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仁慈的霸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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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病已執政後認識到,屯田西域不能小打小鬧,必須作為一項與匈奴爭奪西域控製權的重大戰略予以執行。同時,渠犁、輪台地處西域中心,通過屯田創建根據地,擴大駐軍,可以兼顧維護南北兩道。

    征服西域在劉病已看來,第一步應該是要建立都護府,他是這樣想的:

    漢朝征服西域與中亞細亞,從最初的動機上來說。並非主動投入這個區域,而是因為“斷匈奴右臂”的要求才被動拉入,尤其關於新疆。惟其這個地區被匈奴控製而造成對漢朝大不利,所以漢朝不得不毅然進軍,以新疆控製權從匈奴轉移到自己手中。

    張騫通西域成功後,原先純粹的政治理由,一般說來已發生了變化,絲綢之路促進了中國與西域間的物產大交流,對西方文物好奇心與“奇物”獲得強烈欲望的驅使,東西貿易幅度不斷加大,已在政治目的之外附加了經濟要求。

    但劉病已注意到,類此的“通西域”性質變化,多數係對新疆以西而非新疆。漢朝之於新疆,無論征服以前或以後,政治本質前後一貫,而且大不同於匈奴的為征服而征服。

    漢朝立場,乃在戰略性自衛占領。換言之,匈奴出於經濟目的,漢朝卻與經濟無涉。

    這層意義,便鑄定了漢朝征服新疆後的支配方式與“西域經營”內容——新疆—中亞細亞國家,為了漢朝,同時為了西域各國自身的安全與利益,必須服從漢朝的領導。

    建立起環繞於漢朝中宗國主權,周圍的共同防衛體係。也隻是在此前提下,著名的“西域經營”事業基礎,以西域都護為領導中心的,統製體係才能建立,性質正如同後世慣見的,以“希望國“領頭的國際性區域防衛體係。

    西域經營與親漢朝衛星國家陣線的建立,目的與手段都偏重政治性,雖然達成政治目的,也須使用軍事力量,但軍事隻是配合性的輔助行動。

    如果那個國家拒絕服從漢朝、猶豫、信心動搖,或者內亂影響了漢朝領導。那麽,大漢帝國就要對背叛分子或騎牆主義者施以懲罰,換言之,政治與外交運用的延長,此其一。

    其二,漢朝自大宛征伐後,凡須要用兵的場合,往往不再自玉門關以東派調軍隊,便以留在新疆的少數漢族駐防部隊為核心,就地征發各個附庸國土著士兵作戰。

    劉病已知道,這種方式,類似後世的電腦遊戲,漢軍類似於領頭的英雄,附庸國的士兵則是炮灰一般的存在,英雄帶著一群炮灰作戰,隻要讓英雄的經驗刷上去,炮灰死多少,並不重要。

    孝武皇帝時的車師之役,便已采用這一方式,劉病已執政後,常惠報複殺害賴丹的烏茲貴族,也是采用的這種方式,征發西域各國的軍力,而未動用大規模的漢軍。這種方式,既可避免直接派兵的運輸、給養問題存在,共同防衛的意義,又得因此而明顯表現。

    其三,漢朝曆次征伐,對戰敗國的處分,除了大宛之役途中曾滅亡一個輪台小國之外,未再見相同之例,一般處置,都以推翻原政權而另行扶植新政權為原則,新政權常例又以當地人統治當地為條件。

    對於政治上符合漢朝要求與理想的國家,內政從未受到幹涉,漢朝也從未企圖過問衛星國家內政,這又是漢朝非黷武主義,“西域經營”目的在於,求取“西域”政治上堅定追隨漢朝路線為滿足的證明。

    一項容易被忽略,卻於西域附庸國家與漢朝間親密性,以及對政治向心力培植具有絕大助力的製度,值得注意,便是“質子”。

    質子的重要性,在於他們長期留居長安,了解漢朝與自身感染漢化俱深,這些王子返國繼位時,一方麵既能得到漢朝信任,另一方麵,這些接受漢族教育與漢式訓練,生活習慣已漸漢化的年輕一代接長本國王位,其強烈傾向漢族中國也為無疑。

    如果能這第一步的打算能夠成功,那麽西域諸大國與漢朝間可以維持融洽景象,這些國家紛紛顯現為,都護統製係統中忠實的一員。

    漢朝得到西域共同防衛圈,諸衛星國真誠擁護與愉快合作,條件自不限於和親或質子,而是各方麵開明政策綜合推行的成果。

    這些政策,包括了經濟上互惠、互利而非片麵剝削;亙於農、工、商廣泛麵的技術指導與協力。

    所以,漢朝西域經營“樹威”“布恩”政策雙軌交錯用,投下資本可謂非小,但效果也隨龐大代價的付出,而成正比例收獲,此其一。

    其二,政策執行人的多數能選擇適當,也有密切關係。

    劉病已心目中建製的西域都護。這個職位具有多方麵身份:漢朝對西域宗主權支配的權力象征、漢朝駐在西域的全權政治代表與軍事長官、漢朝西域政策的負責人與執行者,以及西域共同防衛圈內最高權威人物,諸屬國對漢朝的聯係人。

    較之匈奴支配時代,所設置的僮仆都尉,主要任務在於經濟征發的新疆殖民地總督,形式相仿,實質全異。

    換言之,西域都護必須具備政治家、外交家、軍事家旺盛的活力、精練的才幹、充分的組織力,才推動漢朝“西域經營”偉大事業,獲得非常成功。

    鄭吉曾經同常惠一起出使烏孫,他意誌堅強,做事嚴格,善於學習,通曉西域事務。他和常惠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有強烈的進取心和冒險精神。

    當然,這和時代背景有關,西漢是一個崇尚鐵血軍功的時代,具有”奔放不羈“、自由灑脫的精神氣質。像常惠這樣的人,自然是屯田西域的最佳人選。

    劉病已派遣侍郎鄭吉、校尉司馬熹率領士兵和“免刑罪人”到渠犁屯田,人數大約為1500人,約為當年賴丹主持屯田時的3—4倍。他們此行目的很明確,開荒種地,積聚糧食,為進攻車師做準備。

    與現在進入新疆的交通路線不同,漢朝時從中原經陽關、玉門關進入西域後,分為南、北兩道。南道經樓蘭沿昆侖山北麓西行,翻越蔥嶺,即帕米爾高原後,進入大月氏、安息;北道則須經車師,今天的吐魯番,沿天山南麓西行至疏勒,同樣需要翻越帕米爾高原後進入大宛、康居等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