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霍光廢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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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龔遂說這話,意思很明顯:反正我是沒招兒了,大家想在長安混得久一點,就得群心群策,拯救劉賀。劉賀好了,大家才好。大家都是坐一條船出來的,這個道理就不用多說了。

    事實上,龔遂對安樂哭訴的那話,也是白說的。很簡單,龔遂整天操心都沒轍,安樂哪能比他好到哪裏去呢?既然如此,現在的情況就隻能是,坐等劉賀出事,大家都完蛋的那天。

    果然,霍光這時已經坐不住了。誰都知道,霍光算是江湖老鳥了。老鳥生存之道,靜若處子,動如脫兔。他不出手就擺,一出手就直搗死穴,一招搞定。話說回來,霍光迎劉賀進京,不是要打擊他,更不是要搞死他,而是要幫助他,如何做一個出色的駕馭國家的皇帝。

    所以,麵對劉賀一連串的瞎鬧,霍光認為,應以救治為主。如果實在救不了,再考慮下一步棋。孩子嘛,要允許他犯錯,給他一個寬容的成長過程,那是必須的。

    當然,霍光要治病,不需要他親自操刀。很快的,就有一猛人主動跳出來,直奔劉賀而去。

    即將閃亮登場的猛人,名喚張敞。張敞,字子高,河東平陽人(今山西臨汾西南)也。其祖父做過上穀太守,老爹曾長期跟隨劉徹,官至光祿大夫。到張敞這一代,出門做官仍然是張家的光榮傳統和不懈追求。於是乎,張敞決定繼承祖上遺誌,投身官場。

    盡管說,張敞天生具有過硬的政治素質,家裏還有不錯的後台替他撐腰打氣。但是,他不等不靠,主動出擊,從基層幹起。先是當一鄉長(鄉有秩),後補為太守卒史,秩一二百石。

    在通往權力頂峰的道路上,別看張敞起點低得離譜,速度卻一點也不賴。接著,張敞被考核,因工作出色,被為甘泉倉長;不久,又被升為太仆丞。

    太仆丞,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交通部長秘書。我們知道,霍光剛剛任命一得力幹將當了交通部長,那人就是杜延年。張敞當了太仆丞後,立即受到了太仆杜延年的器重。

    有些人,天生就是小醜和混混,然而張敞不是。此時,屬於張敞的曆史舞台還沒有打開。我認為,此時他主動跳將出來,不是強出風頭,亦不是打撈政治資本,更不是什麽表演做秀。而是為將來做一個必要的政治熱身運動。

    多年來,張敞已經逐漸樹立為官風格。那就是,清廉從政,剛柔並濟,該出手時就出手。所以,當他看到劉賀混帳人整天做混帳事時,終於忍不住了。

    首先,張敞給劉賀上了一道奏書,語氣很不客氣。他說道:“我們迎你進京,不是讓你來玩的,是要看你怎麽做事的。你看你登基以來做的什麽事,你就知道從昌邑國拉一幫小人進京做官,卻對國家大臣不聞不問,連個唏寒問暖的話都沒有。”

    最後,張敞加了一句:我必須告訴陛下,你犯了一項極大錯誤的事,請必須及時改正。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後麵的完全可以省略了。張敞相信,劉賀沒理由聽不懂他說的話。要知道,張敞是誰的人?杜延年的。杜延年又是誰的人?霍光的。張敞說那翻話,是替誰說的?他的聲音基本代表了霍光的聲音。這是嚴重警告的聲音。

    事實上,劉賀看懂了,也聽懂了。然而,他並沒有理睬張敞。他仍然我行我素,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派頭。

    霍光聽到劉賀在暗中調查劉髆的死時,心裏也頗感到吃驚,當年的事,雖說主使人是武帝,可自己也是執行人之一,如今兒子為父親報仇,也是天經地意的事嗬。

    張安世麵帶憂色的對霍光匯報:“陛下詔令將自己的從官、騶宰、官奴從昌邑國調至京城,約有兩百餘人,授以金錢刀劍玉器采繒。若僅僅如此倒還罷了,但陛下還將諸侯王、列侯、二千石的綬帶賜於那些昌邑的郎官。昌邑國侍從兩百餘人皆可自由出入未央宮。”

    霍光沉思,良久才喊了聲:“明友。”

    範明友明白丈人要問什麽,隨即回話:“不是我等敢任意放行,隻是那些人進出宮門都持有符節,我這個未央衛尉根本無法攔阻。”

    範明友,西漢大將,為霍光女婿,漢武帝晚期開始得到重用,漢昭帝、宣帝時期北方重要的將軍之一。開始以羌騎校尉的身份隨鴻臚田廣明、軍正王平擊益州羌人謀反,斬首捕虜三萬餘人,獲畜產五萬餘頭。後來升為中郎將,又被封為度遼將軍。多次討伐匈奴、烏桓,並取得一定成果,被封為平陵侯。

    霍光一直半垂的眼瞼猛的睜大:“符節?他們哪來的符節?”

    眾人大氣不敢喘上一聲,張安世道:“去傳符節令來!”

    等了小半個時辰,符節令才領著兩名尚符璽郎匆匆趕到承明殿。在此之前,那些中朝官吏們湊在一塊兒七嘴八舌的不斷數落劉賀的不是,更多的抱怨是他們認為新帝即位,這些輔政有功的臣公尚未得到褒獎,卻反升遷那些昌邑國來的小輩。

    霍光向符節令質問符節之事,符節令惶恐的辯解:“非臣等瀆職,實乃陛下親自至符節台向臣索取,非但未曾將行璽、信璽之印交授符節台封存,還一並取走了十六根符節。”

    這樣的回答不啻於晴天霹靂,震得在場諸人目瞪口呆得絕了聲響。承明殿內一片死寂,霍光終於變了臉色,須眉皆顫的厲聲喝道:“發生這麽大的事怎不及早稟奏?”

    符節令無可奈何的說:“這是陛下吩咐過的,不是臣不上稟……”

    霍光的麵色鐵青,其中一名尚符璽郎雖不太明了這其中的微妙關聯,卻甚懂得察言觀色,隨即搶著匯報:“除取走的十六根符節外,陛下還下令將符節上綴的黃旄改為赤色。”

    變易符節旄色,在整個皇漢曆史上也僅僅發生過一次,而那一次恰是衛太子劉據所為。當時劉據受巫蠱禍及被逼造反,為了搶奪調集兵權的先機,他下令原本赤旄的符節作廢,旄色改易成了黃色。沒想到事隔十七年,這樣非常時期才會發生的易節事件居然再次發生在長安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