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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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已稀,風也靜,蟬蟲夏風也不知所蹤,院外的大樹也被薄霧籠罩,悠悠天地,這荒郊小院奈何獨自蒼茫。
“你究竟是誰?”
王謙倔強的昂起頭顱,死死盯盯眼前的黑衣人,他已筋疲力竭,手中的鋼刀卻一刻也不敢放鬆,就在他以為對方會向之前應道楊二那般說一句“殺你的人”時,黑衣人開口了。
“故人。”
還是那淡淡的語氣,似乎眼前的事對他來說都是那麽微不足道。黑衣人靜靜的仰起頭望著天,又道:“此間事了,與我所想一樣,倒是多了你這麽一個變數。”
王謙眉頭緊皺,站立院中,身上的傷口早已凝固,他還是弄不清這黑衣人到底是什麽來路,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隻好聽他繼續說下去。
黑衣人看了王謙一眼,笑道:“你不用緊張,我是誰你現在就會知道了。”
黑衣人緩緩脫下了麵上的蒙布,露出了一張五官端正,大氣不俗的臉龐。
王謙瞳孔一縮,心驚萬分,神情瞬間僵硬,像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是....是你!”
黑衣人衝著王謙咧嘴一笑:“對,就是我,謙兒賢侄,昨夜一別,想不到這麽快就能再次相遇。”
王謙萬萬沒有想到,今晚那一直躲在暗處的黑衣人竟是林永全林員外。此前王謙已然明白這個案子,起碼在這永清百裏範圍之內的作案著就是楊誌,但是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林永全在這部戲裏擔任的是什麽角色。
“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王謙滿心的不解,就又如一團亂麻,不知從何問起。
林永全微笑回答道:“這不是該我問你的話嗎?”
王謙吱唔道:“我…我是跟隨這些歹人而來。”
“哈哈哈,也罷,給你看看這個。”
林永全仰天大笑,從懷中拿出了一牌子,一揮手扔向王謙。王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不解的眼光看了林永全一眼,再低頭一觀,這塊銅牌上赫然刻著‘南鎮撫司’四個大字。
見此王謙瞬間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怪叫道:
“鎮撫司,南鎮撫司,你是錦衣衛的人!”
明朝時錦衣衛下轄北鎮撫司和南鎮撫司兩個衙門,前者稽查百官,後者稽查前者。
王謙懊惱,原隻以為林永全是一個有背景的商人,他卻早該想到這林永全是錦衣衛的人,否則那天出現在永清的兩名錦衣衛怎會站在林宅門前那麽恭敬,錦衣衛在這個時代可是特殊的機構,別說一個普通的商人,若不是朝廷大員,下麵的無論武官文官他們可都不會去搭理的。
“對,沒有錯,我是牟斌大人麾下南鎮撫司的千戶,奉聖諭,此次專程來探查永清境內的這起軍械走私案。”
聽此,王謙臉色一沉,錦衣衛千戶,那是正五品的官員,比王貿這個小小的知縣足足大了四級,隨即沉吟道:“我父親知道這件事嗎?”
“不,他不知道,你父親為人耿直,他若知道此事說不定就會打草驚蛇,你知道,這件事跟楊誌是脫不了幹係的,所以這一年多來我都是微服暗訪,暗中收集證據。”
林永全還是那不鹹不淡的語氣,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楊誌就是這件事的主謀,跟我爹沒有任何關係,他還想陷害我父親。”王謙對著林永全低吼道。
“陷害?就楊誌那些小伎倆能瞞得過我們?他當我們錦衣衛都是傻子不成,嗬嗬,昨日在縣衙赴宴時我故意那樣說,為的就是敲山震虎,讓他們自己先動起來。果然,今天楊誌就向這裏送來了兩封書信,全被我錦衣衛的人截下,閱完之後再轉呈他們。但要說楊誌是主謀那可真太看得起他了,他可沒那麽大的本事,他隻不過是一個馬前卒而已,但是上麵的大魚現在還抓不得,隻能先清除永清的小蝦震懾震懾他們。”
王謙不語,林永全繼續說道。
“嗬嗬,我知道,這件事與你父親沒有關係,但今天你會出現在此處卻讓我很是驚訝,剛才在窗前,光線昏暗,我並沒有看到是你,所以我才會暴露你的行蹤,想看看到底是什麽人,因為你引開了楊二那些人,卻也方便了我下到地道中探查一番。”
“不過說起來,剛看到你的時候確實讓我驚訝了,我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以為你與此事有什麽瓜葛,後來聽了你們的交談,我算明白你今兒完全是誤打誤撞,或者你聽到了什麽便隻身前往此處,這些我都不感興趣,我隻想知道,你這一身的好武藝你跟誰學的?說實話,就憑我也無法力敵他們八個而毫發無傷,你很強。”
林永全收起笑容,話鋒一轉問道。
王謙聽此,呼吸窘迫起來,一時卻不知如何對答,他的功夫他自己清楚,都是在後世在部隊習得,在他們那個部隊,各種現世高人都會來充當教官,比如剛才他使用的“逍遙步法”,那個極其飄逸的身法,就是那時候一個龍虎山的道長被請來教與他們的。
一念一下,王謙正視林永全說道:“我的這身本事,是我師父教的。”
林永全眉間一鎖,隨即問道:“師父?那你的師父是誰?身在何方?”
“師父他是青城山上的一個道家高人,雲遊四方,前兩年來到永清,見我有些天賦,便教與我一些防身技巧,你問我師父他老人家現在在哪我也不知道,因為我也快一年沒見過他了。”
王謙心中既有了對策,便攤了攤手不亢不卑道。
林永全臉上再次浮現出笑容:“也對,適才我看你施展的身法頗有幾分仙風道骨逍遙之意,想來隻有那樣的高人才能教出你這樣的徒弟,罷了,罷了,若有機會真想見見你師父。”
“若有機會,小侄定當引見,既然如此,林伯伯,我可以走了嗎?”
王謙放下刀,對林永全問道。
“自然可以,但還有一事,希望謙兒賢侄能好好考慮下。”
王謙目光一凝,看向林永全,問道:“何事?”
林永全思慮片刻,暗歎口氣,便正身嚴肅答道:“上麵的大魚朝廷目前沒有打算抓,此案至此,算是有了個初步的結果,我已向牟斌大人發去密函,估計聖旨三日左右就會到,到時候楊誌,陳臨常下屬有幹係的官員一個都跑不了,就連你父親應該也會被判個失察之罪,永清這套班子隻怕要全都換了。”
王謙皺起眉頭,暗暗回想這失察之罪,好像自古有之。在明朝,這失察之責好像輕則貶官換任,重則入詔獄亦或流放。如果真是這樣,這可大事不好了。
“你知道,這事我父親他根本不知情,而且一直盡心盡力的在查案,隻是受歹人蒙蔽。”王謙不甘道。
林永全笑著搖了搖頭道:“我明白,你父親為人剛正耿直,但大明律便是如此,你我無法左右,具體細則我已經承上去給牟斌大人了,相信上麵也會對你父親從輕發落的。”
王謙歎了一口氣,一閉雙眼道:“我知道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林永全笑容更盛道:“怎麽?我的話還沒說完,你就這麽急著走嗎?”
王謙站立不答,隻是靜靜的看著林永全。
“我想邀你加你錦衣衛,憑你的武藝還有隱匿追蹤的本事,不入錦衣衛那是屈才了。而且你放心,有我保舉,你最起碼是一個總旗官!”
林永全頭顱一抬,正視王謙說道。
夏夜的微風又漸漸吹起,轉落著路麵的枯枝,似乎在吟唱一首絕妙的交響曲。
“嗬嗬,這真是不小的誘惑啊。”
王謙低頭冷笑,而後抬起頭,嘴角劃出一個幅度道:“你以為我會願意涉足你們這灘渾水?”
錦衣衛的總旗官,說起來算是錦衣衛品階最低的一個官職,但即使這樣,也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正七品官。要知道,這時候的一個知縣不過也就七品,王貿舉人出生四十幾歲也僅混到一個七品知縣。秀才出生的王謙,還不到二十歲就能成為錦衣衛總旗,真可以算一步登天了。
“怎麽?你不願意?”林永全眉間一鎖,雙眼透著疑惑看向王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