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煜沒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話，就讓他在春節幾天裏，直接住進了韓碩的家裏。期間還在警局的警員宿舍裏住了兩天。

    韓碩平時是一個住，地方不大，是個朝南的躍層單身公寓。

    下麵一層是廚房、洗手間以及兼職了書房功能的客廳，落地窗的構造，使得整個房間都很亮堂。中間擺了懶人沙發，兩邊的牆壁，一麵是書架，一麵是衣櫃。二層的躍層算是臥室，放著一張大床，連著一排靠牆壁的矮櫃。

    這樣的格局，怎麽看都特別容易收拾。但韓碩領著聞人煜進門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家裏亂得一塌糊塗，髒衣服隨地扔，文件到處都是。

    韓碩趕緊推著聞人煜去樓上休息，自己深更半夜風風火火的在客廳收視東西，順便也給自己騰出一塊能睡覺的地方來。

    聞人煜簡單洗漱之後，借了一身韓碩的衣服，背靠著二樓躍層的欄杆坐下，就這麽側著腦袋盯著韓碩忙忙碌碌的身影。直到韓碩把幾個懶人沙發移開，再從櫃子裏抱了床被子出來，又把暖氣開大了幾度然後躺下，聞人煜才回韓碩的床上躺下。

    這一覺，聞人煜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他往樓下看，下麵的鋪蓋都收拾幹淨了，顯然韓碩不在。聞人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韓碩發了消息，邀請他晚上去警局吃年夜飯，並且提醒聞人煜，該吃的藥都在樓下廚房的料理台上了。

    去警局之前，聞人煜回了趟喪茶亭，整理了幾套衣服和一些隨身物品。

    “我說，你真打算春節住到韓碩那去？”聞人煜臨出門的時候，陳啟宇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怎麽，你想要照顧我？”聞人煜反問了一句。

    “別，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你還是投奔韓隊長吧，我也正好徹底休息兩天。”陳啟宇趕緊拒絕，然後才懶洋洋的打了個嗬欠。

    今天刑警一中隊的辦公室還算清靜，有家室或者即將有家室的趙海濤、許正遠，以及年三十下午都要相親的付明軒，都讓韓碩放了假，沒安排他們年三十值班。至於毛曉偉這隻單身狗，以及潘婷婷周垚這兩個偷偷搞起辦公室戀情以為別人不知道但韓碩卻一清二楚的人，則都被他留著，共度除夕了。

    在值班的韓碩，一邊整理著檔案，一邊時不時分神看幾眼手機。眼看著都下午三點多了，也沒見聞人煜再回消息，他心裏有些不安。

    中午的時候，估計是聞人煜起了，回了個消息問韓碩警局的年夜飯會吃什麽。按著以往的慣例，韓碩直接回了“火鍋”二字，然後，聞人煜就徹底沒了回音。

    開始韓碩還沒注意，後來大半個小時過去，聞人煜都沒有再理睬韓碩，他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回想起第一次跟聞人煜吃宵夜做燒烤攤的場景，韓碩覺得，大概聞人煜並不喜歡和別人擠在一起吃火鍋這種東西。韓碩覺得聞人煜如此態度，大約是拒絕了。

    突然沒了什麽興致的韓碩，從錢包裏抽了幾張百元大鈔出來，招呼周垚和潘婷婷去超市買食材和底料，然後讓毛曉偉把警員宿舍裏的電磁爐去找出來。

    潘婷婷他們才出了辦公室門，正好看到了聞人煜，從走廊的那頭緩緩的走過來。

    雖然聞人煜此刻看上去和平時一樣，是一派瀟灑，但顯然，他左右手拎著的兩大袋東西，絕對影響了聞人煜如風的走路速度，跟他的毛呢大衣也有些微妙的格格不入。

    “愣著幹什麽！”聞人煜看到周垚和毛曉偉，直接將手裏的塑料袋放在了地上。

    “大手筆啊！”毛曉偉最先湊上去，望了一眼塑料袋裏的食材，然後衝著聞人煜有些狗腿的笑。

    周垚倒是很淡定，轉頭對著辦公室裏望著手機愁眉苦臉表情的韓碩說了一句：“聞人顧問來了。”然後眼睜睜看著韓碩從耷拉著嘴角瞬間拉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看著桌上滿滿兩大袋的食材，以及坐在一旁，擺出了“絕對不會去洗菜”態度的聞人煜，韓碩覺得自己真的很難想象像聞人煜這樣的人，逛著超市買菜的場景。

    今年的除夕，刑警中隊的運氣不錯，沒有遇到需要他們出警的案子，能安安穩穩的坐在會議室裏，吃著火鍋聊著天。吃到後半場的時候，許正遠帶著丁曉雅一起過來湊熱鬧，還給眾人買了一堆的零食。歡樂的氛圍，讓一直嚴肅的周垚，都忍不住偷偷望著和丁曉雅聊天的潘婷婷，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聞人煜坐在韓碩的身邊，看著一桌人熱鬧的互動，覺得這麽多人一起度過一個晚上，也是一種不錯的享受。就算是毛曉偉一邊說笑話一邊自己笑得花枝亂顫的高分貝，都讓聞人煜覺得可以接受。

    吃飽喝足之後，我們的韓隊長擼起袖子乖乖洗碗。至於會議室一桌的狼藉，自然有周垚、許正遠和毛曉偉來處理。兩個女孩則湊在一起，大聲笑小聲說的不知道在交流什麽秘密。

    至於聞人煜——所謂出錢的是大佬，承包了今晚所有食材的他，可以什麽都不幹，抱著雙臂靠在門口，看著韓碩認真洗碗的樣子，並且時不時善意的“稱讚”他幾句。

    等韓碩收拾完之後，會議室的人都散了。毛曉偉去隔壁二中隊串門了，兩對小情侶占著辦公室交流戀愛經驗，搞得韓碩站在門口，不知道是進去旁聽好，還是換個地方待會好。

    還是聞人煜更加直接，他指了指走廊那頭的審訊室，直接調轉了腳步。韓碩見狀，飛也似的衝進辦公室，在許正遠他們麵前抱走了一些零食和咖啡，然後追上了聞人煜的腳步。

    兩人各自在桌子的一邊扯了張椅子坐下，隨意的談起了些今年的案子。

    “咱們這年三十在審訊室裏過，也是夠別致的。”聊完了幾個案子，韓碩遞了罐咖啡給聞人煜。

    “好久沒有跟這麽多人相處了，感覺一身煙火味。”聞人煜接過咖啡，冰冷的指尖，觸碰到韓碩的手背。

    韓碩收回手，卻感覺手背上有些冰冰涼涼和微微的酥麻。他不自然的握了握拳頭，將手收到了桌子底下，然後笑著說：“主城區禁煙花爆竹，你身上隻有火鍋味。”

    聞人煜聽言，真的轉頭抬手，聞了聞自己的衣袖，然後一臉嫌棄的將手臂放下，有些無奈的望向了韓碩。

    看著聞人煜的這種反應，韓碩覺得十分有趣。說實話，大部分時候，聞人煜總給人難以親近的距離感，用現在流行的話來說，大概就是不接地氣。不過，今天的聞人煜，身上更多了一絲普通人的生活氣息。

    “對了，陳啟宇人呢？”韓碩突然想起來。

    “放大假了。”說完，聞人煜打開瓶蓋，喝了一口咖啡。

    當聞人煜將咖啡放在桌子上之後，審訊室裏莫名的突然安靜了下來，不管是韓碩還是聞人煜都沒有繼續開口，兩人隻是隔著一張桌子，互相望著對方的眼睛，似乎在探索對方的眼神中所隱藏的那絲情緒。

    不過，這樣的安靜並沒有持續多久。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接近午夜十二點，大年初一眼看著就快要來臨的時候，潘婷婷帶頭，直接推開了審訊室的大門，一群人熱熱鬧鬧的擠了進來。也不等韓碩和聞人煜反應，直接把兩個人都拉了起來，拖出了審訊室，回到了辦公室裏。

    “老大，你也太愛崗敬業了，大年三十還跟聞人顧問待在審訊室裏，探討案子嗎？”毛曉偉從二隊回來，勾著韓碩的肩膀。

    “皮小子，你明年給我努力點，我就不用這麽辛苦了。”韓碩大力的拍了拍毛曉偉的肩膀，偏過頭看了一眼站在最後麵的聞人煜。

    許正遠也湊過來，一手勾著韓碩，一手勾著毛曉偉：“老大，這倒數總要我們大家一起，不要跟聞人顧問開小灶啊！”

    周垚在一邊沉默的點點頭，表示同意。

    他們一個個提到聞人煜，韓碩倒是莫名的覺得自己有些心虛，明明在審訊室，兩人也就大大方方的談案子，被他們這麽一提，倒有種偷偷摸摸的感覺了。

    為了擺脫心虛，韓碩轉身，將聞人煜拉入人群：“今年咱們可算是徹底從吳晨峰那小子手裏，把顧問大人給挖過來，這種一起吃年夜飯的情誼，跟二隊可沒有，對吧？”韓碩嬉皮笑臉的問。

    聞人煜點了點頭。

    “來來來，為了能有聞人顧問跟我們一起過年，是不是該喝一圈！”潘婷婷說著，拉著丁曉雅給每人手裏都塞了罐飲料，畢竟值班時間不能喝酒。

    “當——當——”杭城的老鍾樓響起了十二點的鍾聲，雖然杭城禁了煙花爆竹，但電子鞭炮什麽的，卻在此刻劈劈啪啪的響了起來，直嚇得不少電瓶車都響起了警報聲。

    潘婷婷帶頭，先是摟住了丁曉雅，說了聲“新春快樂”，然後其他人也有樣學樣的互相擁抱，彼此給新的一年加油鼓勁。

    隻是，此刻的聞人煜倒是有些尷尬了，因為好像並沒有敢去擁抱他，在他和其他人之間，似乎劃出了一條鴻溝。

    就在聞人煜準備悄悄往後退一步的時候，潘婷婷突然撲了上來，直接給了聞人煜一個擁抱：“聞人顧問，明年我們在並肩作戰吧——哇塞，終於抱到帥哥了。”

    聞人煜被這突如其來的架勢驚了一下，然後伸手拍了拍潘婷婷的後背，並在她的耳邊輕聲說：“帥哥這句說太大聲，有些人大概要不高興了。”說完將潘婷婷扶正，讓她轉身，並指了指站在前方的周垚。

    潘婷婷轉頭衝著聞人煜笑得高興：“沒想到聞人顧問也這麽八卦。”說完拉著聞人煜的手臂，把他往邊上帶了一步，然後鬆手，自己撲到周垚那裏去了。

    而聞人煜，則被潘婷婷帶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耳邊響起了韓碩正經的聲音：“新年，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