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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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被長久的定格在這一幕,尋不到母親的孩子睜大了眼睛坐在原地,口裏喃喃著,喊著媽媽。
而薛硯棋飾的媽媽角色,此時仍依舊保持著剛剛的姿勢,沒有動彈。
按照劇本,這段本該是有聲默念的表演,通過語言來表達媽媽對孩子的那種思念和尋不到孩子的那種痛苦,但這裏的薛硯棋,卻是一言不發。
不知道為什麽,一開始飾演這個角色的時候,薛硯棋的心裏就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那種感覺隨著背景音樂和劇情的推動一點一點升華著,最終真的演變成一種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那種疼痛在心裏肆虐著,仿佛惡魔在啃食五髒六腑。
所以她說不出話來,隻能下意識的,失魂落魄的呆在台上,流著眼淚,卻絲毫減緩不了那種,來自內心最深處的疼痛。
此時整個禮堂中,除了那個小男孩的呢喃之外,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舞台牢牢的吸引著,薛硯棋那種爆發性的悲傷情緒已然感染了在場所有的人,讓每個人如同身臨其境,真真的看著一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的掙紮與痛苦。
看著這一幕,宮崎不禁握緊了拳頭,麵色悲傷中帶著一絲欽佩,而黑暗中,一旁的唐小小卻是隻皺緊了眉頭,眼裏全是心疼。
周圍傳來低低的抽泣聲,因為那種情緒太過悲傷,已經一路闖到了人的心中。
背景音樂還在響著,隻是已經接近了尾聲,舞台上的孩子那一處的燈光也在慢慢變暗著,孩子雙肘雙膝著地,在地上緩緩爬行著,辨認著媽媽的方向手腳並用的爬著。
而薛硯棋處的燈光卻越來越亮起來,但她依舊呆在原地,隻癡癡望著孩子的方向。
“媽媽……”小男孩伸出手,朝著媽媽的方向,隻差幾步便可觸及。
話劇即將結束,按照原來的劇本設置,結尾處的情景,該是孩子在黑暗中握住母親的手,輕輕喚那一聲“媽媽”出聲,隨後母子兩緊緊相擁,以喜的形勢結尾。
但就在小男孩的手即將觸到薛硯棋的衣服時,坐在台下,本一言不發隻是瞪著大眼睛看的豆豆卻忽然猛地大哭了起來。
“媽媽……媽媽……我要,媽媽……”她大哭著,從座位上躥了起來,一路衝到舞台上,抱住薛硯棋的腿,淚眼婆娑。
“姨姨,豆豆,找媽媽……”豆豆認得出薛硯棋便是之前來過陪她玩的那個阿姨,所以此刻便抱著薛硯棋的腿不撒手,話裏盡是哀求。
而此時的薛硯棋,被豆豆抱著這樣一晃蕩,才猛地回過神來。
此時台上的燈光已打到最亮,猛地回過神來的薛硯棋被那亮光一閃,下意識捂住眼睛,半晌,才如夢初醒一般,拿開遮在自己眼前的手掌,隨即印入她眼簾便是抱著她小腿哀求的豆豆。
她心裏一痛,伸出手把豆豆抱到自己的懷裏,輕輕拍著背安慰著:“好,好,阿姨馬上就帶你去找你的媽媽,她很想你,從和你分開到現在,她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想給你買各種各樣的玩具,想和你一起逛街,想把你打扮成一個小公主,豆豆,姨姨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薛硯棋這樣安慰著豆豆,聲音卻哽咽起來,因為顧冉從未跟她說過這些,但是這些話卻不由自主的就從她口離冒了出來,就好像她曾經反複呢喃了千遍萬遍。
而與此同時,背景音樂戛然而止,整個話劇到此宣告結束。
舞台燈光亮起,所有人起立,掌聲竟是經久不息。
薛硯棋這才意識到,話劇是已經結束了,她連忙抱著豆豆從舞台上站了起來,卻還不忘偷偷抹掉,那不知是什麽時候忽然便流下了的淚珠。
“棋姐,真看不出來,你這演的也太好了吧,我的天,演技直逼奧斯卡影後啊。”看著臉上淚痕還沒有完全幹掉的薛硯棋,大鵬的話裏全是欽佩。
而一旁的小可也忍不住附和道:“真的,棋姐,你還臨時改了劇本吧,最後那一段哭戲,我的天,看的我心都碎了,你怎麽這麽棒,我當時真是瞎了眼還懷疑你。”
小可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剛剛哭紅了的眼睛,滿眼的真誠。
麵對大家的稱讚和敬佩,薛硯棋卻隻是淡淡笑笑,開口道:“不過是運氣好,恰好找對了感覺而已,你們別誇我了,現在豆豆的心結已經被打開了,我們趕快準備一下,盡快安排顧冉和豆豆見麵吧。”
提到豆豆,薛硯棋還不忘讓人用紙巾擦去懷裏豆豆大眼睛裏淌下來的淚水。
“顧冉那邊我去安排,硯棋你先回去把衣服換了,把自己收拾一下,你看看你,妝都哭花了,演這個角色,辛苦了。”提到顧冉的事情,唐小小立刻接過話茬。
“好,那我們分頭準備。”薛硯棋點點頭,放下豆豆。
於是每個人都緊鑼密鼓的開始準備起來。
唐小小走出幼兒園的時候,宮崎正倚在車上,看到她走了出來,便立刻出聲叫住。
“宮先生?你怎麽出來的這麽快,都不跟硯棋打聲招呼麽?”唐小小被叫住,便回頭寒暄著。
“她演的那麽棒,所以我不想讓她知道她的員工因為不太信任她,而叫來了我。”宮崎淡淡笑笑,這樣解釋著。
聽到宮崎這樣的解釋,唐小小點點頭,道:“宮先生不愧是宮先生,想的可真周到。”
“作為朋友,應該的。”宮崎回答著,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是他頓了一下,這才接著說道,“嗯,有一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就是,我看了硯棋的這一段表演,我想請問一下……”
“不知當問不當問,就別問了吧,我知道宮先生足夠敏銳,已經察覺到了什麽,但是如你所說,作為朋友,有些事情,我們自己心知肚明就好,沒必要必須點破。”未等宮崎的話說完,唐小小卻一口打斷了他,她看著他的眼睛,如是說道。
自己的話忽然被打斷,宮崎也是愣了一下,但隨即便意識到唐小小話裏的深意,重重點了點頭道:“我明白,硯棋是個有才華的女孩,唐醫生你也是很睿智的人,希望我們以後會有更多的合作機會。”
宮崎說完,和唐小小握了握手後,便徑直開車離開了。
開著宮崎離開的背影,唐小小深深歎了口氣。
誠然,憑借宮崎那麽多年混跡劇組片場眼力,怎麽可能分辨不出什麽是演技,什麽是經曆,薛硯棋再有才,再牛逼,那也不過是普通大學畢業的一個普通大學生而已,她從未受過什麽表演方麵的訓練,哪裏來的那樣有血有肉的演技,所以她所表現的,不過是一場經曆。
而這一場經曆,因為某些原因,已然被她決然忘記,記得的,隻有唐小小一人而已。所以結束後在每個人都在稱讚薛硯棋時,唯有唐小小說道了一句“辛苦了。”因為她深深知道,薛硯棋所爆發出的一切,那根本不是演技,而是一段痛徹心扉的經曆,是一段不願回憶起的記憶罷了,因為薛硯棋,確乎就是個曾經失去孩子的母親,所以她來演那個角色,大概算是本色出演吧。
長長舒了一口氣,唐小小這才離開了幼兒園。
而此時的醫院裏,昨天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搶救的顧冉,已經從icu轉到了普通病房裏。謝天謝地,昨天的手術效果不錯,所以顧冉此時已經能夠在別人的幫助下喝水,進食,精神也恢複了不少,隻是臉色依舊蒼白著。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豆豆的心結已經解開了,她應該已經接受你了,硯棋應該會盡快安排你們見麵的。”看到正躺在床上,吃力喝著水的顧冉,唐小小快步走過去,告訴了她這個好消息。
而聽到這消息的顧冉,先是一愣,隨即瞪大了眼睛,驚喜的看著唐小小,聲音顫抖著問道:“真的麽?豆豆真的已經原諒了我了?我的天,我的豆豆,她願意見我了?”
這好消息來的太過突然,顧冉簡直不敢相信,剛剛連喝水都沒有力氣的她,此刻不知從哪裏來的氣力,竟是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把拉住了唐小小的手,急切的問著。
看著這樣欣喜若狂的顧冉,唐小小點點頭,臉上露出鼓勵的微笑。
“太好了,太好了,唐醫生,真的,謝謝,謝謝你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們,我的豆豆,我的豆豆終於要回來了麽!”顧冉激動著,簡直想要跪下給唐小小道謝,但她的動作,卻被唐小小默默的阻止了。
“不要感謝我們,要謝就謝你自己,如果不是你堅持過了這三年,你哪裏會等到這一次的機會,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我們不過推波助瀾了一番而已。”唐小小安慰著她,繼續說道,“對了,按照硯棋的計劃,豆豆的心結打開,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安排你和豆豆見麵,讓你帶她出去玩一次,好讓她更好的接受你,但是你的身體狀況,是不是能夠經受的住?”
說到顧冉的身體狀況,唐小小的眼裏全是擔憂。
但顧冉全毫不在乎的搖搖頭道:“沒事,你看我,現在不是已經全好了麽,我覺得我自己啊,至少還能再活個好幾年呢!”
她說著,竟還從床下下來,在地上走了好幾步,與剛剛那副虛弱的樣子,簡直是兩個人。
看著這樣的顧冉,唐小小不禁感慨,這大概就是母愛的力量吧,能讓一個不久前還垂死掙紮的母親,瞬間回到滿目慈祥,積極樂觀的模樣。
這也大概就是多年前,失去孩子的薛硯棋會落到那步田地的原因吧。
唐小小想著,無奈的搖頭。
一夜的時間悄然而逝,等到第二天的時候,果真就如顧冉所說的那般,此時的她臉色已經恢複了不少,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活力,而並非前幾日所看到的那種死氣。
今天,也正是薛硯棋安排的,讓兩人同遊遊樂場的日子。
薛硯棋和唐小小早早的趕到了醫院,幫顧冉打扮了一番,帶上假發,穿上亮色的衣服,顧冉儼然成了一個時尚又好看的辣媽,絲毫沒有之前萎靡的樣子。
而趁著薛硯棋和唐小小幫顧冉化妝的時候,另一邊的大鵬和小可也從幼兒園裏接出了豆豆,帶她徑直去了遊樂場的門口。
大概是早上九點鍾的時候,兩方的人馬在遊樂場門口匯合。
此時陽光正好,暖暖的冬陽照在人身上,一暖就暖到了心裏。
而陽光下的遊樂場門口,穿著小公主裙的豆豆正站在那裏,睜著大眼睛望者媽媽的方向,那個方向,顧冉正在走來。
此時微風正好,拂起豆豆耳畔的發絲,讓她美的就像是個小仙女。
看著如此可愛的女兒,顧冉不禁加快了腳步,她盼了三年,夢見了無數次的場景,終於就要成真,她終於可以抱到自己的女兒,聽她甜甜的叫一聲媽媽。
她快速走著,可忽然之間,卻覺得腳下一滯,明明是冬日的額暖陽下,致命的寒冷卻侵襲而來,寒冷之後,隨即而來的,是劇烈的疼痛和難以呼吸的窒息感。
多重痛苦之下,顧冉的腳步趔趄著掙紮了兩下,但她最終沒有穩住身體。
“豆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遠處公主般的女兒,身子像個破布麻袋一般,最終無力的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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