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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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課本翻到17頁, 昨天叫你們預習了吧?哎,都別打瞌睡了!沒預習的現在趕緊看,等會兒就點人起來翻譯了……”

    老嚴在講台上揮著教鞭一通吼, 吵是吵了點兒,但課堂效果確實比其他科要好, 起碼沒人聊天沒人玩手機,不然被他逮住叫起來一罵就是半節課,那少得可憐的10分鍾課間又被他拖堂給拖沒了。

    上課睡覺的也沒……幾乎沒有, 並非不想睡,主要是這種持續不斷的強力炮轟太醒神了, 那些打瞌睡和想打瞌睡的人在老嚴的吼聲下基本都堅持不到三句。

    ……除了她隔壁這位定力驚人、雷打不動的睡神。

    從上課到現在已經十多分鍾了, 老嚴連吼帶罵地講了小半篇課文,他居然還能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地睡覺。

    這效果,除非他壓根兒沒睡著, 不然得是昏迷了吧?

    “周鵬,來說說這句古文什麽意思。”

    阮念回過頭,從筆袋裏抽了支筆出來邊聽邊做筆記。

    不過她也就想想而已, 萬一人家真的在睡覺,貿貿然過去吵醒了他, 誰知道會不會像周鵬那樣被踹下椅子……

    丟臉倒是其次,主要她不想第一天同桌就把關係鬧僵了, 本來蔣逸舟就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 再整這麽一出, 以後的日子大概會更難過。

    阮念是個隨遇而安的人, 既然已成定局,那就接受現實,努力去適應新的環境。

    這人吧,怎麽說呢,凶起來確實挺嚇人的,性子很躁,也缺乏耐心,打架還特別厲害。

    不過阮念也發現了,他好像從來沒有主動對誰出手,都是別人先招惹了他,他才毫不留情地反擊,平常大多數時候都和今天差不多的樣子,從早上回來就一直趴桌麵睡覺,除了課間出去倒個水或者上廁所,完全沒挪過地兒,也沒跟她說過話。

    ……哦不對,跟她說過了。

    早上他回來的時候,她出於禮貌跟他問了聲早,然後他“嗯”了一聲,十分自然地從褲兜裏摸出一顆大白兔奶糖,隨手丟到她翻開的筆記本上,才拉開椅子坐下。

    當時她愣著沒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看麵前這顆糖,又轉頭看了看旁邊的蔣逸舟,跟他對視了一眼。

    她是想問他為什麽要給糖,但不知蔣逸舟誤會成什麽意思了,眉頭微皺,又把手往兜裏伸進去,這回不是摸出一顆,居然直接抓了一把放她桌上……目測能有十幾顆,幾乎把她的筆記本都鋪滿了。

    ……這人每天都帶著這麽多糖?自己吃嗎?可這都快有半袋了吧?誰一天能吃這麽多啊?

    阮念非常震驚地瞪著那一大把糖,經此刺激,她倒是想起來昨天蔣逸舟放學前對她說過什麽了,但每天有就有啊,也不用一次給她這麽多吧?

    “怎麽,”蔣逸舟麵無表情地問,“不要麽。”

    他語氣很平淡,聽不出煩躁也沒有不耐煩,但阮念還是咯噔了一下——這跟領導給你滿了一杯酒讓你喝,你不喝就是不給他麵子是一個道理,她都沒敢再猶豫了,伸手拿了一顆剝開糖紙,飛快地放進嘴裏。

    唔,好吃還是好吃的……

    就是太多了,她全拿著既吃不完也沒地方放,正琢磨要怎麽開口婉拒他的大手筆,這人又伸手把剩下的全拿回去了。

    阮念:???

    啊,原來不是都給她的?

    那他撒這麽大把糖是什麽意思?故意逗她?

    蔣逸舟沒放回褲兜,直接往抽屜裏丟進去就完事兒了,砸得那鐵皮一陣雜響,也沒再看她,趴桌上開始睡覺。

    然後就一直睡到現在……第二節課都過半了。

    “阮念。”

    古文翻譯是一句句順著來的,被老嚴點到名字的就自覺接著往下講,剛阮念有點兒走神了,站起來的時候看了一眼前麵周鵬課本的筆記寫到哪一句,然後再看自己的書回答。

    “好。”老嚴讓她坐下,視線往她旁邊挪了一個位,“旁邊的同學怎麽回事?不舒服?”

    這話一問,全班同學幾乎同時扭頭往第二組最後一排看過來,被問到的人還趴著沒動,四麵八方的目光自然隻能落在隔壁桌的同學身上了。

    阮念:“……”

    這就很尷尬了。

    想說不知道吧,她又覺得太假了,好歹是同桌,說不知道誰信啊?

    “老師,他……”

    她的話才猶猶豫豫起了個頭,老嚴就擺擺手,兀自吩咐道:“不舒服就扶他去醫務室看看,別耽擱了。我們接著往下看啊,那誰再走神的起來講下一句!周鵬,還看什麽看,又想著趁機翹課是吧?起來翻譯!”

    正想搭把手的周鵬出師未捷身先死,隻好給阮念一個要堅強的眼神,然後默默站起來回答。

    老嚴重新低下頭看課件,這事兒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叫誰去,跟周鵬打一樣主意的人也肯定不少,但問題這人是蔣逸舟啊……前排湊熱鬧的那些人立馬全轉回去聽課了,要多專心有多專心。

    阮念沒轍了,左看右看最適合做這件事的就剩下她這個同桌,隻好咬咬牙,硬著頭皮伸手過去拍拍他的手臂:“蔣逸舟?你還好嗎?”

    她聲音很小,也不敢太用力,總之拍了好幾下蔣逸舟才有動靜,抬起頭一臉沒睡夠就被吵醒的暴躁,皺著眉頭想罵人:“操……”

    後麵的話沒能說出來——這姑娘居然敢捂著他的嘴???

    蔣逸舟震驚得愣了一下,正好給了阮念講話的空隙,趁這人發作之前壓著聲音飛快解釋道:“老師讓我帶你去醫務室看看,你能走的話就先起來,我們出去再、再說。”

    最後還是泄了氣,畢竟心裏慌啊,她也不想這樣,可這人一開口就沒好話,老師還在上麵呢,周圍又全是同學,讓誰聽見了都不好,情急之下隻能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製止他了。

    衝動衝動。

    哎。

    阮念連他眼神都沒對上,隻管一股腦地把話說完才鬆開手,然後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

    還好,不像生氣,就是眼睛瞪得比較大而已。

    “走……能走嗎?”

    阮念從座位半站起身,見他不動又扯了扯他的胳膊,蔣逸舟倒是沒再說什麽了,不過站起來的時候好像晃了晃,她條件反射伸手去扶,卻被他一下揮開了。

    “不用。”蔣逸舟抬手按住了太陽穴,眉頭擰得死緊,“出去。”

    阮念隻好收回手,等兩人都離開教室走到樓梯口,才遲疑地小聲道:“你是不是頭暈?要不我扶你走……”

    “閉嘴。”他悶聲打斷,其實也沒怎麽聽清她說的話,隻覺得頭暈得厲害,不想說話,不想聽人說話,不想走路,不想下樓梯,什麽都不想,也不知道自己原本在教室睡得好好的,為什麽要出來折騰。

    哦,想起來了。

    她說要帶他去醫務室……還他媽是捂著他嘴說的,膽子夠大啊。

    不過她的手心軟乎乎的,有點兒涼,貼在嘴上還挺舒服的。

    “小心!”阮念見他轉過了樓梯間,看都不看腳下是平底還是台階就走,趕緊伸手抱住他胳膊,把他拽回神來,“這兒有樓梯……你怎麽不看路啊。”

    “……”蔣逸舟有些無語,以他現在的狀態看了也跟沒看一樣,但這話說完她肯定又要問為什麽,懶得解釋,索性當沒聽見,抽出手臂繼續往下走。

    他不願意,阮念就不多事去扶了,隻是緊緊跟在旁邊,等他下完樓梯才鬆了口氣:“醫務室在籃球場那邊,有點遠,你要是頭暈就走慢點兒……”

    “誰他媽跟你說頭暈了!”蔣逸舟回頭衝她吼了一聲,整個人煩躁得難受,伸手往褲兜裏掏了掏,空的,“操。”

    他忘了今早把糖都放抽屜裏了,一顆沒剩。

    阮念被他吼得不敢再說,這人不舒服歸不舒服,火氣還是一樣大,跟個隨時能引爆的炸彈似的,隻好不遠不近地默默跟在他後邊走。

    等兩人走到籃球場了,看他腳步的方向好像有點兒迷茫,阮念才往某個方向指了指:“醫務室在那裏。”

    “知道。”蔣逸舟頭也沒回,語氣很不爽,“我又沒瞎。”

    “……”阮念被噎了一下,抿著唇,決定不跟個病人計較,“哦,那你自己進去,我先回去上……蔣逸舟!”

    這次差點兒被磕趴到台階上的蔣逸舟終於沒再甩開她的手了。

    畢竟,比起在她麵前丟臉,他覺得破相可能更嚴重一點。

    “操。”

    剛進醫務室就聞到一股迷之氣味,像那種吃撐了消化不良放的臭屁,別說蔣逸舟忍不住罵了一聲,阮念要不是還扶著他,連調頭走人的心都有了。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值班的校醫見有人來了,把剩下的半顆煮雞蛋吃完,招招手讓人到裏麵的病床上坐著,洗了下手才過去做檢查,但好像是沒漱口……反正看蔣逸舟那張酷到爆的冷臉露出某種微妙的表情,她也大概能想象得出有多銷魂了。

    “沒事兒,就是有點低血糖。沒吃早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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