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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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見快成長 整個暑假很快過去了, 日盼夜盼,李久路終於升入高三。
第一天開學,她坐餐桌前,斯文又迅的往嘴裏塞著飯。
江曼從廚房過來, 又把一個盛著煎蛋的碟子推到她眼前。
久路輕瞄一眼,塞飯的動作停下來:“媽, 吃不下了。”
“吃不下也得吃,一個雞蛋才多大, 能占多少地方?”
她摘了圍裙,坐下端起碗筷:“中午回來吃吧, 媽媽做你最愛吃的。”
“不用了, 學校不是有食堂嗎。”
“外麵的東西不好吃。”
“好吃。”久路找個自己都不信的理由:“以前不也是在食堂吃嗎。而且中午和同學在一起,還能討論一下學習內容,有不會的地方可以問問她們。”
這話說到江曼心坎兒上, 她頓時欣慰不少,隔著餐桌摸了摸久路的頭,終於點頭。
李久路咬一口煎蛋,蛋的口感剛剛好, 外皮焦香,裏麵是糖芯兒。
“你跟那個馬小也最近走得近嗎?”江曼垂眼問。
李久路心中警鈴大作, 立即搖搖頭。
江曼表情忽然嚴肅了些, 撂下筷子, 鄭重其事的說:“現在不比在初中或者前兩年, 滿打滿算不到一年就高考, 媽媽必須告訴你,一切都以學業為重,將來我們是要考大學的,男女有別,你的言行舉止以後要注意一些,不要總黏在一起,聽到嗎?”
李久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江曼手指點點她的胳膊,又嚴肅幾分:“聽到嗎?問你話呢。”
“知道。”
江曼這才滿意,抬抬下巴:“吃吧。”
一樓臥室的門從裏麵打開,周克走出來。
他穿一身黑色西裝,身姿筆挺,氣宇不凡,走到江曼麵前,弓身吻了吻她額頭。
久路立即垂下眼,口中的煎蛋沒了滋味。
江曼:“要出去?”
“找陳瑞成談些事情。”
“吃早飯嗎?”她站了起來,幫他調整一下領帶,又拍拍西裝領口的灰塵。
“不了,時間來不及。”周克單手虛摟她的腰,動作不算親密,卻顯得柔情又恩愛。他偏開目光,注意到久路坐在那兒,微笑著說:“路路上學去?正好我能捎你一程。”
李久路當即道,“不麻煩了周叔叔,你那麽忙,應該多注意身體才對,我自己去就行。”
她禮貌的點了下頭,盡量把笑容放輕鬆,將這種繼性關係表現的自然又平淡無奇。
有些時候,她很懂得怎樣討好大人。
江曼眼中充滿自豪感。
周克聽到她的話更為開懷,點到為止的囑咐幾句,開車走人。
李久路把煎蛋幾口咬進嘴裏,和江曼打聲招呼,也出門。
那扇三米高的黑色鐵門緊緊關閉,她走出幾步,回頭看,古老的宅子被圈在圍牆之內,像一座牢籠。
她噓一口氣,步伐輕快許多。
拐過轉角,馬小也已經等的不耐煩,把車鈴按得叮鈴響,見她終於跑來:“女孩子真是麻煩。”
李久路抱歉的聳一下肩,跳上他的車後座。
“坐穩。”他說。
自行車飛一般衝出去。
空氣微涼,帶著昨晚未退的潮氣。
她絲拂著臉頰,眼前是男孩左右搖晃的背,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過屋簷,打在他肩膀上。
他們穿梭在壹方胡同裏,胡同很窄,兩旁的房屋白牆灰瓦,牆麵被風雨侵蝕,斑斑駁駁;青草從房頂或是牆壁夾縫裏冒出來,看上去生命力頑強;半空的電線縱橫交錯,像是鋪在頭頂一張不規則的網。
百年老街,風風雨雨,一切都刻著歲月的痕跡。
這裏遠離喧囂,人們遛鳥散步、唱曲兒喝早茶,這份閑適令人羨慕。
馬小也稍微側了下頭:“今天這麽晚,你媽又和你嘮叨了吧!都講什麽了?”
“叫我要聽話。”
“就這些?”馬小也揚聲問,根本不相信。
李久路想了下:“叫我不要跟你走太近。”
車子倏地停住,她肩膀撞到他背上。
馬小也單腿撐地,扭過身:“你聽你媽的?”
沒有了他的遮擋,陽光灑滿臉,李久路微眯起眼睛,朝他緩緩搖了搖頭。
馬小也亮出他的笑,回手揉揉她頭:“這才乖。”
車子再次飛馳起來,路過熱氣蒸騰的早點攤兒,有人叫他。
“馬小也,整個暑假玩兒美了吧?”是隔壁班的兩個女生。
他再次停下:“那是當然,你們呢?”
“做作業,我們又沒你學習好。”
“少來,每次都這麽說,等成績出來的時候光顧偷著笑了。”他說:“對了,咱們畢業班換老師了,你們知道嗎?”
“我知道。”紮辮子的女生跳了下:“數學老師是我爺的學生,叫劉什麽我忘了,反正是個‘地中海’。”
“劉憲民?這老師特出名,上他的課,第一排最倒黴。”馬小也說。
“是噴口水嗎?”
“不是,是口臭。”
說完幾人哈哈大笑。
馬小也和她們很熟,熱情的聊著,離學校不算遠了,他索性示意久路下來,推著車子一同走過去。
李久路在他左麵,沉默走路,那兩個女生貼著他右麵,一路嘰嘰喳喳,歡快得像小鳥。
久路仿佛被孤立在世界之外,抬頭望了望天,暗暗歎口氣。
今天是正式上課的日子,到班級時,同學已經來了一大半,新分了座位,順序按上學期期末考試的成績分配。
李久路從後門進,走到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馬小也則從前門大搖大擺的進來,班級裏小小沸騰了下,有男生跟他擊掌打招呼,剛坐穩,就有三五個女生圍過去。
他坐在教室正中間靠前的位置,如眾星捧月,一直以來都是耀眼的、優秀的、萬眾矚目的。
久路眼睛轉向別處,不再看他。
似乎過很久,前麵傳來很大響動,滿屋子的鬧騰聲戛然而止。
久路看過去,馬小也旁邊站了個女生,斜跨著背包,穿短裙和小背心,一頭短蓬鬆尖利,很是囂張。
那女生又踢一腳椅子:“當是大明星見麵會呢,花癡外麵犯去。”
她叫莫可焱,是這學期轉來的借讀生。她父親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工程師,參與了小泉鎮萬豐商貿大廈前期的設計工作,家在齊雲市,所以她跟來借讀幾個月,等工程一結束,會馬上轉回原來的學校。
她一來就吸引無數目光,縣城來的女孩,無論穿著還是言行,好像都比這小鎮的姑娘前衛似的。
女生們被她說的又羞又惱,有人站出來:“你說誰呢?”
“說你。”她不客氣的回道,將書包扔桌上:“讓開。”
“……你別推我。”
莫可焱瞪著眼:“推你怎麽了?”
她行為囂張,穿著大膽,一看就是難惹的角色,但不可否認,這女孩長了一張漂亮又精致的臉,不知是不是衣著的緣故,身材比同齡女生婀娜許多。
剛才還企圖反駁的女生咬住唇,和另外幾個對視一眼,扭捏著散開。
她顛了下椅子,坐在馬小也旁邊。
馬小也拿出書本,笑著問:“這麽凶?”
她哼一聲。
“我叫馬也,你叫什麽?”
久路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卻看到馬小也微挑的眉峰。從前她沒探究過他看自己是什麽目光,可現在,他目光中分明透露著欣賞。
窗開一道縫,悶熱的風撲到她臉上,李久路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一直持續好幾天,久路有些心不在焉。
高三緊張忙碌的生活就這樣開始,她迷迷糊糊,等終於找回狀態的時候,已經半個月以後了。
這天放學一起走,馬小也出來時冷著臉,他又在莫可焱那兒碰了釘子,忍不住和久路牢騷了一番。
走出很遠,他說:“真沒見過我同桌那樣的女生,霸道不說,還那麽凶,一點兒都不溫柔……”
久路背著手,默默伸出第四根手指,她幫他數著,今晚他第四次提起莫可焱,而且“我同桌”這稱呼總有種難言的親密感。
現久路不搭腔,馬小也側過頭:“你怎麽不說話?”
沉默半晌,“馬也哥。”她非常直白:“你是不是喜歡莫可焱?”
馬小也愣了一瞬,隨後立即反駁:“怎麽會呢,我喜歡誰你還不知道?”他揉了把她頭,故意調侃:“不對吧我說,你是不是吃醋了?”
久路說:“沒有。”
馬小也輕輕掐她臉:“怎麽就愛瞎想呢,我能喜歡那種人嗎!”
“她是哪種人?”久路目光平靜。
馬小也被問的語塞,停頓一會兒:“不知道,總聊她幹嘛。”他趕緊轉移話題:“對了,咱們去百花路吃牛肉丸?”
“我媽讓我早點兒回家呢。”
他牽起她的手:“吃完我騎車送你,肯定晚不了。”
“晚了要挨罵。”
“保證不能。”
“那你待會兒騎快點兒。”李久路勉為其難答應。
“放心。”
六七點鍾的光景,太陽下山,空氣裏帶幾分涼爽的風。
馬小也拉著她擠進人群:“明天周三吧?”
“嗯。”
“中午我們去遊泳?”
“不吃飯嗎?”
“早上多吃點兒唄。”馬小也說:“中午那場十二點半就開始了。”
李久路跟著江曼轉了身,目光上移,落在那兩人身上。
老人院是一所英式庭院住宅,最高處是“人”字大坡度脊頂,二樓正中有個露天陽台,陽台下麵一個拱形門廊,是剛才江曼下台階的地方。
旁邊,四五扇窗各自鑲嵌在拱形圓洞裏,下麵用紅磚砌成鏤空廊架,及腰的高度。那一老一小就安靜的站在那兒。
她不禁虛起眼睛,看了一會兒,目光上移,驀地對上一雙眼。
久路這才一驚,恍然意識到,剛才的打量未免太不禮貌了。
不知不覺,黑暗完全籠罩,院子裏所有的燈漸次亮起,廊下眼睛主人的樣貌更清晰,他個子很高,背微駝,倚在廊柱上的樣子自在又隨心。
久路忽然現這人有幾分眼熟,卻不敢再打量,將要偏離視線那刻,見他忽然扭身,麵對著她,手臂撐在廊架上。
這樣鄭重的凝視,證實了她的疑惑。
“你怎麽在這兒?”他笑著,語氣熟絡,隔空衝她道。
“啊?”久路眨眨眼:“……我、家……”她大腦飛運轉,仍沒想起他是誰。
見她這副呆呆的樣子,馳見笑容更大。
他一抬下巴:“來看親戚?還是家住這兒?”
這次,李久路聰明地閉緊嘴,腹誹剛才腦袋短路,會跟陌生人應話。她步子一轉,要往房間跑。
“哎,你別跑啊。”
久路被他喊住,腳下一頓,不禁又回頭看過去。
馳見繞過廊柱,下台階的時候被外婆攔了把。
“逢山啊,是你同學?”外婆患有輕度老年癡呆症,從沒叫對過馳見名字。
馳見心急,潦草的點點頭,不忘柔聲:“外婆,在這兒等我。”他一轉身,差點和江曼相撞。
江曼撫撫心口:“小心,慢一點兒……”
外婆顛著步子走上前,拍拍江曼:“逢山要和同學講話的。”
她用手指著李久路的方向,一時間,幾人齊刷刷朝她看過去。
久路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隻見三人交談了兩句,江曼看她一眼,攙扶著老人先進去,而他終是沒過來,拎了箱子,又弓身撿起地上的旅行袋,緊隨其後。
馳見跨入門檻,忽然回頭,衝她輕挑起唇角,口型一動,吐出一個字。
外婆腿腳不好,剛好空出的房間在一樓,穿過偌大的前廳,右轉,向走廊深處去。
江曼邊走邊介紹:“走廊這一頭,住著一些腿腳不好,身體素質差的老人,方便進出。走廊那頭是文化娛樂用房、康複訓練中心和心理谘詢室。二樓全部住著老人,工作人員辦公室在三樓。”
她指著走廊盡頭:“一二層都設有生活用房,裏麵包括餐廳、淋浴間和衛生間。我們每晚都安排護工輪流看守,床頭上方安裝了呼叫器,很安全也很方便。”
馳見點點頭,打量著周圍。
頭頂是一盞盞明亮的白熾燈,牆壁雪白,下麵刷著軍綠色牆裙,米黃大理石地麵,房門是統一的深棕色。
這裏布置的不錯,衛生也有專人細心打掃。
馳見稍微安心了些,跟著兩人進入房間。
這是個兩人間,另一床住著頭花白的老太太,姓馬。
打掃房間不用江曼親自動手,護工鋪好嶄新被褥,將寫著“陳英菊”的卡片插在床頭卡槽裏。
江曼扶著老人坐下:“看看還有哪裏不滿意?”
馳見環顧一周:“挺齊全的。”
“我們這裏房間太少,床位緊張,欠缺的地方需要慢慢調整。”
“要感謝周院長,前天來的時候就沒床位,還好他及時打電話給我。”馳見客氣的說。
江曼笑了笑:“那……手續誰去辦?”
“我。”
她詫異兩秒,隨後說:“需要你跟我去一趟三樓。”
“好。”
他高高的個子,蹲在外婆麵前,哄孩子一般:“外婆,在這兒乖乖等我,不準亂跑。”
外婆攏著頭:“我的梳子呢?”
馳見在旅行袋裏摸索一陣,掏出一把牛角梳遞過去,梳子像用了很多年,表麵被磨得溫潤光亮。
安撫好外婆以後,他才起身,隨江曼往樓上去。
七點半鍾,吃過飯的老人都在院子活動,走廊顯得十分肅靜。
江曼想起外婆剛才的話,問:“你跟路路是同學?”
“路路?”
江曼看他。
馳見頃刻間反應過來,模棱兩可地:“哦,嗯。”
“那也在三班?”
他食指勾了勾眼眉,鼻腔出一個含糊的音節。
“可巧了,以後看外婆,正好來找路路玩兒。”江曼隨便客氣了兩句,又背地裏打量他一番:“今天就你自己送外婆過來的?”
“對,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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