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殺戮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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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洛莉絲趴在地上, 用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濕潤溫熱的液體粘在指尖上,她抬起頭來一看, 才發現自己又流鼻血了。

    那個短發女孩嘴角控製不住一般拉扯開一個很大的弧度, 她轉了轉手腕,彎下腰來一把攥住了多洛莉絲的衣服領子往上一提, 將她從地上扯起來一點, 心滿意足的注視著她白皙臉頰上迅速紅腫起來的那一片,清澈的像一片湖泊般的碧綠雙眸中泛著脆弱的淚光, 鼻血從這個軟弱新人的鼻子裏不斷的湧出來, 在那張漂亮的小臉蛋上劃出狼狽的血痕。讓她一看就興奮得要死了, 甚至於瞳孔都在顫抖。

    可是下一刻,手裏脆弱的像一隻螞蟻一樣的金發女孩兒忽然抬起眼來看她,那雙眼睛裏完整的倒映出自己此刻的模樣, 而且平靜的不正常,亮而透的綠眸深處仿佛隱藏著一片蠢蠢欲動的黑暗,與她貼麵而對, 好像立刻就要把她吞噬進去。

    多洛莉絲心中又出現了那種奇異的感覺, 空洞的冷漠, 內心極端的平靜,一切恐懼都被隔離開來, 隻有眼前這個女孩。

    她認真的看著她, 然後用沾著血的手輕輕放在了拎著她的衣領的那雙手上。

    女孩一瞬間感到一種毛骨悚然, 下一刻, 對方那隻手放在了她的臉頰上,冰涼的手指在她太陽穴上蹭了蹭,尖銳的劇痛在大腦裏炸開,那不是人類所能承受的疼痛,仿佛大腦被一把尖銳的匕首狠狠的刺了進去,然後不斷的在裏麵攪動,瞬間就能讓人感到那種靈魂被撕裂般的痛苦。

    在她叫出聲之前,多洛莉絲一種人類無法達到的扭曲姿態,敏捷的從她手中抽離出來,然後迅速將她反撲在地,跪爬在女孩腰間,雙手捧著她的腦袋抓著她硬茬的短發,猛地往地板上摔去。

    一切都在幾秒鍾之內發生,當所有人被她痛苦的尖叫驚醒時,多洛莉絲抓著她的腦袋重重撞擊在地板上,隨著讓人心裏發寒的嘭嘭悶響,女孩兒的後腦與地板相撞的地方已經染上了一片淩亂的血漬。

    “住手!!住手!!!”古德溫尖利的嗓音劃破了房間裏炸了鍋的喧嘩,她疾步走上前來費力的撥開圍著她們發愣的幾個女孩兒,撲上去拚命抱住多洛莉絲往後拖。這時,那幾個本著多洛莉絲麻煩的女孩兒團體才驚恐的大叫著上來幫忙想要分開她們。

    房間裏的氣氛瞬間沸騰起來,尖笑和大叫,許多人又是鼓掌又是跺腳,甚至有人跳到餐桌上去,把食物踩得一團髒亂。

    好像是看到節目的最高·潮,觀眾們亢奮得滿臉通紅,非得通過一些極端方式來宣泄自己內心火山噴發般的情緒,於是,房間裏終於開始亂成一片,有人乘機打起來了,餐盤和塑料餐椅都作為武器,毫不留情的攻擊著附近的隨便任何人。幾分鍾前還勉強算是秩序井然的餐廳裏立刻變成了鬥獸場,強者的怒吼,弱者的哭泣,血液從脖子裏噴薄出來和滿地的食物殘渣被踐踏成滿地汙穢。

    餐廳的推門被砰的踹開了,五六個全副武裝扛著機槍的守衛站在門外,毫不猶豫的將槍口上調,砰砰砰的打在天花板上,牆麵碎渣和灰塵濺了滿房間,槍·聲震天,但裏麵的混亂依舊沒有得到抑製。

    耳機裏的指令者似乎說了一句什麽,一個守衛點了點頭,語氣平穩的回到:“是,長官。”

    他掏出胸前口袋裏的一個類似遙控器的小東西,手指在中心銀色的按鈕上一按,餐廳裏的一切動靜都立刻變成了此起彼伏的痛苦呐喊,孩子們的尖叫響成一片,他的眼神卻隻是冷酷的隔著漫天煙塵掃視了一圈。

    幾秒鍾之後,房間裏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裏麵的人統統都抽搐著倒下了,守衛們才走進這個房間,軍靴跨過滿地汙穢和雜亂,他踢開一個趴在斜倒的餐桌上的女孩兒,將餐桌抬起,牆邊的地板上,古德溫身上躺著一個昏迷過去的金發女孩兒,臉色慘白得嚇人。古德溫的臉頰上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的碎片劃開了,血順著流到脖子裏。

    她的臉頰和臉頰上的傷口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微微顫抖著,古德溫一把掀身上的女孩兒,狼狽的借著守衛的手爬了起來,她的手指打著顫摸了摸臉,終於紅著眼睛歇斯底裏的咆哮著說:“把這個女孩兒關進禁閉室!!三天!禁止飲食!!這裏的所有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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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洛莉絲再次醒來時,既沒有在冰冷的手術台上,也沒有在柔軟的床鋪裏。

    她左手肩膀處劇痛,那是因為之前強行從那短發女孩手裏掙脫出來而導致的肩部脫臼。

    除此之外,她還能感受到身上好幾處鈍痛,應該是在打鬥或之後由於被拉架所以淤青了。此刻身體下冰涼堅硬的地板讓身體的不適達到頂峰,可是她卻無心理會這個。

    在黑暗的空間中,多洛莉絲仰躺在地上,在一片死寂中,她忽然聽見一陣清脆連續不斷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她才發覺那是她自己由於恐懼而牙關顫動,上下牙無意識磕碰而發出的聲音。

    頓時,恐懼如同海水般不斷湧來,仿佛頃刻間就灌滿了整件狹小的暗室,空洞的內心立刻被禁錮多時的情感填滿。多洛莉絲渾身都無法控製的顫抖著,眼前一幕幕都是之前自己如何被扇倒在地,如何反手製服了那個一頭黑色短發的女孩兒,內心毫無波動的抓著她的腦袋以最大的力氣撞向地麵.....

    我真的想讓她死嗎?多洛莉絲被這個可怕的念頭嚇懵了,一種窒息感噎住了她的喉嚨,滾燙的眼淚順著冰冷的臉頰流下來,沒入發根。

    我怎麽會這麽做?那真的是我嗎?

    巨大的恐慌將如同一隻巨掌朝她壓下來,她瑟瑟發抖,驚惶無措,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吸氣聲。

    她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在滿室黑暗中摸索著,她聽見自己的嘶啞的哭聲:“救救我.....有人嗎?求求你幫幫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殺人....那不是我做的!”

    她絕望的拍打著四周的牆壁,哭的聲嘶力竭,可是這狹小的房間裏除了她好像就隻剩無邊無際的黑暗,她什麽都看不見,耳邊不斷的回蕩著自己的聲音。

    “愛莉...馬爾斯叔叔!!彼得!誰都好....幫幫我吧!我不要在這裏!!”

    多洛莉絲的哭聲漸漸弱了下去,隻剩一聲聲的抽噎,她靠在牆角蜷縮著,空洞的凝望著眼前的一片黑暗,由於哭泣過多,她有些脫力,右手卻始終緊緊的攥著,傷痕累累的拳頭不斷的輕微顫抖著。

    無聲的黑暗仿佛就是恐懼本身,它張開生著獠牙的嘴,不懷好意的對她笑,嘴裏不斷的呼出陰森冰冷的氣息,貼著她的臉,想看看她是如何被嚇倒在地,然後戰栗著哭嚎。

    她躲無可躲,因為那黑暗的邪惡好像就藏在她心髒裏,大腦裏。

    那個女孩的後腦與地板相撞的聲音依然在耳邊回響,以及地上那些鮮紅的刺眼的血漬,像烙鐵一樣牢牢的烙在了她的視網膜裏。

    視線中有一隻手,很熟悉,手背上由於用力過度,繃起幾條銳利的青筋,淡青色的血管像蛛網一樣在白皙的皮膚下蜿蜒。手指生的很纖細,卻像鉗子一樣死死的攥住手中硬茬的淩亂的黑發,然後機械的,重重的,抓著那個尖叫的女孩一下一下的往地板上撞擊。

    多洛莉絲眼眶中滲出很大一滴淚,順著僵硬的臉頰流到下巴上,然後無聲的墜落,砸在膝蓋上。

    那是我的手,卻不是我。

    她固執的想著,滿腦子都是這句話,那不是我。

    多洛莉絲渾渾噩噩的在沒有光也沒有任何聲音的暗室裏待了不知道多久。她隻知道那很漫長很漫長,每分每秒,她都深陷於對自己,或是身體中蟄伏的邪念的恐懼中。

    直到某一刻,她終於聽見了牆外傳來的腳步聲,然後光滑的牆麵往後退去,無聲滑開。光明穿破了黑暗,多洛莉絲呆呆的坐在地上,被投進來的光刺得眼淚直流。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何等淒慘的模樣,在這段時間裏,她整個人消瘦了一圈,蒼白的像一隻鬼魂,臉上幹涸的血痕胡亂混著眼淚擦得滿臉都是,金發亂糟糟的堆在瘦弱的肩膀上,尖細的下巴,表情空洞而且茫然,隻有翠綠的雙眸亮的驚人,在陰影中如鬼火般閃爍。

    守衛將她架起來拖進房間,輕鬆的將她扔到床上。

    “你的禁閉結束了。”

    過了一會兒,多洛莉絲從床上坐起來,她攥緊了拳頭,麵無表情的盯著前方。

    要逃出去。她想。

    多洛莉絲察覺到那種詭異的平靜感又出現了,像蛇一樣,見光之後就從她內心深處緩緩爬出來,蜿蜒而上,一口一口蠶食掉她內心所有的感覺,導致那裏成了一片黑茫茫的空洞。

    她雖然懼怕這股力量,卻不得不承認,沒有了情緒之後,自己腦袋裏隻剩理智,要逃出去,她恐怕還要依靠這個。

    她太久沒有進食和飲水了,喉嚨幹的想要冒煙,而且饑餓使自己眼前一陣恍惚,她站起來,感覺自己的膝蓋不停的打著顫。

    多洛莉絲撲到洗漱台前擰開水龍頭,急切的吞飲著自來水,清涼的水流灌進嘴裏,流入空空的胃袋,反而將麻木已久的饑餓感調動起來了。她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周圍,下一刻,手裏多了一塊餐包,立刻被塞進了嘴裏。多洛莉絲就著水將餐包咀嚼吞咽進去,很快就灌了個水飽。

    現在還不到時候。她將臉埋進手裏,用力搓洗著臉頰。

    脖子上堅硬的黑色項圈還在,前端微微閃爍著光芒。脫臼的左肩已經痛得麻木了,無力的垂下,她得去治療這個。

    房門忽然被推開了,是瑪麗蓮夫人,她身後跟著古德溫,臉上蒙著塊紗布,眼神陰沉的越過瑪麗蓮夫人直直的釘在多洛莉絲身上。

    瑪麗蓮夫人端著一個銀製托盤,盛著一些藥水和紗布之類的醫用品。

    多洛莉絲站起身,低下頭默不作聲的站直了,亂蓬蓬的金發沾著水黏在臉頰上,茫然的從發絲的縫隙中悄悄抬眼看著她們,看上去像一隻被馴服了的小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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