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會飛的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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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病已藉木傳訊,知會打頭陣的陳湯。

    有了水底經驗,陳湯立即醒悟,就在筏頭觸底的剎那,陳湯兩手按往河床,活命木立即往上翹起。

    此時輪到劉病已雙足踩上河床實地,雙腳真氣爆發,來個水內彈射,活命木仿如會飛的大魚,從深水處斜斜衝上水麵,驀地裏,陳湯已離開水麵,活命木才再往水麵拍下去。

    就在此刻,活命木搭載的眾人,一起目擊戰筏在敵陣中央處激爆的盛況。

    敵陣已破,再沒有能力阻止他們闖過死關,即使對方高手力能攔截,卻須先應付陳湯最能在水裏發揮威力的功夫。

    下遊離第三座河寨兩裏處的大河南岸,伏著他們幾個人,都是筋疲力盡,急待回氣。

    突圍到這裏來,非是順風順水,而是不斷受對方水中能手的攻擊,全賴打前陣的陳湯功夫逞威,令“擋者披靡”,劉病已又尋空覷隙的屢施彈射,才成功逸離水下的重圍。

    以當時河麵的情況,筏上的敵人,不可能做出如此有效的水下攔截,唯一能解釋當時情況的,是這批敵人早潛伏筏陣的另一邊,防止他們借順水之勢遁逃。

    想及此點,人人心呼慶幸,若沒有雷火箭,後果不堪設想。

    雖然未能將雷火箭帶回去作守陣之用,可是在剛才生死懸於一發的關口,其他計算隻好全撇往一旁。

    號角聲從北岸陰山高處鳴響,又在調兵遣將。

    連最不在意的陳湯,也現出猶有餘悸、不敢小覷的神色。

    劉病已在淺灘坐起來,豎耳聆聽。

    憑異於凡常的特性,他最早回複過來。

    趙廣雙手雙腳攤在濕泥上,成“大”字形,長長籲出一口氣,道:“現在舒服多了。”

    他肩頭給敵人水刺挑中,衣服破裂,深可見骨,此時雖已止血,傷口仍令人“觸目驚心”,趙廣卻不以為意,像給蚊子叮了一口般不礙事。

    活命木載來的幾個人,人人多少受了點內傷、外創,如非集中勝分散,肯定他們裏有人沒命到這裏來呼吸河風。

    許延壽兩手撐後,勉力坐起,朝河寨方向遙望,道:“煙散哩!河寨的大火被救熄了。”陳湯冷哼道:“西寨肯定完蛋,中寨則隻燒掉半邊牆、幾個營賬。我們今晚不住將目標調低,先是三座河寨,接著是抬兩箱雷火箭走,現在則連家都可能回不去了。”

    許延壽是第二個坐起來的人,道:“竟沒人追來。”陳湯道:“追來不但‘徒勞無功’,還多此一舉,敵人隻須將我們的河陣重重包圍,不到我們不去硬闖,那時收拾我們方是上策。”

    陳湯從淺灘彈起來,舒展筋骨,向劉病已問道:“陛下有感應嗎?”

    劉病已朝仍躺在身邊的許延壽道:“希望愛卿沒將卷煙隨身帶著。”許延壽微笑道:“明知很大機會落水,怎會這麽蠢?”劉病已這才答陳湯,悠然道:“是否達致目標,現時言之尚早。”接著仰觀夜空,淡然自若道:“離天亮有個半時辰,足夠我們幹很多事。”

    陳湯堅持道:“有感應嗎?”

    劉病已答道:“一眾兄弟的精神波動,非常強大,顯然成功粉碎敵人從大河來的強攻。現在敵人並沒有停下來,正調軍遣將,策動對河陣的攻打。不過他們亦非鐵鑄的,怎都要稍作休息,故此天明前理該不會發動。”又道:“朕沒立即答愛卿,因需一點時間,將靈覺提升。”

    “陛下的獨門心法果然不同凡響。”許延壽坐將起來,見人人臉露關注之色的瞧他,笑道:“放心,微臣的內傷早好了,賴的正是陛下的獨門心法。如隻憑己力去療傷,可能到現在仍爬不起來,又或舊傷複發,此刻卻比以前任何一刻更強大。當日陛下不住將真氣送入微臣經脈內,惟恐不夠,那種感覺怎都形容不了,除兄弟之情外,還充盈勃勃生機,使微臣曉得絕不會‘一命嗚呼’。”

    劉病已奇道:“愛卿當時不是昏迷了?”許延壽道:“是半昏迷,部分腦袋仍然清醒,隻是失去手腳的感覺。”

    許延壽索性坐了起來,道:“還有多少休息的時間?我看趙兄最不濟,沒一個半個時辰,肯定爬不起來。”

    趙廣歎道:“許兄你真不是明白人,我現在不是休息,而是在享受劫後餘生‘無與倫比’的感覺。老子回到戰場來,追求的正是這麽的剎那光景,清楚享受到活著的滋味,明白生命的難能可貴。”

    許延壽喝道:“說得好!想起我們當暴發戶‘花天酒地’時,‘渾渾噩噩’的,似造夢多過活著,現在方是有血有肉,且心裏充滿恐懼,沒甚麽特別的理由,純為害怕不知天亮後,敵人有何手段。”

    劉病已訝道:“愛卿是否害怕?”

    許延壽苦笑道:“微臣擔心兄弟們。”眾人沉默下去。

    陳湯在灘岸邊的一塊大石坐下,道:“今晚我們方見識到哥舒的真功夫,確實‘名不虛傳’。”

    劉病已深有同感,正因敵人今夜高明的應變,令人人生出懼意。陳湯慘中哥舒惑敵之計,感受當然更“刻骨銘心”。

    劉病已淡淡道:“但他犯了個錯誤。”

    許延壽愕然道:“在何處犯錯?”劉病已啞然失笑,道:“這個錯誤,他尚未犯,隻是即將犯。”趙廣終肯坐起來,抓頭道:“未犯的錯,怎算犯錯?”陳湯欣然道:“技術就在這裏!對嗎?”

    河水不住衝上岸灘,拍打他們的身體,溫柔可親,河風徐徐吹來,於此激戰後的時刻,周遭似特別寧靜。

    許延壽點頭道:“兄弟這句話,令我在暗黑裏見到一線曙光,正因我不明所以,恰證明了陛下的想法與眾有別,非我等凡人能想象。”

    趙廣道:“陛下乃是真命天子,若沒有他,我們可能已命喪大河。”

    他們現在是邊說話,邊休息,一舉兩得。

    劉病已道:“換過你們任何人代替哥舒的位置,亦要犯同一錯誤,分別在你們是明知故犯,哥舒卻自以為機會難逢。”許延壽笑道:“仍不脫賣關子的本色,不過確充滿吊胃口的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