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痛定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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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病已向陳湯道:“想到了嗎?”

    陳湯道:“皇帝陛下,微臣想到就不用問你。技術究竟在何處?”

    劉病已道:“哥舒雖然沒有告訴我們他會怎麽辦,但眼前‘馬不停蹄’的兵力調動,不啻親口知會我們,他將於天亮前全力攻打我們的河陣,好將我們逼出來。”稍頓,接下去道:“朕所謂的機會難逢,於哥舒來說,就是清楚我們不在河陣內,等於我軍被斷成‘首尾難顧’的兩截,讓他可分頭應付,擊潰我們任何一方,他便穩操勝券,還贏得無比的聲譽。”

    “陛下沒說錯,換過我是哥舒,定采此手段,卻怎麽想,也想不到有甚麽明知故犯的地方。”許延壽點頭同意,頓了一下後拍腿道:“我明白哩!”

    陳湯訝道:“你明白了甚麽?”許延壽道:“我明白的,是哥舒將犯之錯,就是低估了我們河陣的防禦力。”

    趙廣精神大振,道:“對!”

    劉病已插言道:“事實就是如此。”接著向許延壽道:“為了在絕境裏打出血路,自遠征開始的一刻,各兄弟人人處於精進勵行的狀態,戰場成為他們的練武場,行軍等於愛卿的苦行,最難得是團結和彼此間的默契,故雖隻區區千餘人,卻如無堅不摧的利器。”

    劉病已續道:“留下的副將乃是防守高手。若是‘衝鋒陷陣’,多我們幾個人,或少我們幾個人,分別確非常大。但若隻死守一隅之地,又能結木為陣,憑河而戰,肯定可守得‘固若金湯’。唯一可慮者,是對方的投石機,可造成對河陣最大的威脅。”

    眾人回複神采,眼睛芒光爍閃,靜心聆聽,因熟知劉病已性情,曉得他胸中已有定計。

    許延壽沉吟道:“由敵人河寨到我們的河陣去,有二十至三十裏遠,且河道縱橫,路並不容易走。”趙廣道:“用排筏從水道送去,頂多一天工夫。”

    許延壽道:“仍需時間安置到攻擊點,依我看,最快也要第二個早上,投石機方能運作,投進攻打河陣的行動去。有一天一夜的時間,夠我們做很多事。”

    陳湯道:“看來大家都沒有歸家之意,甚合老子心意。”趙廣兜他一眼,哂道:“還用說嗎?趕回家等於給老莫牽著鼻子走,正中他下懷。”

    劉病已歎道:“他們不但低估河陣的兄弟,更低估了我們。”

    許延壽提醒道:“萬勿輕敵!”

    陳湯道:“休息夠了嗎?足半個時辰哩!天亮前,怎都要殺幾個人來泄口氣。”眾人齊朝劉病已瞧去。

    劉病已道:“想先請教各位愛卿一件事,如你是哥舒,會否在河寨上防我們一手?”許延壽道:“憑早前與哥舒交手的痛苦經驗,他絕不會有此疏忽。”劉病已道:“既然如此,那他若要封鎖河陣水陸兩麵的交通,就必須調動山寨的狼軍,渡河作戰。對嗎?”

    以陳湯的膽大包天,亦為之色變,失聲道:“我的娘!你竟要攻打狼寨?”

    劉病已提出令一向好勇鬥狠的陳湯聞之色變的攻狼寨之計,是基於一個除他本人外,沒人曉得的經驗和想法。

    表麵看,設在狼山他們戲稱為狼寨的山寨,難攻度在任何一座河寨千百倍之上,差些兒可直追斯特林要塞,當年的斯特林要塞有地下河此一破綻,劉病已亦曉得看似陡峭筆削的猛狼石,全無通路的山上,實有通幽之徑,否則靈覺不可能指導他的凡軀,藏身於猛狼石下的岩隙老樹之間。

    當日他曾告知眾兄弟其時“居高臨下”,俯瞰壺衍鞮登上祭壇的情況,但肯定沒人深思個中涵義,就是他怎可能置身於能刺殺壺衍鞮的位置,那是絕不容許的。

    靈覺或許無所不能,“神通廣大”,但始終受限於劉病已的常人之軀,不可能沿岸奔馳的進入狼軍勢力籠罩的範圍,大模廝樣而不被發現。

    故此,必有一條可避過狼軍哨崗眼線的秘道。

    狼寨在處,就是祭壇的位置,處狼山東緣,背倚猛狼石,從西邊俯瞰後套河原的西北角。論險要,三座互相呼應的河寨,方能勉強抵得上一座狼寨,這還是指有狼寨於西崖隔河呼應的形勢言之。而狼寨即使沒有三座河寨,本身仍能憑地勢上居高的優越,前有大河之險,“固似金湯”。

    隔遠望去,此時的狼寨仍然燈火通明,任何人若接近狼寨,定成其箭靶。於寨上滾下檑木,任你千軍萬馬,隻餘捱撞的份兒。更不要說狼寨可能擁有投石機。石彈盡管擊不中敵人,然而從斜坡滾下來,直滾進大河去,其殺傷力可想而知。

    河套平原的河段,自南而北,在狼山前分流,一北一南的折向東行,至抵達呂梁山,是大河相對平緩的水程,處處均可以木筏安渡遙闊的河流,但都及不上狼寨麵對的河段,河麵雖更開闊,水流卻緩和多了,兼且狼山和陰山間,有往來南北的捷道,狼寨正是扼守此咽喉地帶的要塞。

    狼寨內有祭壇,成了狼軍的聖地,如被攻陷,祭壇等於落入劉病已手上,精神和士氣上的打擊,不容小覷。

    以這些條件作比較,奇襲河寨似乎輕易多了,絕對可以一試,但在領教過哥舒昨晚的“老謀深算”、無有遺漏的應對之術,攻打河寨隻會再一次踩進敵人的陷講布局去。

    餘下的兩座河寨,四通八達,他們根本沒可能有可乘之隙。唯一能隱藏的,是逆河潛近,然而那亦正是敵人全神監察的高危區。河套區大河的水並不黃濁,那是折往南流經黃土高原的事,在敵人全神貫注下,水內任何異動,均難瞞過對方。

    隻要河寨留下一半或三分之一的兵力,便有足夠反擊的實力。

    在所有想法外,劉病已還有個關鍵性的考慮。

    經昨夜之役,他實在有點給哥舒打怕了,其他兄弟亦必有同感。

    若壺衍鞮來時,河陣仍被哥舒壓至動彈不得,他們則無家可歸,東竄西逃,哥舒等於立下大功,必得壺衍鞮讚賞。如壺衍鞮將指揮交托哥舒,以他靈活的調度,加上金狼軍在他的領導下如臂使指,他們極可能輸掉這場大漢和匈奴的總決戰,也將大漢的天下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