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天氣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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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廷哥兒所料,莊婉儀的病的確好了許多,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

    母子兩個再見麵的時候,雖有些生分,麵上的禮數還是周到的。

    隻是彼此心裏都知道,隔著真相那一層紗,他們之間終究是回不到從前的母子情深了。

    尤其是莊婉儀。

    她從前看廷哥兒,是一個少年早慧的孩子,文采卓著。

    可少年的心性始終沒有改變,還是一個天真善良,保有赤子之心的人。

    如今,卻覺得他那一雙眼睛裏,都是自己看不懂的神采。

    令人生寒。

    兩人不過說了幾句客套話,廷哥兒打量她的麵色,便站起了身來。

    “母親好生歇息,廷哥兒過幾日再來探望。”

    他在紙上如是寫著,莊婉儀輕輕一點頭。

    她知道,廷哥兒是不會再來的。

    就像廷哥兒知道,她並不洗碗自己常來那樣。

    臨走出房門,他忽然身形一頓,頎長瘦削的身姿似一杆翠竹。

    剛剛長成,有些挺拔的氣勢,終是稍顯稚嫩。

    他轉過身來,又在紙上寫道:“既然母親的病已經好了,這幾日天氣也晴朗了些。我打算派人到莊府同亦諧舅舅商量,恢複到相府讀書的日程,以免誤了學業。”

    莊婉儀心中一驚。

    想到商不換對她的警告,她不免有些猶豫。

    雖然她沒有把廷哥兒的真實身份告訴商不換,可這不代表,以他的聰明查不出來。

    更何況,早在自己有所疑心之前,他就已經懷疑廷哥兒了。

    她有些擔心。

    “如今天氣還冷,你身子一向也不好,這讀書的事,不如……”

    話說了一半,她到底還是刹住了話頭。

    “罷了,你去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有些事情,不是一味縮在將軍府裏,就足可以避免的。

    他畢竟不單純是廷哥兒,自己也未必管得了這許多。

    廷哥兒深深看了她一眼,將她目光中的擔憂和無奈盡收眼底。

    他很想說一句,放心。

    最後還是咬了咬唇,什麽都沒說,行了個禮便走出了杏林院。

    ……

    “什麽?我姐姐的病好啦?”

    莊亦諧聽見廷哥兒派人傳的話,高興得什麽似的。

    “替我謝謝你們家廷哥兒,有勞他想著,第一時間就來告訴我了,我沒錯認他這個兄弟!”

    來報信的小廝嘴角微微抽搐。

    兄弟?

    明明是舅甥,這不是錯了輩分了嘛……

    看著這位莊公子開朗不羈的模樣,他又把心中的話咽了回去。

    “是,奴才一定替公子帶到。對了,我們哥兒說,三奶奶的病已經好了,他也放心了。想來莊公子也該放心了,不如商量個時間,一同回相府讀書去吧?”

    莊亦諧一愣,差點都忘了這茬。

    他近來光是操心莊婉儀這病了,莊景行夫婦也十分擔憂,都忘了催促他回去讀書。

    而今莊婉儀已經無礙,的確是該幹正經事了。

    “還商量什麽?今日已經晚了,稍後我派人去同商大哥說一聲,若是商大哥方便的話,明日便可回去讀書了。”

    那小廝忙拱手道:“那還請莊公子問過商大公子後,派人到將軍府知會一聲,我們哥兒也好準備動用物品的。”

    “放心吧!”

    莊亦諧大大咧咧地一揮手,“包在我身上!”

    他是個實幹派的心思,做事最不喜歡拖拖拉拉。

    將軍府的小廝前腳才離開,他後腳便派人去相府問商不換了。

    彼時三叔正在商不換的書房之中,同他匯報對廷哥兒的探查,聽見莊府派人來,商不換親自見了那個傳話的小廝。

    “是你們公子自己想起來,要回來讀書的麽?”

    他笑著抿了一口茶,心想莊婉儀病才剛好,莊亦諧不急著去將軍府看望,反倒急著來相府讀書。

    委實不合常理。

    傳話的小廝歪著頭想了想,道:“這個小的也不知道,不過公子派小的來的時候,將軍府傳話的人剛走。想來是聽說了我們大小姐病好了,所以公子才放心下來想讀書的事了吧?”

    商不換聞言一笑,若有所思。

    “難為你們公子好學,你便同他說,明日盡管來吧。”

    那傳話的小廝知道他一向喜歡莊亦諧,見他態度和藹,便開起了玩笑。

    “我們公子說了,大公子一定會同意的。還說讓小的先去將軍府知會一聲,再回府告訴他呢!”

    商不換朝三叔看去,兩人交換了一下目光,他這才淡淡收回。

    傳話的小廝自然不知道廷哥兒的身份,莊亦諧讓他去將軍府知會,將軍府的下人卻知道要告訴誰。

    看來他猜測的不錯。

    不是莊亦諧忽然想起了讀書的事來,而是有人想,自己卻不說。

    反倒派人去找了莊亦諧,讓莊亦諧說。

    這個廷哥兒,心思還真是深沉。

    “好,你去罷。”

    那傳話的小廝應了一聲,便由小四兒領著,離開了相府。

    待他走後,三叔才道:“莫不是那個廷哥兒想來,才派人去找了莊公子來問公子吧?他必定知道咱們在查鏢局的事,竟然還敢來相府?”

    商不換端起紫砂茶壺,親自斟了一杯茶,茶香嫋嫋升起。

    “倘若他是個龜縮不前的人,我反倒覺得沒趣了。婉儀至今還護著他,明知道他隱瞞了許多事,卻不肯說出來。我也隻能從他自己身上,再獲得一些蛛絲馬跡。”

    加上三叔查到了那些線索,或許離他揭開廷哥兒的秘密,已經不遠了。

    三叔道:“大公子也別怪小姐,她看起來剛強,其實心軟得很。廷哥兒名義上是她的庶子,她善待了這許久,便是養一隻貓兒狗兒,也養出感情了不是?”

    就像那隻桃花兒一樣。

    明明三叔是要訓練它,才能更好地保護莊婉儀的。

    可莊婉儀偏生心疼得緊,時常派屏娘來查看,生怕他和逐星虐待了貓兒。

    叫三叔哭笑不得。

    商不換端起茶盞的手一滯,忽然抬頭看向三叔。

    “您才受命保護了她幾日,怎麽就在我跟前替她說起話來了?”

    從前他剛派追月和逐星去保護莊婉儀的時候,她還擔心她們聽命於舊主,會成為自己身邊的眼線,因此不免擔憂。

    現在商不換卻覺得,該擔憂的是他了。

    三叔他們明明是他的人,現在卻百般維護莊婉儀了……

    “哼。”

    他把茶盞一放,不滿地看著三叔。

    三叔左顧右盼,裝作看不見他的表情。

    “哎呀,今兒天氣真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