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狂野西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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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田的戰士來自全國二十五個郡國,占漢代行政區的四分之一。除去河西本地的士卒,來自內地的戍卒中,又以汝南,淮陽郡的兵源居多。在兵種方麵,戍卒的主體是騎士,燧卒和田卒:
燧卒的工作最為繁重。他們要守望烽燧,時刻監視敵軍動態。一般提到的戍卒就是他們。
為了緩解軍糧緊張的局勢,漢朝還從農業發達的內地郡縣,征調了大量的屯田軍--田卒。這些人平時從事修建農舍,開渠打井,維修防禦工事的工作。到了戰時,接到信號就要進入塢堡亭障,參與防禦作戰。
作為邊疆作戰主力的騎士地位最高,是從正卒中選出的精銳。漢軍中的騎士和西歐中世紀的貴族有所不同,他們不是貴族,但其身份和待遇明顯高於普通士兵。騎士不僅需要財力充足,而且有時需要馬術嫻熟。甚至在官馬不足時,能自帶馬匹從軍。
有的騎士會自帶私從者作為仆役。最重要的是,正卒需要健壯捷急、超凡絕倫等才能,才有資格成為騎士。很多騎士是河西塞北的本地人。
除了以上三類兵種,戍卒中還包括各種勤務兵,工程兵和渠卒負責興建水利:
河渠卒興建水利工程。守榖卒負責保衛糧倉。望城卒負責守望城牆。除道卒負責衛生。養卒負責炊事等除此之外,還要保證各種塢堡燧寨裏具備基本的生活物資,如水、藥箱、炊具、燃料等等。
大規模屯墾戍邊很快得到了報償。漸漸地,在祁連山下的河西走廊上,環繞著綠洲出現了村莊,越來越多的土地被開墾出來,人工灌溉係統出現了。
河西走廊率先成為新興的農業區,中原發達的農業技術發揮著積極作用,從中原來的士兵將祁連山兩側的綠洲打理得欣欣向榮、井井有條。
到劉病已執政時期,河西走廊一帶已是“人民熾盛,牛馬布野”,成為了中國西部地區的經濟中心,有效地支援了,從這裏出發的中原王朝的部隊。
此時的大漢帝國國力強盛,疆域遼闊,沿著祁連山向西北發展的格局業已形成,絲綢之路的貿易通道正式開通。
中原王朝經略西域的政策是奏效的。漢帝國通過包括和親、屯田、派駐官吏、經濟饋贈、軍事打擊、以夷製夷等組合策略,正在贏得掌控西域的主動權。
中原的人們可以安心發展生產,南方的絲綢特產也有了輸往域外的機會,絲綢貿易漸漸興隆,漂亮華麗的絲綢匯集到洛陽,又從那裏出發,沿著河西走廊輸送到廣袤的西域。
雖然屯墾戍邊取得了很大的成績,但本身也存在不少問題,劉病已這一裁撤,使得矛盾浮現出來:
首先麵臨的問題就是鬧餉。雖然戍邊的地區土地普通比較肥沃,但為了充實邊疆人口,推動邊地開發,漢朝鼓勵戰士們把妻子家屬帶到邊境,並給家屬配發一定的給養口糧。這些帶著家屬長期戍邊,以邊塞為家、長期戍邊的戰士甚至有了一些職業軍人的苗頭。
為了解決沒有家室的士兵的生理需要,當地也有不那麽光彩的娛樂方式。比如浚稽山之戰中,被李陵從軍車中搜出來被斬的女子,可能就是被罰為軍妓的刑徒家屬。
這樣一來,戍軍吏卒、隨軍家屬的經濟壓力很大。政府的財政狀況有時比較困難,加之河西四郡地處偏遠,運輸供給不便,致使軍兵糧餉不能及時到位。吏卒薪俸不能按時發放,俸祿每月一發應為常製,但是常被拖欠兩三個月,有的長達八九個月甚至兩年之久。這也導致了邊郡困乏,父子共犬羊之裘,食草萊之實,常恐不能自存。
漢代的河西走廊,實際上類似於後世好萊塢大片裏的狂野西部,治安狀況並不樂觀。由於地形複雜,法外之徒容易藏匿。而且華夷雜處,本地人沾染胡氣,民風彪悍,勇武好鬥。一些羌人與匈奴人,也是降而複叛。因為地廣人稀,治安力量有限,內地的遊俠,殺人犯多選擇藏匿於此。或者遁入戎狄,或者聚嘯為盜。
漢律明文規定有的刑罰,可以用錢贖買或者用戍邊抵罪,所以很多有人命在身者,被大量發到邊境。這些戍邊者本來就是“心狠手辣”之人,再加上漢代民間尚武、收藏兵器的風氣盛行,所以軍民間械鬥傷亡在當時是家常便飯。一些因畏懼軍法懲戒或不堪重負、壓力甚大的士卒,也會裹挾武器財產出逃,成為亂軍盜賊。
所以西部邊陲不僅是對外最前沿,更是國內治安的最後界線。更何況,此地離中原幾千裏之遙,一旦中原有變,遠在西域的漢人聚落就成了汪洋大海中的孤島。
解散部隊容易,但退伍的大兵要怎麽處理?大漢的國力從孝武皇帝朝的頂峰下滑,目前還在恢複,一下不可能安排這麽多人,況且不是所有的兵都能“精忠報國”、“自食其力”的。
劉病已搞的軍隊裁撤,可是觸及到了切身利益的,那些禦敵無術、擾民有方的痞子就開始不淡定了,牽連著那些對軍隊有感情、又沒啥手藝可以回家謀生的也不淡定了,底下的人都起來鬧事,搞得邊境上的郡守們也不淡定了,怨氣四起,——真是皇帝動動嘴,底下的人跑斷腿啊,您這不是給我們添麻煩麽!
各種抱怨的文書,都傳到了車騎將軍張安世那裏。老實說張安世也有些不淡定了,他再怎麽說也是新任的軍委頭號人物,一直保持中立,做個“好好先生”,皇帝陛下事前連個招呼都不打,突然就被削了兵權,換了誰也不會樂意呢?
偏巧這時,有居心叵測的人給張安世寫了一份密信,那意思就是讓他小心“兔死狐悲”、“唇亡齒寒”,搞得張安世心神不寧。於是他稱病回家,非暴力不合作。
這封信其實是出自霍氏集團之手,王家、許家的神奇崛起,不但令滿朝文武感到“不可思議”,更讓一向驕縱跋扈、“唯我獨尊”的霍家氣得跳腳。霍家現在危機重重,卻沒有一個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