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府中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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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縣太爺王貿,卻也值得一提。王貿本是南直隸揚州人氏,十五歲身得秀才功名,弘治三年參鄉試得中舉人,弘治五年入京搖身一變成為當年殿試排行三十六的進士。為官九年,民間口碑俱佳,至今掌一縣之印。可不要小看的小小的七品縣令,在當時很多身負舉人功名之人,一輩子也坐不到這個位置,許多舉人老爺,至死也不過是一個八品小官。明朝的一縣之令等同於後世的縣委書記、縣長、法院院長、公安局長。可以說這一畝三分田上,對很多一輩子沒離開祖地的小民來說,縣老爺就是天。這不前些日子,打京城來了一個大官,路過城北外的一個村子,對當地農民言明身份,好似什麽兵部郎中,可把那些農民激動壞了,一個勁地拉著他說:郎中,那你是會治病咯?我家那婆娘也不知怎的,打前天開始就渾身乏力臥床不起,你得好好幫我看看。
當然這個笑話隻是說當時社會交通信息閉塞,升鬥小民們一般隻認當地現管,可不知道什麽閣部大臣。
話回正題,昏散之後,縣衙的後花園,宴亭之中已備好了酒菜,色香四溢,靜待來客。
“少爺,老爺在二堂等候,喊你一同入宴。”一個丫鬟模樣的人在王謙房門外恭敬道。
“好的,稍等片刻,我這就來。”王謙房中傳出聲音。
一會兒,王謙從屋中駛出,理了理這讓他很不習慣的古裝長袍,吩咐道:“頭前帶路。”
歩至二堂,王貿及林、楊二人已在等候。
“謙兒,你來了。”王貿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微笑道,“現感覺如何?身子已無恙否?”
“父親,孩兒已無恙,讓父親牽掛,心中愧疚。”王謙拱手道。
“哈哈哈,好,無事便好,來謙兒,見過你楊叔叔,林伯父,哦,還有陳師爺。”
王謙轉身看向坐在客座上的三人,再次拱手恭敬道:“見過楊叔叔,見過林伯父,陳師爺。”
在王謙的記憶中這二人一人是這永清縣的主簿楊誌,即使王貿的同僚,也是好友。另一人則是這永清縣中的豪紳林永全,兩年前落戶永清縣,因樂善好施,平易近人,在這城裏百姓中口碑甚佳,被稱為林員外,雖不在朝中為官,但是卻憑自身能量幫衙門辦了不少大事,也是王貿的至交好友。還有一人名為陳臨常,是這永清縣的師爺,所為師爺,相當於法院的書記員,在古時候多了一項給縣老爺出主意的工作,也可以理解縣老爺的秘書。
“哈哈哈,賢侄無恙便好,這些日子我與你父親可是操碎了心,你小子可真的把我們嚇壞了,你父親整日念叨著年過四旬還未抱上孫子,賢侄又傷了神智,這可如何是好,這下好了,小侄日後就給他生上四五個胖小子,讓你父親卸甲田園,給你帶娃兒去,哈哈。”楊誌摸著胡子笑道。
眼前楊誌黑臉,絡腮胡子,身材矮小,下巴尖細,眯著小眼。見此,王謙微微皺了皺眉頭,在他的感覺裏楊誌此人絕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之流,雖總是笑嗬嗬,王謙還是在他身上感覺到了些許陰冷之息,卻又說不上什麽味道。而其邊上的林永全著裝一身棉質青衣,個頭挺拔,五官端正,動姿大氣,身行圓穩,這麵容倒是與楊誌形成了鮮明對比。
“王兄為人和善,為官造福一方,愛子也是富貴有福之人,我等也不必忙於操心,楊兄,賢侄初愈,就不要開與他玩笑了,依我看,這天色已晚,咱們還是盡早入院,把酒言歡,也算是為了小侄之喜,慶上一慶,嗬嗬,不忙你們說,我這五髒廟可是早有意見了。”林員外托掌笑道。
“哈哈,林老哥所言極是,來,這邊請,這邊請。”
王謙四人行至後園,宴亭之中,王貿入座主位,杯中之物自有仆人們續好。王謙看著這一桌子精致非常香氣四溢的酒菜感慨萬分,曾幾何時,他還在跟部隊裏的戰友們每天吃著大鍋飯,如今竟日日都可以嚐到五百年前大廚的精湛手藝,真的人生恍如夢寐。
閑談片語,王貿一舉酒杯道:“林兄,楊老弟,今天此來第一件事是慶祝犬子謙兒病愈,不瞞你們說,為兄已經好久沒有如此開心了,來,大家幹了這杯。”
“大人,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大富大貴,又豈是林秀才那等薄命之人?要我說,那遊湖的小船雖意外翻沉,可是大人家的大船那是穩如泰山呀,哈哈哈,大人這杯我敬你。”隻見陳臨常說完話仰起頭一飲而盡,麵上還掛著笑意與紅潤。
“好!師爺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就借你吉言,我也幹!”
林秀才原是王謙好友,那日遊湖就有此人在場,兩人吟曲作對,好是瀟灑,可不想遊船翻沉,眾人落水,林秀才就因此事救搶不急,一命嗚呼,此前的王謙也因為這次事故消失在了這世上。
“師爺說得好啊,似林秀才那等薄命無福之人怎可與我家賢侄相提並論?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看謙兒賢侄騰達之日指日可待,來,謙兒賢侄,我也敬你一杯,你大病初愈,隨意即可,嗬嗬。”
楊誌還是掛著他那職業化的笑容,不過在王謙看來他的笑裏總藏有奸詐,讓他很不舒服,不過想歸想,王謙還是忙站起身來,雙手托起杯謙道:“楊叔謬讚,小侄不敢,小侄大難不死,今後更該習得本分,為父分憂。”
“好!我兒乖巧,有我兒這句話,為父深感幸慰,你娘走的早,為父陪你的少,希望你以後能做一個對朝廷,對百姓有用的人,明年的鄉試大比若能一次中舉,哈哈,我兒十八歲就成為舉人老爺,那為父可是臉上光彩無限了。”王貿撫著下巴開懷道。
“大人說的是,當時大人不過而立之年就身中舉人,俗話說得好,虎父無犬子,公子飽讀詩書,定能一鳴驚人。”陳師爺搖著扇子說道。
“小侄為人機警,滿腹經綸,十八歲中舉,我看也不是沒有希望,賢侄,你就給你王兄表個態,讓他高興高興,哈哈。”林永全笑道。
“孩兒遵從父親教誨,謹記在心,定當努力,考取功名。”
如此答應,王謙心裏可是樂了,自家人知自家事,別說中舉了,他現在的水平就連做一個秀才都不夠格,作為後世來的他要說寫毛筆字,可能許多街頭小販都要寫的比他端正,再說了,這時候人們寫的繁體字行書楷書也比後世差別大多了,開玩笑,後世的學校可不會教這些。我們的王大少爺身於這年代,紙筆上可算是一個正宗的文盲。
“今天此來第二件事,我就是想告訴各位......”王貿頓了頓,詞語一出,桌上幾人,都自覺的壓低了頭顱,向前一靠。
“林兄今早給我提供了些線索,加上縣衙在外的探子回報,那軍械走私案,至今已有些眉目了!”王貿沉聲說道。
“啊!此事當真?”楊誌雙目一擴,急問道。
“是,今早林兄告知我,城北外的五裏莊,近幾月出現了一些來路不明的人常駐此地,且常有大量貨物輸去往來。而據前天縣衙的捕快調查回報,那些通敵歹人們似有倉庫就設在五裏莊某處。”王貿壓低聲音道。
“既如此,大人,那我們是不是明日即可發兵前往五裏莊,查抄歹人巢穴,早日破解此案,也好早日向朝廷交待。”陳師爺問道。
“不妥,不說此事未能得到確鑿,就是我們現在連歹人的具體方位在哪都不知,貿然出動,打草驚蛇,一刻不慎,恐怕此案唯一的線索也要中斷。”林永全皺著眉頭擺手道。
“那該如何是好?難道我們就放任著他們不管?”楊誌憂心忡忡道。
“放任不管肯定是不行的,我建議王老弟與我先微服探查,掌握了確鑿的證據與方位後,再出動三班衙役,一舉搗毀蛇穴。”
“唔,此計甚好,敢問大人林兄具體的行動計劃如何?”楊誌側過頭問道。
聽此,林永全不語,扭頭一看。
王謙見此自知站起身拱手道:“父親,謙兒大病初愈,坐得久了著實疲憊,這就先回房休息了,林伯父,楊叔,師爺,小侄告退。”
“也好,那謙兒先行。”王貿點頭道,而後看向左右侍女,“你們也一起退下吧。”
眾人退卻,林永全伏在桌上與三人道:“我計劃,如此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