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牽絲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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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已經完全落山,月亮剛剛升起,這天晚上的月亮彎彎的掛在山頂上,帶著一股如少女般羞澀的嫵媚之情。田野間的蟲兒”不約而同“地,紛紛奏起了自己的樂章,此起彼伏,有如開音樂會一般。螢火蟲也拿出隨身攜帶的小燈籠,輕快地跳著舞。
幾隻螢火蟲圍著劉病已身邊、眼前飛過,他”心不在焉“地繼續走著。走著走著,劉病已忽然停了下來,轉身向後看去。張彭祖以後是找他,立即側身過來聽吩咐,劉病已卻根本沒注意到張彭祖,隻是打量著山坡四周,突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麽,快步向一個山坡上走去,急匆匆地山坡間的樹叢中尋找著什麽東西。
張彭祖謹慎小心地說:“陛下想尋找什麽東西?我可以幫著一塊兒找。”
劉病已聞言,默不作聲,仍然對著每一棵樹地仔細查看著。最後,他站定在一棵樹前,手指撫摸著樹上的一個標記。劉病已他取下腰間順身佩帶的短劍,沿著標記劃了進去,一個用油布包著的東西,叭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劉病已蹲下身子,撿起了布卷,卻沒有立即打開。他坐在了山坡上,沉默地望著遠處。
螢火蟲在草叢間,突閃突滅,時近時遠。劉病已坐了好一會兒後,才將桐油布卷放在膝頭,打開了布卷,一條條被卷得細長的絹帕,安靜地躺在他的膝頭。
劉病已打開了一個絹帕,上麵空白無一字。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這個是他自己當初做的了。
下一個會是誰的?
他打開絹帕後愣住。白色的絹帕上什麽都沒有,看來也是空白。過了一會後,劉病已他搖搖頭,扔到了一旁。原來自己做了兩條空白的。
第三條絹帕上,畫著一個神態酷似她的男子,唇畔似有笑意,正對著看絹帕的人眨眼睛,好像在說:“人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就是願望,我才不可能寫下來讓你偷看?”寥寥幾筆,卻使人看到感覺好像真的一樣,將做這個絹帕的人,戲弄了他的神情描繪得非常逼真。
劉病已苦笑了一聲,將絹帕放到了一邊。
靜看著最後剩下的那個絹帕,劉病已很長時間都沒有任何動作。透過絹帕,能隱約看到娟秀的墨痕,他輕輕打開了一角,一行靈秀的字,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看著這些熟悉的字體,他仿佛看到在許廣漢家裏那個鼻頭凍得通紅的小丫頭,怯生生地喊著:“病已哥哥!”
看到她從遠處走來,身影漸漸長高,羞怯少了,見到他也不再躲閃,反倒仰著頭,挺著胸,昂然而過時,辮子末梢的兩朵小紅花,一甩一甩的,但在她的那些好動、活潑的外麵下,藏著的依然是一顆少女純真的心。
劉病已隻覺得心跳加速,身體僵硬,一動都不能動。
劉病已笑著搖頭,她以為自己很精明,其實自己“不懂情、也不懂愛”,這個笨丫頭,怎麽能那麽笨呢?隻是我們究竟誰更笨?
老天給了緣,讓他和她幼年時就相識,這個緣給得慷慨、給得奢侈,他們自小就“青梅行馬“,“兩小無猜“。他似乎隻是輕輕一伸手,就可以毫不費力地接住老天給的“緣”,將它變作此生此世的“分”。可老天又是殘酷的,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讓他見到,隻有她離開時,才知道許平君帶給她的那份溫暖,早已經“永生難忘“。
這些話,許平君,你在天上能聽到嗎?劉病已在苦笑,好似身子都直不起來,手中緊抓著絹帕,臉貼在舊棉襖上,幾滴淚痕在棉襖的刺繡上淡淡化開。
劉病已輕輕的哼唱起來
嘲笑誰恃美揚威沒了心如何相配
盤鈴聲清脆帷幕間燈火幽微
我和你最天生一對
沒了你才算原罪沒了心才好相配
你襤褸我彩繪並肩行過山與水
你憔悴我替你明媚
是你吻開筆墨染我眼角珠淚
演離合相遇悲喜為誰
他們迂回誤會我卻隻由你支配
問世間哪有更完美
蘭花指撚紅塵似水
三尺紅台萬事入歌吹
唱別久悲不成悲十分紅處竟成灰
願誰記得誰最好的年歲
你一牽我舞如飛你一引我懂進退
苦樂都跟隨舉手投足不違背
將謙卑溫柔成絕對
你錯我不肯對你懵懂我蒙昧
心火怎甘心揚湯止沸
你枯我不曾萎你倦我也不敢累
用什麽暖你一千歲
風雪依稀秋白發尾
燈火葳蕤揉皺你眼眉
假如你舍一滴淚假如老去我能陪
煙波裏成灰也去得完美
風雪依稀秋白發尾
劉病已哼完歌後,仍然在那裏靜坐,又過了許久,一個小女孩哼著歌謠從草叢裏鑽了出來,她身後一個男孩子正在捉螢火蟲。小女孩猛地看到坐在地上的劉病已,嚇了一跳,歌聲也停住,小男孩卻隻是“滿不在乎”地瞟了劉病已一眼,就依舊去追螢火蟲。
小女孩好奇地看著劉病已,看到他想打開絹帕,卻又輕輕地合上。她也不認生,探著腦袋,擠到劉病已身邊問:“叔叔,能告訴我這上麵是什麽?”
劉病已看著她稚嫩的麵容,細長的辮子,不禁想起小時侯的許平君,心裏生出對她的親切感,輕聲道:“這上麵記載的是某個人的心願。”
小女孩聽後,變得興奮起來,“連珠炮”似的提出一係列問題“她是你的親人嗎?你為什麽不看?你看了不就知道她的心願了麽,如果你可以幫她實現心願,她一定會開心的。”
劉病已沒有說話,隻是將絹帕小心地收進了懷裏。這個絹帕上的東西是未知的,此時的他需要留給自己一些期望,似乎她和他之間沒有結束,仍在進行,還有未來和期待。
小女孩見劉病已不回應她,賭氣似地撅起了嘴。劉病已看到她的樣子,仿佛想起了小時侯的許平君,生氣時跟她“一模一樣”,心中那溫柔的部分被感動,輕聲說:“是我自己不好,做錯了很多事情,她已經生我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