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立皇太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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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有點好奇的問道:“啊?你現在是不是感到後悔了?”

    劉病已微微頷首。

    小女孩像是很同情他的遭遇,支起下巴歎氣道:“因為我偷娘的糖吃,我娘也生我的氣了,可是我不後悔!我其實也知道,娘如果知道了我不聽話,肯定會生氣的!“小女孩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想著心事,頓了一會,續道:”可是那個糖真的很好吃,我也跟她說了想吃呀!為什麽她不給我吃呢?所以即使再來一次,我仍然會去偷吃。大哥哥,你呢?如果再來一次,那些錯事你會不做嗎?”

    遠處的男孩不耐煩地叫:“小丫頭,你還去不去捉螢火蟲?求著我來,自己卻在這裏閑聊,你再偷懶,我就回家了!”

    小女孩道:“大哥哥,我的夥伴催我了,以後再來找你玩!”便再也顧不上劉病已,忙跑去追男孩:“野小子,等等我,別跑那麽快!”兩個人手牽著手,很快就消失在了草叢中。

    今天晚上月光明亮,天空中的星星,像棋盤上的棋子一樣密布,地上螢火蟲突閃突明,晚風帶來一陣清涼,劉病已沉默地站了起來,向山下走去。在他身後,白色的絹帕散落在碧綠的草地上,一陣晚風催過,將絹帕從草地上卷起,在空中飄浮著,飄擺著、飛升著、飄來飄去,漸漸墜入了黑暗的夜色,再尋找不到。

    如今的他,身為大漢皇朝的至尊,可是失落的往事,卻再也找不回了!……

    劉病已要立太子,有一個人是始終回避不了的,那就是上官虹!

    “聽說,長樂宮的宮長禦自盡了。”劉病已瞪著張彭祖,一字一頓地說道。

    “是。”張彭祖略有些黯然。

    “她之前給平君送了很多太後賞賜的東西,是吧?”劉病已走到張彭祖身旁。

    “……是。”張彭祖艱難地點了點頭,他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僵直地站著。

    “為什麽?為什麽會是平君?為什麽!她那麽善良、純結、與世無爭,他們為什麽就是容不下他?”劉病已的聲音由最初的咆哮轉為最後的悲訴。

    張彭祖感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越來越用力,但他無暇顧忌肩上的劇痛,反而是劉病已那欲哭無淚,近乎崩潰的神情,令他難抑心痛。

    “病已,對不起,,”張彭祖將手抽出道:“對不起,對不起......”

    過往的一幕幕在張彭祖眼前飄過,那種卷入其中後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法改變什麽的無力感,擠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於是,淚從劉病已的兩頰滴落,沾濕了他的龍袍。

    劉病已慢慢的回複了理智,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遷怒,隻是因為猜到真相後的無能為力。

    他懦弱得不敢麵對真相,卻把怒氣撒在了同樣無能為力的張彭祖身上。

    “那跟朕說說,你調查的結果吧。”劉病已也不勉強他,隻是把話題一轉,語氣頓時帶了三分蕭索。

    張彭祖道:“皇後的病情突然惡化,我了解到淳於衍的下毒,這是主要的方麵。椒房殿裏的所有的物品,我都讓他們注意清潔和高溫消毒了,應該來說不可能會有問題的。我詢問過照顧皇後的宮女,我走後,皇後起居上唯一的變動,就是他穿了太後所賜的衣物。所以我便疑心那賞賜有問題。”

    張彭祖頓了一下,續道:“後來,我令人去請官長禦,誰料,她虛應了小宮女兩句,回房後就服毒自盡了。”

    “她這是做賊心虛。”劉病已冷哼一聲,“賤婢。”

    “後來,我請了長樂常侍過來,與我一一核對了太後的賞賜,發現其中有幾件衣物並非出自長樂宮。太皇太後對此毫不知情。”張彭祖怕劉病已連帶著恨上了上官虹,詳細解釋道,“事實上,太皇太後的確沒必要對皇後下手。她如今孤身一人在長樂宮,論身份也是最尊重的,便是皇後遇上她也是'畢恭畢敬'的。再做此事是純屬多餘,應該是有人想要'一箭雙雕',害了皇後同時陷害太後。”

    劉病已不置可否地道:“所以呢。說出你的判斷!”

    “官長禦是當初隨太後一起入宮的,本是上官家的家奴。我查到,上官家覆滅後,考慮到她深得太後喜歡,霍家便把他一家人都收入了府中為奴。如今,他的父母兄弟俱在霍府當差。”張彭祖歎了一口氣,撇過頭去。話說到這份上,劉病已還有什麽猜不到的呢。

    “殺妻之仇。”劉病已合上眼睛,“殺妻之仇……”他握緊了拳頭,“朕一定要讓殺害平君的人付出代價。朕今日的心痛,將來要他們千倍百倍的償還。”

    張彭祖看著他咬碎銀牙,立下重誓,默默無語。能說什麽呢?霍家的命運已經在霍顯的任性妄為中注定了。

    自從霍成君嫁到宮裏後,皇帝已經很久沒來了,今天卻突然地蒞臨長樂宮,令在長信殿中“談笑風聲”,“如入無人之地”的霍家姐妹著實嚇了一跳,霍家姐妹幾個人連忙跪在地上接駕,膽子小一些的已經渾身顫抖。

    劉病已對他們的接駕“視而不見”,隻是按照禮儀向上官虹請安,上官虹的氣色顯然不大好,臉臘黃臘黃的,倒像是患了重病,剛剛被冶好,她疲憊地伏倚在玉幾上,身邊垂手侍立著長禦。

    長信殿內的氣氛一度緊張起來,好在上官虹人雖然疲憊,仍然善於觀察別人的說話或臉色,她先打發了霍家的女眷回去,又讓長信殿的宮人都退到了殿外去,身邊隻留下長禦一人伺候。

    “陛下今天來找我,是不是也為了這枚太皇太後印璽......”上官虹攤開手掌,掌心放著一尊白色玉璽,她露出一個苦笑,表情仍然是那般軟弱無力,“你拿去吧,我已經很累了!從五歲記事起,我就沒覺得自己像個傀儡一般,每個人都在擺布我......我的親外公.....,他們究竟把我當成什麽?”

    上宮虹的表情很悲哀,看得出來她心情沮喪、意誌消沉到不能自拔。

    劉病已站在她麵前,一直嚴肅冷漠的神色也有了稍許緩和,眼中的殺伐恨意稍退,隻是又平添了一份沉重壓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