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晚上，聞人煜就在警局裏，韓碩的警員宿舍裏住了一晚。韓碩他們還是待在辦公室裏乖乖的值班。

    之後的幾天，韓碩這個盡職盡責的隊長，基本都給自己排了班，放了手下人輪休了。聞人煜陪著他，若是韓碩白班就住家裏，若是值夜班，就住警局了，絲毫沒有不適應的感覺。

    至於年三十晚上的擁抱，那一晚兩人分開後，兩人默契的相視一笑，之後，韓碩把自己的隊員們抱了個遍，聞人煜則站在一邊，眯著眼睛看他們鬧。

    有韓碩照顧著，聞人煜高燒也退了，人也恢複了，兩人有事沒事就待在辦公室裏研究“嘉年華”的案子，或是找些陳年舊案出來，一起交流下意見。

    所以，不管是哪個跟韓碩搭班一起值班，都能見到韓碩和聞人煜攤了一堆的資料在會議室桌上，一人坐在一頭，交流案件思路。要是有興致的，也可以參與進去，隻是不知不覺，就會發現自己完全被這兩個人忽略而已。

    總而言之，整個春節，就在一片安靜祥和，還能準點上下班的友好氛圍中悄然結束，整個杭城都沉浸在節慶的溫馨團圓氛圍之中。

    隻可惜，這樣的好日子，都沒有持續到元宵節就結束了。

    才出了春節長假，城西一個片區的派出所就報了個案子上來，在城西郊外一片荒地上，發現了一具屍體。

    原本這個案子會當成個意外處理了，因為這個死者並不是被利器所殺，而是被蛇咬了。

    荒郊野外，城市裏的流浪漢，腳邊一個破布袋子，裏麵還有些撿回來的易拉罐和廢紙板。流浪漢死亡的地點，距離他臨時棲身的一個簡易棚距離不遠，應該是收集完廢品之後，要回去的路上出的事情。

    流浪漢的身上，除了被蛇咬的傷口以外，並沒有什麽明顯的傷痕，手腳上有些擦傷，應該是因為疼痛而在地上翻滾的時候造成的。

    如果按照一般的流程，這個死亡的流浪漢，也許就被當成意外事故處理了。但是，這個派出所有個片兒警，剛好是個蛇類愛好者，平時沒少研究各類蛇的習性和特征。他一眼就發現，這個流浪漢，是被竹葉青咬死的。

    就是這竹葉青，讓警方發現了不對勁。

    雖然，竹葉青蛇是世界10大最致命生物之一，但是竹葉青咬人時的排毒量小，大約排的幹毒在15毫克左右，但要致死的話，平均要100毫克左右。所以被竹葉青咬傷的人，致死很少，不過不及時治療的話，會留下殘疾。

    在這樣的荒郊野外出現竹葉青這樣的毒蛇，雖然概率低，但也不是全無可能，但要將一個成年人咬死，需要的排毒量，絕不可能隻是一口意外。

    因為今年的杭城也算是風波不斷，之前市局破了個殺害流浪漢的大案子，各地都有所耳聞。出於小心謹慎，派出所還是決定將這個案子的疑點上報。畢竟調查下來隻是普通意外，總比真是凶殺案而疏忽了要好得多。

    所以，這個死者，就被轉送到了市局這邊，先是派了法醫好好的驗了屍體，這一驗，問題就來了。

    的確，流浪漢是被竹葉青蛇咬死的，他的身體裏發現了毒素，身上也有傷口。但是，流浪漢身上的傷口除了脖子上明顯的一處以外，在手臂、腳腕、背部，都發現了被竹葉青咬傷的痕跡。並且，通過專家的判斷，這些傷口，都是由不同的竹葉青造成的。

    也就是說，這個流浪漢，是同時遭到了七八條竹葉青蛇的攻擊，才會因為身體毒素積累過多而死亡。

    在杭城，你要說一個地方出現一條竹葉青，還情有可原，但同時出現這麽多的數量，絕對不是自然情況。

    一方麵，市局讓當地的派出所組織專業的捕蛇人員，在流浪漢出事的區域進行地毯式的搜索，尋找竹葉青的痕跡，保障周邊居民的生命安全。一方麵，這個流浪漢的案子，轉到了韓碩他們中隊，看看有什麽能突破的地方。

    韓碩沉著臉，從肖局長的辦公室裏出來，回到辦公室的時候，見到自己的位置已經被人占了去。這麽囂張的，除了聞人煜還能是誰。

    “你怎麽來了？”韓碩有些奇怪。

    韓碩原本想留人在家再住兩天，因為說實話，不論其他，光聞人煜嫌棄韓碩家的那股子勁，就足夠韓碩自勵自省，天天把家裏收拾的幹幹淨淨。這不聞人煜才回去兩天，韓碩的家裏又恢複成了之前一團亂的樣子。大約是之前那幾天，幹幹淨淨的的確舒服，如今亂糟糟的，韓碩自己倒是不習慣了。可沒有聞人煜的督促，他自己實在沒這個興致收拾。

    聞人煜沒有回答，隻是伸手指了指韓碩身後，窩在電腦屏幕後麵的毛曉偉。

    韓碩順著聞人煜的手指看過去，一個犀利眼神就甩到了毛曉偉身上。

    毛曉偉抓了抓後腦勺，嘿嘿笑著從屏幕後麵露出臉來：“前兩天看你們倆討論案子的時候特別來勁，剛才聽肖局那意思，是責令迅速破案，我就把聞人煜請來了。”

    說完這話，毛曉偉突然發現不對，趕緊拿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看韓碩。這幾句話，就暴露了自己去肖局長門口聽牆角的事實。

    原本毛曉偉以為要被自家隊長劈頭蓋臉的罵一通，一來自己聽到了隊長被肖局長訓的過程，二來早早的把顧問請來，好像有那麽點不信任自家隊長辦案能力的感覺。

    毛曉偉偷偷的張開手指，偷看了韓碩一眼，沒想到韓碩卻衝著他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說了三個字——“幹得好”！毛曉偉這才鬆了口氣，又躲回電腦屏幕後麵去了。

    “案子，我已經聽許正遠說了。”聞人煜拍了拍麵前桌子上，放著的法醫報告。

    “你怎麽看？”韓碩自己從邊上拖了個凳子過來，挨著聞人煜坐下。

    “你還記得沈苗苗說過，她的那個組裏，養什麽動物都有可能，養蛇的，也有。”聞人煜看著韓碩。

    “你的意思是，和之前那些案子一樣，等我們把凶手抓住了，嘉年華就再找人做一宗相似的案子？”一想到是這種可能，韓碩心裏的火氣就忍不住要開始往上冒，這簡直就是在對警方和法律進行挑釁了。

    “目前看來，這種可能性最大。對手是個飼養毒蛇的人，所以才會一下子有那麽多條竹葉青同時攻擊人，”聞人煜指了指桌上的一張a4紙，繼續說到，“派出所那邊已經有了回音，別說大數量的竹葉青蛇，流浪漢死亡的附近，連條無毒水蛇都沒抓到。”剛巧，剛才下屬派出所打了電話來，報告了抓蛇的情況，聞人煜順手都記錄了下來。

    韓碩拿過紙張，看了聞人煜記錄的情況。那些咬死流浪漢的竹葉青蛇，基本能肯定是被人帶來並帶走了。因為警方除了在該區域派了專業人員搜索以外，也對案發現場重新進行了勘查，發現地麵上，有類似編織袋拖行過的痕跡。恐怕這些蛇，就是被裝進編織袋帶走了。

    這就代表著，一定有凶手的存在。

    既然如此，韓碩這邊開始調查案發區域的監控，希望能找到可疑的人員。

    至於聞人煜，則回了喪茶亭，指揮著陳啟宇好好去調查看看，這幾年，杭城是不是有類似的毒蛇咬人致死的事件發生。畢竟，對方如果真是嘉年華組織的人，不可能一直藏匿著不犯罪，偏偏要等到沈苗苗被抓之後才冒出來。

    陳啟宇在春節被放了假，休息完之後的他，是徹底的神清氣爽，做起事情來，自然是幹勁十足。更何況，聞人煜提醒了這個案子搞不好又和那個該死的嘉年華組織有關係，陳啟宇更是卯足了勁，要查他個水落石出。

    陳啟宇先去案發現場轉了轉，死了人的地方，是塊荒地，一麵有個小山坡，另外三麵其實原本是被圍牆圈起來的，隻是不知道怎麽，其中一麵的圍牆塌了一段，也沒人去管理，就這麽一直荒著。

    陳啟宇打聽了一番，這邊其實十多年前也是個自然村，後麵那個山坡上，原本還有些果樹林，隻是後來村子拆了，人都搬走了，山坡地皮都荒廢了下來，再開發的事項，一時半會也沒提上日程。

    陳啟宇實地走訪了之後，去了趟檔案館，找了些這個村的資料，然後又回來，在網上翻了杭城本地比較長久的論壇。

    沒想到，還真被他翻出了兩樁類似的事情來，還都是在這個村子的位置附近。隻不過，這兩樁事情的年份，可比之前聞人煜預估的要早的多，可不是什麽近兩年的事情。

    網上的帖子，也寫得並不詳細，是在一個討論竹葉青適不適合家養的帖子下麵，有人為了反駁可以觀賞飼養的觀點，提到了十多年前，杭城某個自然村附近，先後兩年，都有外來流浪者，被山裏藏匿著的竹葉青咬死的事情。那時候討論的人，大概並沒有考慮到，一次性的幹毒，並不能致人死亡。

    聞人煜看著陳啟宇翻出來的這些舊言論，竹葉青、流浪漢這樣的關鍵詞，讓他的心中有了一個想法。

    如果用竹葉青蛇殺人的凶手，真的和沈苗苗一樣隸屬於嘉年華並歸為同一組，那這個組織的存在時間，就比之前他們猜測的要長的多。

    如果是這樣，彭雲生在這個組織裏，到底是怎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