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秦深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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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可人一進門,看見沙發上歪歪倒到的兩人,頓時急了,上前就把秦深手裏的酒瓶子奪了下來。

    “哥!你怎麽又喝酒了?”

    秦深臉一沉,冷聲厲喝:“給我!”

    “不給!”溫可人一臉倔強,絲毫不肯讓步,“你吃著藥呢,真不能喝酒。”

    任東奇怪地問:“吃藥?吃什麽藥?深哥,你病了?”

    秦深沒回答,劈手過去奪酒瓶子。溫可人往後猛的退了一步,怒聲道:“哥!我是不會讓你喝酒的!”轉臉又朝任東下逐客令,“任少,我哥不能喝酒,你請回吧。”

    任東挑眉嗤笑,掃一眼客廳裏掛滿了的婚紗照,以及餘木夕親手畫上的那副求婚漫畫,對溫可人十分不屑。

    餘木夕走了,這朵喇叭花就順利成章地鳩占鵲巢,還真拿自己當主人了是吧?

    任東一個冷笑的功夫,秦深突然一把抓住溫可人的長發,伸長了手去奪酒瓶子。

    任東頓時驚呆了,秦深是不近女色沒錯,可也沒粗魯到揪著女孩子的頭發搶東西的地步啊!

    溫可人頭發被用力扯住,頓時一臉痛苦地皺緊了眉頭,眼裏閃過一絲恐懼,但她沒屈服,反而用力把酒瓶向後摔了出去。

    “咣當”一聲,酒瓶子碎成了無數片。秦深的怒火被這一記碎裂聲震到了頂點,他抬手就是幾個耳光,“劈裏啪啦”跟放鞭炮似的。

    任東緩過神來時,秦深已經抽了溫可人四五下耳光,她那張白生生的小臉通紅一片,腫得老高,兩邊嘴角都流了血,滿臉淚水,咬著嘴唇痛苦地直抖。

    “哥……你醒醒……醒醒……你別這樣……”溫可人一邊強忍著哭聲,一邊苦口婆心地勸。

    秦深卻絲毫沒有手軟,一臉煩躁地將她重重一推,撲過去拿起任東喝剩下的半瓶酒,仰著脖子就灌。

    “深哥,你怎麽能這樣?”任東也火了,用力推了秦深一把,“可人是你妹妹啊,你怎麽能這麽打她?”

    溫可人被秦深用力一推,打著趔趄退後好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的手撐到了兩片玻璃碎片,頓時血流如注。她卻仿佛不知道疼,爬起來就去搶秦深的酒瓶。

    秦深雙眼猩紅,又是一巴掌重重地抽了過去,任東看不過去了,一把扣住秦深的手腕。秦深仿佛眨眼間沒了理智,居然衝著任東的臉,狠狠地揮拳。

    兩人頓時扭打在一起,溫可人哭著跑到廚房,接了一大盆冷水,嘩啦一下全澆在兩人身上。

    秦深被冷水一潑,打了個哆嗦,仿佛突然醒過神來似的,呆住了,默了默,又拿起一瓶酒,踉踉蹌蹌地走到牆角,靠著牆角坐下,默默地喝酒。

    溫可人越發緊張了,手一鬆,不鏽鋼盆“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打了幾個圈,發出的聲音令人心肝跟著一顫一顫的。

    任東眉頭緊皺,過了最初的憤怒之後,他意識到不對勁了。他一把拉過溫可人,卻見她的左手已經沾滿了血,兩道又深又長的口子橫亙在掌心裏,還在不停地流血。

    任東黑著臉,氣急敗壞地罵了一聲“艸”,讓溫可人去拿醫藥箱。溫可人搖搖頭,看看自己的手,哭著說:“任少,你幫我看好我哥,千萬別讓他做傻事,我很快就過來。”

    任東點點頭,顧不得自己被揍腫的臉,嚴肅地看著秦深。

    他太反常,居然會對女人和他這個好兄弟揮拳,剛才溫可人又說他在吃藥,難道他受不了刺激,精神錯亂了?

    溫可人很快就回來了,任東給她包紮了手上的傷口,又拿藥膏給她擦了臉,然後鄭重地問:“深哥到底是怎麽回事?”

    溫可人泣不成聲:“他……他得了雙向障礙。”

    任東心裏“咯噔”一下,沉到了穀底。

    雙相障礙,精神障礙的一種,既有躁狂發作又有抑鬱發作,並且很難斷根,幾乎終身以循環方式反複發作。

    “這是……第幾次了?”任東隻感到嗓子眼裏焦渴燒灼,話都說不利索了。

    溫可人抹了好幾下眼淚,終於忍不住,哭倒在任東肩膀上。

    “我也記不清是第幾次了,自從那個人死後,沒過多久他就這樣了。最開始是我怕他受刺激,把那些照片收起來了,他就突然暴怒打我,後來又一聲不響地在窗戶前站著,整整兩天兩夜沒吃沒喝沒睡覺,也不說話。”

    “他每天都喝很多酒,喝醉了酒就摔東西,摔完東西就發呆,有時候會打我,有時候又會拿刀割自己,他的胳膊上全是刀口,往往舊的傷口還沒愈合,他就又割了新的傷口,還會拿煙蒂燙自己,拿玻璃碎片割自己。”

    “有一次我不讓他喝酒,他打我打得特別厲害,抓著我的頭發撞牆,把我撞暈過去了,他清醒之後特別後悔,主動去看醫生,醫生說是雙向障礙,讓他吃藥,可他還是喝酒,喝很多很多酒。”

    “有一次他喝多了酒,胃出血送醫,醫生說他再這麽喝下去,早晚死在酒上。所以我不讓他喝酒,每次看見他喝酒,我都會阻止,有時候他就不喝了,去工作,但有時候就會犯病,打我,自殘……”

    任東越聽,越發心驚肉跳,擰死了眉頭,輕輕拍著溫可人的後背安慰,等到溫可人說完了,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苦了你了!”

    溫可人抹抹眼淚,坐了起來,搖著頭苦笑:“我不苦,我哥心裏才苦。他生了病,自己控製不住自己,我不怪他。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他自殘的問題,現在還好些,沒有生命危險,我真怕哪天我不在場,他突然割腕了,或者跳樓了。”

    說著說著,溫可人又哭了起來。

    “秦家就沒人管管麽?”

    溫可人連連搖頭:“爺爺讓他回去,他說什麽都不肯,他說他要在這兒陪著那個人,他死也不肯走,爺爺曾經讓人把他打暈帶走,他醒來之後就跳車跑了回來,爺爺也沒辦法。他不讓任何人過來打擾他和那個人,也就隻有我,之前在這裏住過,他允許我進來。”

    任東心裏翻江倒海,深感愧對秦深,可秦深和餘木夕兩人這段虐戀,他這個旁觀者都看不下去,餘木夕被傷得那樣深,他背負著歉疚,不得不出手相助,哪知道他幫了餘木夕,秦深卻墜入了萬劫不複的境地。

    但他既然已經做了,現在也沒有退路了,他唯一能做的,隻有幫助秦深穩住病情。

    “可人,下次他犯病的時候,你就先躲出去,他控製不住自己,萬一對你造成不可逆的損傷,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我會想辦法幫他尋找國內外這方麵的專家,盡可能治好他的病。”

    溫可人絕望地搖頭,一雙眼睛哭得紅通通的:“不行,我不能走,哪怕他打我,也比自殘好啊!”

    任東眼睛有點酸,他知道溫可人一直喜歡秦深,為了秦深,溫可人真是什麽樣的苦都能吃了,被打個半死仍然不願意離開。

    但願秦深能夠看到溫可人的好,盡快回心轉意,憐取眼前人吧!

    為了防止秦深再次狂躁,傷害溫可人,任東在江城一號待了一夜,秦深一直在牆角坐著,直到喝得不省人事,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從江城一號出來,任東的心情無比沉重,想想秦深,再想想餘木夕,他狠狠心,還是把天平向著餘木夕傾斜了。

    秦深有溫可人,餘木夕已經失去了一切,隻有他這麽一個依靠,他不能丟下她不管,他要好好保護她,盡可能讓她的餘生安穩無憂。

    想起餘木夕的囑托,任東打聽了一下,餘家上下因為有秦深罩著,沒人追究他們什麽,雖然名聲難聽了些,但也不至於遭受什麽災難。

    任東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在大馬路上兜圈子,夜深人靜,他心裏卻不平靜,秦深病發時那副嚇人的樣子,就跟刻在腦子裏似的,揮之不去。

    那是他最好的朋友,在美國留學時,有一次他們惹了當地混混,打鬥起來,秦深替他擋了一刀。

    任東閉了閉眼,長長地歎了口氣,突然,一道人影從人行道竄出來,直往他車頭撲過去,他一腳急刹,車子及時停下,他被強大的慣性甩得往前一衝,又被安全帶狠狠地勒了回去。

    任東驚魂未定,卻見那人已經軟軟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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