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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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噩夢——無盡的噩夢。

    薛硯棋醒來時,隻覺得眼前,一片灰暗,而好些陌生的,不陌生的老男人的麵孔,就在她麵前飛來飛去,帶著或猥瑣或邪惡的表情,在她身邊轉悠來,轉悠去,就像是哈利波特裏的攝魂怪,一點一點吸食掉人快樂的源泉,讓人不斷重複回憶著那段最灰暗的過去。

    但最可怕的,或許還不是那一段段灰暗,因為那些畫麵,即使再灰暗,卻也是具體的,摸得著的,就算是恐懼,那也是一種看得見摸得著的恐怖,在那種恐怖麵前,薛硯棋可以躲避,也可以逃跑。

    所以最可怕的,是那灰暗中的一抹純粹的黑色,如果非要用詞語去形容的話,薛硯棋能想到的唯一一個詞,便是黑洞。

    宇宙中的黑洞,那是薛硯棋這輩子見過的最黑暗的黑色,就像是她曾在百科全書上看的那般,那個黑洞不斷的旋轉著,釋放出極大的吸力,將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吸到那個深不見底的洞裏。

    快樂也好,悲傷也罷,那是一種令人麻木的情感。

    所以薛硯棋站在那抹純黑前時,頓了一下,從恐懼,變得麻木,而那麻木,卻又引出了心底最深處,有一處莫名的疼痛和恐懼。

    那樣異樣的感受中,薛硯棋恍惚想到了金鳳月手機那個秘密相冊中最末尾的一張。

    當時因為她過於抗拒,過於害怕,所以忽略了最末尾的那一張相片。

    現在回想起來,在那些所有或偷拍,或截圖的她與老男人的相親照片中,那最後的一張照片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因為那一張照片,是一張單人照,照片裏,是一個大著肚子懷著孕的女人,而更可怕的是,薛硯棋認出那照片中的女人,竟是她自己。

    於是那一瞬間,那純粹的黑色忽而就變得輕薄了起來,並且漸漸地,她能從中隱隱的看到一些畫麵——

    大肚子的女人,毫無生氣的嬰孩,看清的看不清的全在迷霧中,薛硯棋隻覺得一看到那些,心底劇隱隱作痛,而且那種疼痛,有一種彌漫到全身的趨勢,連帶著身上的每一個部位,甚至每一個細胞,都劇烈的疼痛起來。

    那種疼痛,一會是皮肉被活生生撕扯著的痛,而一會兒,卻又像是人拿著什麽東西,割開了她的皮膚後,把什麽東西塞到她皮肉的那種痛。

    這種反複的感覺,隻讓人可怕。

    或黑或灰的那些場景中,她拚命要逃,可是逃不掉,痛苦與恐懼拉扯著她,不讓她離開。

    而她嘶吼著,像一隻調入捕獸夾的野獸那樣劇烈掙紮著。

    於是一切都安靜下來了,所有的黑與灰,轉變為一片濃霧中,所有撕扯著她的看不見的東西,也在一瞬間全部湮滅。

    她仿佛掉入了一個無天無地無門的地界,站在原地,神情恍惚的就像個傻子。

    但就在她四處張望,不知所措的時候,清亮的“嘀嘀”聲從遠處傳來。

    薛硯棋猛地回頭時,黑色的大眾轎車已然從遠方開了過來。

    迷霧中,那黑色轎車的車燈越來越清晰,直至出現在她的麵前。

    似曾相識的一幕,薛硯棋在原地呆了一下,數秒後,等到她終於回過神來想要逃的時候,一切卻都晚了。

    黑色的轎車發出憤怒的咆哮聲,從遠方徑直碾壓了過來。

    而這一次,薛硯棋的麵前,再沒了為她抵擋的唐小小,於是那輛車子,便直直的撞到她身上,撞到她的小腹上,撞出那身體最深處的疼痛。

    劇烈的疼痛從小腹傳來,垂墜感與失落感也同時席卷而來,鮮血從她大腿根處流下,而奇異的是,她眼前的畫麵在這一瞬,竟也是重疊的。

    一大兩小三個相似的孩子,在她麵前手拉著手離開。

    薛硯棋認得出來,那兩個小的,該是她肚子裏的那對雙胞胎,而那個大一點的孩子,是誰呢?

    劇痛中,大腦深處無數破碎的畫麵碎片在此刻升騰了起來,那種精神的痛,數十倍於肉體的痛。

    薛硯棋捂著腦袋,大喊著再一次猛地睜開眼睛。

    “陽陽……”她該是叫著這個名字從睡夢中醒來的,隻可惜,等到她清醒時,她脫口而出的那個名字,卻已然是化作了細密額些許回聲,在這房間中,回蕩著消逝。

    而曾在夢中清晰無比的畫麵,也在這一刻,盡數變成碎片,碎在了她的腦海裏。

    “硯棋,怎麽了?有哪裏不舒服了麽?”感覺到身邊薛硯棋的動靜,躺在她熟睡的薛焱也被驚醒了起來,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自己的妻子,發愣著,坐在床上的畫麵。

    從那夢中醒來,直到此刻,薛硯棋才漸漸恢複了過來。她看了看外麵的天空,天還黑著,路燈還亮著,還好,那些隻是一場夢,一場真實的就像是現實的夢。

    “硯棋?怎麽了?做噩夢了麽?”看著薛硯棋隻是雙眼發直的盯著遠方,薛焱忍不住伸出手,在她麵前晃了晃,生怕她是出了什麽事。

    而回了神的薛硯棋,也是直到此刻才意識到薛焱的關心,連忙咬著頭回答:“沒,沒什麽,就是做了個噩夢,又恰逢寶寶,在我肚子裏踢了幾腳。”想到夢裏那個可怕的車禍場景,薛硯棋忍不住撫了撫自己的小腹。還好,還好,那裏溫暖的凸起還在,她的孩子們還安安全全的待在她的子宮裏,蜷縮著小手和小腳。

    看到薛硯棋輕撫肚子的畫麵,薛焱也隻以為她真的是胎動了而已,忙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又順勢攬住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而感受到薛焱手上的溫暖,薛硯棋也就順勢倒在了他的懷裏,閉上眼睛,輕輕用腦袋蹭著他的胸口。

    “怎麽了?怎麽今天像個小孩子似的?是我們的寶寶踢你踢的太重了麽?那個小調皮,怎麽能這麽欺負媽媽呢?來,讓我來教育他幾句!”薛焱說著,輕輕將薛硯棋放倒在自己的懷裏,輕輕將耳朵,貼到了她的肚皮上。

    仿佛是,感受到了爸爸的靠近,肚皮裏本還安靜的小家夥,此刻竟是活躍了起來,動來動去的,仿佛急不可耐想要出來一般。

    “好寶寶,乖乖的待著,你媽媽懷你懷得好辛苦了,你怎麽待在她肚皮裏還這麽不聽話呢,都這麽晚了,趕快睡覺覺了,別動了!”感受到那輕動,薛焱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竟是一板一眼的教育起肚子裏的那孩子來,隻是他笑嘻嘻的模樣,卻是全然暴露他那有點小激動的內心。

    這種嬰兒輕輕地顫動的奇妙感覺,薛焱記得,上一次感受,已然是數年之前了,然而遺憾的是,那個孩子,卻是在滿月的時候,便已然了再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的權利。

    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薛焱忍不住,在薛硯棋那鼓的圓圓的肚皮上,多蹭了好幾下。

    似乎上感受到來自爸爸的那種溫柔,本來還動的歡快的孩子,竟是乖乖的就安靜了下來。

    於是薛焱就把腦袋那麽輕輕的靠在薛硯棋的肚皮上,薛硯棋的雙手攬著薛焱的脖子,昏暗中透著一絲明亮月光的臥室,在這一刻,格外的寧靜而和諧。

    薛硯棋看著眼前這畫麵,卻隻覺的心中一動,有兩行清淚,便順著臉頰,緩緩的流了下來,落到了薛焱的臉上。

    溫溫的,熱熱的,還帶著些許悲傷的眼淚。

    感受到眼淚的觸感,薛焱立刻從薛硯棋的肚子上抬起頭來,一把摟到懷裏。

    “怎麽了?怎麽還哭了呢?是孩子剛把你踢痛了麽?我已經教育過他了,你放心,他絕對會乖乖的了。”溫柔又帶著一點孩子氣的屬於薛焱獨特的安慰,一星一點傳進薛硯棋的耳朵。

    被她的溫柔包圍著,她卻是隻覺得心中愈發悲傷,眼淚,也就算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著。

    “你到底怎麽了?這樣哭著我心慌?”委屈而帶著要十足關心的詢問,是薛焱愛薛硯棋,獨特的表現。

    薛硯棋聽著這些關懷,最終是一點一點止住了眼淚。

    她在他懷裏抬起頭,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頰:“沒什麽,我沒事,我隻是,看到這樣的畫麵,又想到,以後我們和孩子在一起的畫麵,幸福的想要哭。”誠然,此時的幸福和曾經的黑暗相比較,簡直就像是在做夢。

    “傻姑娘,覺得幸福的話,你該笑才是啊,哭個什麽勁兒,把我嚇了一跳。”薛焱聽到薛硯棋的那些解釋,這才鬆了口氣,責怪似的捏了捏她的臉頰,還好,經過這幾天的休養,她那瘦削下去了的臉頰,圓潤了不少。

    而看到薛焱那一幅受驚後平息的模樣,薛硯棋不好意思的笑笑:“對不起,惹你操心了。”她說著,摸了摸他微微長出的胡茬,隻覺得指尖一陣酥麻,直到了心裏。

    但是下一刻,她的語氣卻是忽轉:“隻是,阿焱,就算是這樣這樣了,我還是有些害怕。”

    “怕?怕什麽?”

    “怕我好不容易得來的,這樣的幸福,最終還是會離我而去……”薛硯棋咬著嘴唇說著,每說一個字,眼前都不由自主的出現,夢中的少許畫麵,每出現一下,她的心就跟著抖一下。

    而薛焱看著她的樣子,卻是無所謂的笑笑,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尖:“瞎想,怎麽會失去呢?你放心,有我在一秒,你的幸福,就絕對不會……”

    薛焱正允諾著,薛硯棋卻忽然隻覺得右眼皮一跳,她竟是忙不迭用手指止住薛焱的唇,阻止他再說下去。

    同時,另一個問題從她口裏,脫口而出——

    “阿焱,你說,如果我犯了錯誤,你會原諒我麽?”這樣脫口而出的疑問,薛硯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大概是,還是因為那場夢,因為之前和金鳳月的會麵,有些灰暗的曾經,她真的不想再擁有,所以金鳳月的要求……

    而正在薛硯棋思索的時候,薛焱不假思索的回答卻也是脫口而出——

    “你犯錯誤?你會犯什麽錯誤?在我眼裏,你隻有被包容的任性,沒有錯誤,所以你放心,無論你做錯了什麽,我都會包容你,因為你,是我的妻子啊。”妻子兩個字,薛焱咬的格外重,重的,直直墜到了薛硯棋的心底。

    她再不願問什麽,隻輕輕的擁住他,微笑著點頭。

    於是夜再一次安靜下來,臥室裏,薛焱與薛硯棋相擁著,隻是隔著心口的兩顆心,卻是以不同的節奏跳動著。

    既然他說他永不會怪罪於他,那麽,對於金鳳月,她們是不是該有一個了解了呢?

    薛硯棋思索著,右眼皮隨著心跳,一起狂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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