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鬱柚和奚溫寧說過, 她和薛虛懷路子不對。

    比起詩添夏和那個痞小子還要不可能。

    再怎麽說，陳淩就是不務正業吊兒郎當了一點，可真要追究, 他是家財萬貫的少爺, 等過了“中二期”，性子穩一些，總歸能與詩添夏走到一起。

    何況, 詩添夏的父母要知道女兒結交了這麽一個富二代，高興還來不及。

    但鬱柚和薛虛懷的差距並不能通過任何方式來縮短。

    他們身在不同的階層, 家庭環境相差太大，少年心性本來就想一出是一出, 這幾年人生最寶貴的時光, 她不想要他浪費在自己身上, 真的沒意思。

    平日, 薛虛懷還來過他們班上幾回, 連老師都忍不住拿他打趣：“薛虛懷, 這麽喜歡學姐，你來我們班上念書啊！”

    他人緣很好，似乎和每個人都能聊上幾句。

    看見她就湊過來說：“學姐, 以後我每天中午來找你, 你把校園卡給我唄。”

    鬱柚：“不約，走開。”

    被拒絕之後, 薛虛懷就用自己的校園卡幫她刷午飯, 不僅如此, 每天奶茶蛋糕都買好，站在食堂蹲點。

    他們經常遇見排隊幫著奚溫寧打飯的徐遠桐，大家坐在一起吃飯，她也不太好強硬地拒絕。

    可不論薛虛懷如何明著暗著表忠心，她也無動於衷，不能放在心上。

    這邊包廂裏陸續端來了菜，打牌的還是在旁邊一桌打著，徐遠桐安排堂弟阿璨坐下，奚溫寧默不作聲給他夾了一塊魚餅。

    徐則璨悶悶的，往飯桌邊上的她掃了一眼，被學神抽了一下後腦勺：“什麽態度。”

    煩躁地皺了皺眉，大概是餓壞了，徐則璨還是接過魚餅放到嘴裏，淡淡地說：“嫂子好。”

    奚溫寧：……

    又羞又窘，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

    這人比蔣麓杠把子還難管吧。

    過了片刻，鬱柚和薛虛懷從冰天雪地的外頭回來了，從兩人的表情看不出什麽反常。

    薛虛懷還主動認錯：“對不起啊學長，我打了你堂弟……雖然他也打了我！”

    徐遠桐好笑道：“那我還能怎麽辦，隻能開除你的粉籍。”

    薛虛懷：……

    薛虛懷：別呀！

    眾人一陣哄笑，反正男生就是不打不相識，大家也沒再把這個插曲放在心上，熱熱鬧鬧地各自聊開了。

    奚溫寧聽他們描述剛才打架的場景，後悔不已：“我真是錯過了一場大戲！都怪學神，命令我不準出去圍觀……”

    “學姐你有點良心好不好，我到現在還疼呢。”薛虛懷揉了揉俊臉，靠到鬱柚麵前，“女神你幫我吹吹？”

    鬱柚和他對視一下，不知想到了什麽，難得臉頰緋紅，轉過頭。

    徐遠桐拿筷子喂奚溫寧吃了一塊三文魚，她口齒不清地說著話：“學弟，你以後想做什麽呀？”

    薛虛懷想了一下：“可能是受我們家影響吧，我對醫學方麵挺感興趣的，不過我想做腦神經這一塊的研究。”

    “腦神經研究？不愧也是精英班出來的學霸，厲害啊。”

    “嗯，比如關於學者症候群之類的，或者幹脆走另一種路線，研究怎樣讓大腦與vr鏈接，超酷吧……”

    奚溫寧沒理解學者什麽的，薛虛懷回過來作了一些解釋：“也叫學者綜合症，就是類似自閉症、躁狂症或者麻痹症之類的患者，還有大腦創傷也可能激發這類病症，人會在某一方麵天賦異稟。……你看過《雨人》嗎？那個男主就有這種病。”

    一旁陳淩聽見薛虛懷剛才提到vr，這時插話進來：“我也對vr感興趣啊，之前還和徐老師搞過一款遊戲試玩……”

    少年們說到喜歡的領域，眼角眉梢順著線條舒展開來，那滿目的笑意抑製不住。

    夜色緩緩升到整座城市的各個角落，詩添夏的父母打電話來催，她無奈隻能先走。

    陳淩掐了手裏的煙，轉過頭說：“我送你吧。”

    兩人走往飯點門口，一時相顧無言。

    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從來沒在什麽人麵前如此掉份，向來都隻有女生寵著他，談戀愛也隻抱著玩玩的態度，有時候嫌麻煩還不讓女朋友到處去說。

    可遇見詩添夏就覺得沒脾氣，什麽都忍了也無所謂。

    詩添夏頓了一下，認真地說：“你以後肯定會遇見很多優秀的女孩子，真的。”

    “那如果我別的女孩子都不要，你願意要我嗎？”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在胸中化開，她歎了一聲氣，忽然走到他麵前，把頭很輕很輕地靠過去：“你好好學習啊。”

    陳淩愣了愣，在心底罵了一句，笑道：“你能不能別這麽逗啊。”

    雙臂用力地將她抱住，低頭像是要汲取甘甜的泉水，幹涸的人生被從此滋潤，渾身都在顫栗。

    “那你是不是可以和我體驗一下不單身的感覺啊？”

    詩添夏嘴角小小地抿著，這要怎麽拒絕，心裏怪不落忍的。

    “我……”

    兩人說到這裏，奚溫寧和徐遠桐也出來了。

    硬生生將她的答案打斷。

    “徐遠桐你看啊，又下雪了！”

    前陣子下雪她還在外麵玩了很久，聽腳步踩在積雪上哢哢聲就覺得有趣，這時隻顧著貪玩，沒發現四周不同尋常的氣氛。

    徐遠桐也假裝什麽都沒看見，側頭望著她滿是膠原蛋白的臉，聲音啞啞的：“你別摔了我跟你說。”

    “知道了呀，我很穩的。”

    奚溫寧沒留意到陳淩想殺了他們的目光，隻看到詩添夏也抬頭賞雪，下巴到頸處的線條柔軟，一雙眼睛笑成月牙兒。

    後來，再度回想這幾年的時光，她由衷地覺得，真是喜歡這群年輕的男孩子。

    內裏剛硬，造物溫柔。

    那些無處不在的人情味，和充滿自由自在的靈魂，造就了這個時代的少年們。

    ——

    日子在學生們一張張的試卷中翻頁，特別是高三，一摞摞的習題應接不暇，時光如流水從指縫傾瀉。

    轉眼間春暖花開，每到這種舒服的氣候，曬的人暖洋洋，上午開始就昏昏欲睡，耳朵裏灌著老師的講話，聽著聽著腦袋就要聳下來。

    林清芬依然是奚溫寧高二的班主任，在將近下課的時候，她點名：“奚溫寧，來我辦公室一趟。”

    奚溫寧一愣，隨機反應過來，“哦”了。

    打了個報告跟隨老師進到辦公室，她在邊上站得筆直，默默垂頭，心虛地不敢四處去看。

    身邊還有其他班的老師在批作業，林清芬端著水杯，坐下來。

    她麵帶笑容，輕輕地拍了一下奚溫寧的胳膊：“小奚同學啊，你這個月的月考再不考進前一百名不科學啊。”

    奚溫寧：？

    一百名的要求也太不切實際了吧！

    這很明顯就是在嘲諷她和徐遠桐談戀愛的事惹！

    林清芬笑了笑，說：“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來著。我們班的數學成績實在太差了，班上倒有不少徐遠桐的迷弟迷妹，要不……你能不能讓他選一節自修課，來給咱們開開小灶吧？”

    “……啊？”

    奚溫寧還沒想明白，林清芬補了一句：“是這樣的，徐遠桐太高冷了，我是不敢開這個口。哎，其實我也納悶，徐遠桐這個啊，嘖嘖，怎麽說呢，看上我們班的女生，厲害了呀。”

    溫寧滿臉羞紅，硬著頭皮開玩笑：“畢竟我們醜不要緊，萬一人瞎呢。”

    兩人小聲地說話，周圍都是趁著下課來問題和做各種事的師生，也沒人太注意他們。

    林清芬目光撇了一下，說：“喲，說著就來了啊。”

    原本徐遠桐還一臉無奈，他被語文老師拖進辦公室，說要幫忙寫點什麽東西。

    抬眸就見奚溫寧杵在那裏一臉賣乖。

    學神朝她那邊笑了笑，他皮膚白長得俊，氣質又與眾不同，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帥氣，總之蘇蘇的，她身旁的女生一下子叫了出來。

    徐遠桐唇角掀起淺淺的弧度：“老師，對她這種老油條，就要罵的狠點啊。”

    話雖這麽說，語氣裏的寵溺卻是溫柔的一塌糊塗。

    林清芬無奈地被自己的學生喂了一口狗糧。

    好在，奚溫寧是早熟又開朗的那種女孩子，她對這孩子很放心，徐遠桐就更不用說，她的學識說不定還沒他來的深厚。

    但畢竟在閱曆上要年長他們，林清芬還是希望學生能以學業為重。

    她語氣認真起來：“奚溫寧，學習也要好好加油啊，不然以後可管不住我們學神的。”

    奚溫寧知道林清芬先前的每句話都帶著隨意，唯獨這句收斂了，一字一句，都是師者的鼓勵。

    有點鼻子酸酸的，她急忙忍住這種奇怪的情緒，點頭說：“嗯，好的老師。”

    徐遠桐走到哪裏都是焦點，連辦公室裏也響起不少竊竊私語。

    他和班上的老師說完話，路過奚溫寧身邊，特意停下腳步，眼睛看著她問：“林老師，她是做什麽壞事了？”

    “哦，沒什麽，我們正說到你呢。”

    林清芬作為年輕的女老師當然也喜歡好看的男學生，她清了清嗓子，問：“什麽時候也給我們班上的學生補一補數學？”

    要換作以前的徐遠桐，大概已經拒絕一百次還走遠了。

    但，眼前的他卻笑了一下，算是答應。

    反正，勞務費都得用奚溫寧的親親來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