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 20
字數:7306 加入書籤
手機閱讀更精彩,手機直接訪問 c
楊思語請李丹之前, 沒想過她真的要來, 提前收到禮物時再三確認,這才知道她並不隻是說說而已。
回去的時候拆了緞麵的包裝盒, 盡管隻是不帶logo的一條細鏈子,隻從墜子的經典造型就知道是哪個牌子。
再去學校的時候便忍不住時時留意, 有姐妹們自願充當耳目,說李丹近來總有豪車接送:“原來真的不老實啊。”
再去隔壁學校等謝家俊的時候,楊思語總忍不住將話題往李丹身上套,惹得男孩每每翻臉, 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挑撥離間的事, 對喜歡的人要慎用。楊思語隻能每天提醒一次關於自己生日的話題, 希望他在耳朵出繭後可以騰出很小的一個地方記起來。
結果當天還是見不到他人, 有看不下去地撥了對方電話, 要喝過兩杯香檳壯好慫膽的女孩現場表白。
楊思語還沒說話先紅了臉, 想了半天要用何種表情麵對,最後還是訥訥道:“其實李丹也在這兒的。”
大家起哄中一陣敗興地歎氣, 被點到姓名的正一無所知地在一邊和人交頭接耳。有人抱不平, 拿過手機說:“你別傻等了,人家早就找好下家了。”
楊思語連忙跳起來,一把搶過自己手機說:“噓!”
那頭謝家俊已經掛了電話,沒過多久,卻又傳來訊息, 問楊思語家的具體位置, 他過會兒就到。
一場生日派對, 最後變成兩個冤家的你來我往。
身為主人翁的楊思語卻不是這場故事裏的主角,她看著謝家俊和李丹在遠處不停爭執,自己隻能喝一口氣足的汽水,然後不太舒暢的打一個嗝。
許願的時候,她雙手合十,偷偷睜開的一隻眼睛裏是謝家俊的背影,虔誠地跟上天說:希望有天能和這個男孩一起並肩在陽光下走。
上天卻顯然沒有聽懂她說的話,送氣呼呼的男孩出大院時,他虎著臉問:“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你故意找我過來,就是想看我和她這樣的?”
楊思語百口莫辯,可惜身邊沒有人作證,她對男孩的清澈心思天地可鑒。
幹淨的男孩穿白襯衫,路燈之下還是清爽挺拔得像一棵迎風招展的小白楊,隻有一張臉是稍顯扭曲的,聲音冷漠道:“就算是我們掰了,我跟你也不可能。”
回去的路上,恰好遇見跟姑姑一道回家的尹天成,楊思語抹過眼睛去拉她的手。她回身看了會自己,勾著她肩膀重回她家裏。
她身上有暖意,焐熱了沉悶的天氣。淺金的連衣裙柔軟的掛在身體上,楊思語往她懷裏鑽一鑽,想起跟她一道去找喬伊的那天下午。
楊思語心裏更難過,說:“其實之前有一天,我去帶喬伊回家的時候,那個向先生要我給你送一束玫瑰……是我故意跟你姑姑說漏嘴的。”
尹天成看了她幾秒,笑著道:“很久遠的一件事了,你怎麽還一直記在心裏。”她抿抿唇:“我知道,不過那沒有什麽。”
楊思語驚訝:“你知道?”
尹天成拍拍她肩膀,說:“我就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麽你要那麽做?”
楊思語幹了的眼睛裏忽然又添上濕意,說:“因為我特別嫉妒你,你喜歡的東西總是可以輕易就得到……從小時候起,就特別嫉妒你。”
尹天成一下樂起來,問:“誰給你的錯覺?”
楊思語忽的有幾分尷尬,捂著臉赧顏道:“是真的。”
尹天成說:“換你來做我,你連一天都堅持不下去。”
楊思語小心試探:“你現在和那位向先生,還好的吧?”
尹天成放空兩眼,道:“應該還好吧。”
高三來得有些早,來得有些快。黑板一角永遠留著一塊倒計時,擅長美工的班長每天都擦去前一天的時間,留下新的倒計天數。
剛一開學就是周練月考和摸底測試,排名精準到各科的比拚。昏頭轉向裏,誰都不得不把多出的那份心思收斂起來。
偶爾幾次想起來,尹天成走到牆邊看那棵樹,沒有提著寵物包的男人,校門口,也沒有熟悉的車型和等待的身影。
見麵原本定在十月國慶,尹天成已經準備好說辭應付家裏的人:楊思語在學校摔斷了腿,她要帶花去見一見自己最好的朋友。
楊思語在給心上人送早餐的時候不小心滾下了樓梯,盡管從不曾想以賣慘來引起他人注意,卻因禍得福著實收獲了謝家俊不少關注。
尹天成知道向時晏沒空赴約的時候,剛好看到謝家俊從楊思語的病房裏出來。兩個人對視著笑上一笑,他隨即很快地跑開了。
房間裏,楊思語正坐在輪椅上洋洋得意,心情極佳地衝尹天成眨個眼睛,又要她推自己去外頭轉轉。
北方幹燥的十月,氣溫在西風一次次來臨時,越來越冷。楊思語的身上蓋著張毯子,還嫌不夠,臉卻紅撲撲地燒起火。
醫院的花園有不少像她一樣悶的病人,迎麵遇見的頭一個戴著很厚的線帽,大衣下的身體空落落的隻剩個架子,臉瘦得完全凹了下去,顴骨突出。
楊思語看得打個戰,拉著尹天成小聲道:“那人都成什麽樣了。”
尹天成跟著看過去的時候卻一愣,男人亦站在原地許久都沒動。最後是她向之點一點頭,推過楊思語的時候,也將他丟在了身後。
楊思語納悶:“你跟剛剛那人認識嗎……其實仔細看他臉,有點熟悉哎。”
尹天成語氣平淡地說:“你不記得了嗎?他以前是我們家司機呀。”楊思語扭頭看她,恍然點頭,尹天成輕聲道:“我以前,很喜歡他呢。”
十一月底的時候,李丹終於帶來最新消息,向時晏已經從外地回來,隨時都可以和她見一麵。
李丹說:“他最近吃了一家上市公司股份,用金融杠杆在資本市場玩錢滾錢。你不要問我這是什麽意思啊,歐陽跟我說的,大概是為了證明他很忙吧。”
尹天成撐著兩手,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李丹,靜靜等著她說完,末了笑著道:“那他很厲害啊。”
見麵當天,向時晏要秘書訂了一束紅玫瑰,機打的卡片上寫著脈脈的情話,他看了覺得有點敷衍,抽出來用便簽紙另補了一份。
他人前腳剛走,公司裏已經炸開了鍋。玫瑰花的照片已經傳到工作群裏,所有人都在激烈討論這次的新人可以維持幾個月。
有個開了匿名的冒出來一句:還是之前那個。下麵跟著一連串的匿名,都在納悶到底是何方神聖,怎麽能有如此的魅力。
就連向時晏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何方的神聖,每每見她一麵難比登天,此生能想得到的反偵察技術都幾乎用了一遍。
這麽難談的戀愛,第一次經曆。
其中幾次想過要麽就回了,要麽就淡了。
前者無人給他合適機會,暫時按下不表,後者盡管一直都在實踐當中,聽說她想見自己的時候,又心癢癢地忍不住要赴約。
見麵地點仍舊約在葉婉如的甜品店,唯一區別是今天他包下全場。收銀小妹見他仍舊愛紅臉,又沾光喝了他一杯奶茶。
等著的時候一連接了好幾個電話,都被他以三言兩語打回去,重新回到座位的時候,已經有人坐著吃東西,背影纖細美好,頭發長到齊腰。
收銀小妹遞過心知肚明的笑,向時晏卻皺起眉頭走過去。手先按在木桌的長棱上,微轉過身來看麵前的人,戒備的姿勢。
女人仰頭朝他笑了笑,說:“向先生吧,你好,我是天成的姑姑,她今天不會過來了,我替她到這裏跟你聊一聊,好吧?”
應該是被家長抓包談戀愛的場景,隻是兩個同樣三十多歲的人坐一起,氣氛卻微妙奇特得更像是另一種。
向時晏旁若無人地點起一支煙,一時間又定義不好這是種什麽感覺。
女人眉眼細長,窄臉尖下巴,神態之中與尹天成有幾分相像,真正說話的時候帶著點咄咄,又與侄女徹底區別開了。
她說:“我之前,聽說過你與這家老板娘的一些往事,就是不知道對不對。”
葉婉如曾經是本地排的上號的女強人,名字接連上過幾次財富榜。
風頭最勁的時候被翻出偷稅漏稅的大新聞,鋃鐺入獄一混幾年,出來的時候已經風光不再。
公司早已被當年身後的跟班盡數吃下,而一朝天子一朝臣,能說得上話的元老也被盡數換血。
她被自己一手創立的公司所拋棄,到這繁華外的小世界開了一家甜品店。
女人道:“不用說,你就是她曾經提攜過的小跟班,搶走了屬於她的一切,到頭來,還每每要帶著新女友到她的店裏來示威。”
向時晏找了個煙灰缸,剛抽了小半支的煙架在上麵,青煙嫋嫋貼著雪白的煙卷向上飛騰。他看了會,笑著問:“這都是誰跟你說的?”
“女人就是這樣蠢,以為一腔熱血可以換得來男人的青睞,其實大多是自作多情。男人嘛,則多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吃你的喝你的還反過來咬上你一口。”
“你對男人的怨氣好像很重。”
“我隻是實事求是。”
“我聽到的可都是滿滿的偏見。”
女人兩手撐在桌麵上,談判的姿態,視線掃了掃他擺在桌上的手機,說:“跟她說分手吧,以後不要再跟她聯絡了。”
向時晏更想笑了:“我不是天成,為什麽都要聽你的?”
女人忽然向前傾了傾身子,問:“你們相處的時候,就不覺得天成奇怪嗎?”
向時晏視線一晃,被她靈敏捕捉,她立刻露出誌得意滿的模樣,說:“就是這樣的,每次都沒有例外。”
“她很小的時候,就沒有父母在身邊,是我帶她長大的。她是什麽樣的人,有什麽習性愛好,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比一般的孩子更缺乏愛,也更希望得到關注,她本能地尋求那些喜歡。從我們家的司機,到她的那些同學,都是她用來展現魅力的對象。”
“你不是我找過的第一個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這是她跟我做的一場遊戲。她負責在這裏麵撒野,我負責給她收拾爛攤子,每次都是如此。”
一支煙慢慢燒到盡頭,從煙灰缸邊的凹槽掉到桌上。紅色的星火隨著餘燼亂蹦,向時晏抓著煙屁股扔回煙灰缸裏,按滅的時候有細微的嘶聲。
他說:“這麽蹩腳的理由,逗我玩啊?”
女人明顯放鬆下來,靠著椅背而坐,慢悠悠地說:“是了,你這種人是很難理解的……有些感情生來就不被理解,你們不會明白這裏麵是怎樣的樂趣。”
“跟她分開吧,向先生,趁著你還沒被她徹底騙到。”
“……”
“她是不可能喜歡你的……她愛的是我,我也愛她。”
“……”
洶湧人流裏,有緩慢行進的汽車擠進這條狹窄的小巷。尹天成跟隨眾人站在路牙上,耐心地等車子駛過。
看到牌子的時候,她略微一怔,自人群中艱難行進幾步,又伸頭看過去。
車子真正的主人已經從對麵門臉低調的甜品店裏出來,她興奮地向之揮了揮手,卻意外看到跟在他身後的姑姑。
胳膊就這麽停在半空,手先蜷了起來,最後手臂跟著一道緩慢收了回來。
陰沉了一整天,此刻雲更厚,灰蒙蒙的世界,透不進一點光。天氣預報說最近兩天就要下雪,看樣子,該會是一場轟轟烈烈的雪。
尹天成想,他應該已經知道了,有關於她的一切,從她姑姑的嘴裏,一點一點地搬運到他的腦袋裏。
她緊了一緊大衣,風像刀子一樣割得臉上生疼。逼仄的四周如一個越縮越小的罩子,將她緊緊罩在底下,最後不留下一點縫隙。
她好像又看到那隻螞蟻,窄窄的身體,纖細的腿,困在那方小小的世界裏。
等有一天罩子終於拿開,它仍舊一動不動,居然已經忘了怎麽行走怎麽跑了。
&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