然有些可愛。韓碩望了一眼病房的門口，然後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靠在門框上，偷瞄了一眼走廊，確定自家叔叔已經帶著浩浩蕩蕩的醫生團隊們走遠了，才小心翼翼的把門關上。

    聞人煜沒有等到韓碩的回應，又聽到他走動的聲音，便睜眼看著韓碩的動靜，有些疑惑的看完他這一係列的舉動。

    “你又打算做什麽？”聞人煜看著韓碩笑嘻嘻的坐回到自己的身邊，這次直接坐到了病床邊緣。

    “得了得了，咱倆難兄難弟，以我的經驗，隻要你跟著我們查案子，這種挨罵的機會有的是。我就不教育你了，以後還是統一戰線的好，把教育人的機會讓給老爺子吧。”韓碩嬉皮笑臉的用手指戳了戳聞人煜露在被子外麵的手臂。

    “謝謝，我的兄弟是陳啟宇。”聞人煜別過臉去，沒好氣的回答。

    開玩笑，聞人煜是這種你想罵就罵，想和好就既往不咎的人嗎？

    “不跟你開玩笑，”韓碩伸手，直接把聞人煜的腦袋轉了回來，兩手捧著聞人煜的臉頰，“你剛才說戚夢瑩和孫浩然他們是一夥的，怎麽樣，要不要跟我去審人？”韓碩真誠的問。

    聞人煜自然是想要親自盤問戚夢瑩的，不過此刻，聞人煜還是先用食指，挑開了捧著自己臉的兩隻手。

    韓碩見聞人煜的舉動，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微妙，趕緊把手收回來，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然後討好的嘿嘿笑了兩聲。

    “既然審就要快，趕緊換個衣服，我帶你從老頭子主任眼皮底下溜出去。”韓碩笑著，衝著聞人煜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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