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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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請支持正版,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馮蕎接過鏟子, 炒了一個土豆絲,幹紅辣椒熗鍋加點醋, 炒的酸辣口味的;看看籃子裏的菜, 再來一個白菜燉豆腐,一個紅辣椒炒小鹹魚,桌上徐師傅打好的兩個雞蛋,她又快手快腳燒了個菠菜雞蛋湯。徐師傅買了烤牌(一種鐵爐烤製的發麵餅子),八個人吃飯, 應該足夠了。
這時節冬儲的菜都吃差不多了,春菜卻還沒下來,老百姓家家飯桌上鹹菜碟子做主。馮蕎一邊炒菜,一邊感歎著這些師傅們吃得可真好,村裏人待客都沒有這樣的飯菜。也不知道這一頓飯得交多少錢, 這樣下去, 她一天七毛錢的工錢,她可吃不起。
吃飯的時候,徐師傅嚐了一筷子酸辣土豆絲,嗯了一聲問:“今天這菜誰炒的?”
“新來的馮蕎丫頭炒的。”張師傅說。
徐師傅又吃了一筷子辣炒小魚幹, 點點頭:“我說嘛, 打鐵老張炒不出這味兒來, 這丫頭炒菜蠻好吃。”
馮蕎早上是步行來的, 為了保證能在八點鍾之前趕到上班, 她早早就起了床,家裏又沒有鍾表,天蒙蒙亮,聽著隊長敲鍾了,村民們去生產隊上工了,馮蕎就出了門往鎮上走。等她一路走到農具廠,大門都還沒開呢,馮蕎心裏窘,隻好在附近溜達了幾圈,瞅著農具廠開門了才進去。
下午下班不用擔心遲到,時間就寬鬆多了。馮蕎一整天心情都挺好,哼著歌兒出了農具廠大門,沿著路邊往家走。楊邊疆騎著自行車從後頭過來,看見她就下了車。
“馮蕎,上來,我捎你一段。”
馮蕎站住,望著楊邊疆,猶豫了一下。她到底是個十七歲的姑娘,平時除了馮東和馮亮,也沒跟哪個男青年近距離接觸過,而楊邊疆對她來說,畢竟還不算熟悉。
“上來吧,咱倆正好順路,我要是丟下你不管,馮東該罵我了。”楊邊疆差不多能猜中小姑娘的心思,這不難猜,那個年代男女之間接觸還是比較保守的,而他跟人家小姑娘還不熟悉。於是楊邊疆笑笑說:“這太陽都快要落了,你這麽走下去天該黑了。我騎車把你捎到小羅莊村東的路口,我就到家了,剩下一段路你自己走。”
馮蕎抿嘴一笑,趕緊道了謝,跳上自行車後座。楊邊疆一邊騎車,一邊問她第一天上班還適應嗎。
“挺好的。”馮蕎說。
“那就好,我師父剛開始一聽你才十七歲,就不想要了的,說小姑娘說不得罵不得,怕你幹不好。我們農具廠能有人專門來訂貨,靠的是手藝和質量,你別看我師父說話隨和,手藝上頭很嚴格的。”
“徐師傅人很好。”馮蕎笑。
兩人一路聊了些廠裏的事兒,楊邊疆有心地給她說了廠裏一些情況,不多會兒到了兩村之間的岔路口。馮莊村和小羅莊村離得不遠,往西一拐就進了小羅莊村,去馮莊村則還要再往南走二三裏路。
“用不用我往前送送你?”
“不用了,楊大哥,這就太謝謝你了。”馮蕎跳下車,蹦蹦跳跳地小跑著往家走,剩下這麽點路走回去,就輕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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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蕎第一天上班高高興興的,馮小米分卻生了一天悶氣。倒不是因為幹活累的,馮蕎不在家,馮小米分直接把更多家務往寇小胭身上一推,反正寇小胭受氣包子也不敢反抗,她自己其實也沒多幹多少。反倒是馮蕎不在家,沒人跟她拌嘴幹架了。
問題還是出在寇金萍身上。一大早寇金萍帶著兩個丫頭出工,去村東的麥地裏鋤草,找了個空擋問孔母,說最近咋都沒看見誌斌呢?
孔母說,孔誌斌這陣子身體不舒服,生了點小病。
孔母心裏也明白兒子沒病,就是裝病躲在家裏,寫寫畫畫看看書,也不上工,門都不出,孔父氣的罵了好幾回,孔誌斌就隻說身體乏力不想出去。
結果寇金萍就十分關切地說,哎喲,咋生病了呢,可真叫人擔心。轉臉就叫馮小米分去探病,還振振有詞:
“你看你誌斌哥病了,你姐就隻顧自己跑去做工,問都不問一聲,真是咱家過意不去。小米分,你趕緊去看看你誌彬哥,堂屋櫃子裏還有幾個雞蛋,給你誌斌哥拿去補補身體。”
孔母也隻覺得寇金萍一下子熱情關切的有點奇怪,馮小米分心裏卻明白她媽怎麽個心思,當著孔母的麵,馮小米分就說:“媽,要去你去,我跟孔誌斌也不太熟,我不去。”
“你說你這孩子,你誌斌哥又不是外人,還有啥不好意思的。”寇金萍一個勁兒衝馮小米分使眼色。
“哎呀不用,誌斌他也沒啥,小病。”孔母忙打圓場。
寇金萍如意算盤沒打成,暗地裏恨鐵不成鋼地又數落了馮小米分一通,弄得馮小米分心裏也憋屈。
看見馮蕎高高興興下班回來,馮小米分真覺著最近哪哪都跟她作對,驕縱慣了的小性子也就跟著來了。
“我們在家幹了一天的活,你可好,磨磨蹭蹭才回家,我們飯都做好了,你可真是小姐命,光等著吃現成的。”
馮蕎心情正好著,懶得和她吵,瞥了她一眼說:“誰還不是幹了一天活?我也累了一天了,你可別找茬。”
“我怎麽找茬啦?明明是你躲懶。”馮小米分氣的跺腳,馮蕎卻隻當沒看見,理都沒理,拿了衣裳去井台洗,她今早怕遲到走得太早,換下的衣裳都還沒顧上洗呢。
從馮小米分的性子來說,要是馮蕎跟她大吵一架,她心裏興許就發泄舒服了。馮蕎愛答不理的,她偏偏覺著更委屈了。馮蕎洗衣服,寇小胭做好飯,也端了個盆出來,蹲在井台跟馮蕎一塊兒刷鞋子。
馮小米分被無視了,一個人坐在院裏的石台上生悶氣。
寇小胭小聲問起馮蕎今天上班的情形,幹的什麽活?活兒累不累?管人的師傅凶不凶……馮蕎就跟她聊了起來,兩個小姑娘嘀嘀咕咕說著話,有時還咯咯笑一陣子。
馮小米分坐那兒瞅著,自己跟自己生夠了氣,忽然問了一句:“馮蕎,聽說孔誌斌生病了,你知道不?”
這事馮蕎前幾天就聽說了,孔誌斌一直躲在家裏不露麵,她想找孔誌斌談談都沒成。天已經掛黑了,馮蕎把衣裳晾起來,分神回了一句:
“聽說了。”
“那你不去看看他?”
“他媽不是說他不礙事嗎,就說有點乏力。那天他背你來家,不是還好好的嗎。”
“那……那你也應該去看看呀,你跟他訂婚了的。”一提起孔誌斌背她的事兒,馮小米分心裏越發煩躁。
其實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表達什麽,一種十分糾結矛盾的心理,她整天跟馮蕎對立慣了,總是看馮蕎礙眼,在寇金萍的態度影響下,習慣性地欺負馮蕎,如今想正常交流一下都不知該怎麽說了。
“這是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馮蕎隨口回答,心說她跟孔誌斌的關係梗在這兒,還不知道怎麽樣呢,她一個姑娘家,這個關口她怎麽跑去探病?
天落黑後,馮老三和寇金萍澆園回來,一家子坐下來吃飯,寇金萍一直沒說什麽話,馮老三詢問了馮蕎幾句,又問她一天開多少工資。
“說是一天七毛,幹不好會扣工資,還要減去一頓中午飯錢。人家說我才十七,又是個女的,還不一定要我幹幾天呢。”馮蕎心裏有防備,就故意沒把話說死。
“那就好好幹。”馮老三半天給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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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馮蕎一下班又跑去小食堂幫忙,正好輪到木工組的劉師傅做飯,他帶的學徒小趙跟在一旁打下手。倆人一看馮蕎挺高興,忙招呼她掌勺炒菜,楊邊疆做完了工作,也來幫著洗碗洗菜打下手,徐師傅樂的一旁抽煙休息。
這天劉師傅去買的菜,小白菜、紅蘿卜、米分條和芫荽,還割了一斤豬肉。馮蕎就炒了個白菜豬肉燉米分條、辣炒蘿卜絲,一把翠綠的芫荽也單獨做了個菜,拿熱水稍稍一焯,加點油鹽醋和紅辣椒涼拌。飯還是買來的烤牌。
不得不說,農具廠師傅們的生活水平相當不錯了。荒年餓不死手藝人,在六七十年代,有手藝的工匠絕對算是高收入群體。那個年代工業發展上不去,很多東西都得靠工匠。而當時不論城市鄉村,木匠都算是很吃香的。婚喪嫁娶,蓋房、打家具,還有修理桌椅板凳都離不開木匠。
比如徐師傅他們吧,農具廠工資比一般工廠和單位都高,甚至比公社書記還多幾塊錢。除了固定的工資,他們農具廠訂貨多掙錢多,師傅們內部發的福利也就水漲船高。不光如此,廠裏分為木工和鐵匠兩個大組,帶頭的師傅自己管事做主,時間也沒那麽死,有時師傅們還能接點兒私活。
收入高了,生活水平也跟著高了。廠裏有的師傅抽洋煙,戴手表,個個都有自行車。吃飯上頭自然也舍得,食品廠就在隔壁,豬肉七毛二分錢一斤,還得有肉票才行,尋常農民家裏不到過年過節哪舍得吃肉啊,小食堂照樣買來吃,每隔幾天都要去割一塊。
兩頓飯下來,吃的馮蕎直擔心,她在小食堂吃午飯很是方便,可這飯錢隻怕也讓她掏不起。你說她幹一天活才七毛錢,要是再花上好幾毛吃飯,可真是要心肝肉疼了。
馮蕎心裏尋思著,實在不行,往後午飯別在小食堂吃了,她自己帶煎餅吧。
吃飯時徐師傅對那碟子涼拌芫荽很是喜歡,青綠芫荽配上紅辣椒,看著賞心悅目,吃著清爽脆嫩又可口。徐師傅還交代說,往後這個菜要勤做,開了春的芫荽反正也便宜。
“白菜豬肉燉米分條也好吃,可惜圖省事沒做米飯,這個菜要是配著高粱米飯吃才下飯呢。”楊邊疆笑著惋惜,他多年在部隊,吃慣了米飯的。
吃完飯徐師傅就摸著肚子,開玩笑的口氣說:“馮蕎啊,明天輪到我做飯,幹脆,你幫我做了吧,你替我做飯,我回頭給你買糖吃。”
馮蕎趕緊答應著,說行啊,買糖吃就不用了,她在家也是每天都做飯的。
“丫頭啊,你要是這麽說,那你往後可有活幹了。”徐師傅笑著打趣,“咱們這廠裏女的本來就少,統共六個人,她們還都是住在鎮上的,不在小食堂吃。咱們幾個大老粗打鐵砍木頭行,做飯卻是外行,中午輪流做飯,好歹就是煮熟了能吃,味道可就不敢講了。這兩天你炒菜,他們一個個吃得肚子溜圓,你要是主動願意幫忙,這幫大懶漢還不都推給你呀。”
陳茉茉剛來到他們村插隊時,那叫一個白白嫩嫩,跟農村姑娘截然不同,舉手投足都是大城市姑娘的味道,一露麵就吸引了很多的目光,妥妥成了村裏一幫子毛頭小青年心中的白天鵝。
天鵝肉沒那麽容易吃到,小青年們也沒蠢死到自不量力,迷戀歸迷戀,卻沒有幾個敢公開撩的。孔誌斌也是如此。他整天自覺不自覺地圍著陳茉茉轉,偷偷地迷戀,有機會跟陳茉茉說上幾句話,就夠興奮幾天的了,卻也沒敢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後來家裏托人給他到馮家說媒,馮蕎那樣俊俏能幹的姑娘配他是綽綽有餘了,村裏人都說孔誌斌燒了高香,孔誌斌自然也很願意,老實服從了家裏的安排,跟馮蕎訂下了婚約。
然而若幹年後,當人生得意的大老板孔誌斌偶然再見到陳茉茉,她彼時剛從國外歸來,在北京舉辦她個人的小提琴音樂會,幾十年過去,在孔誌斌眼裏,這女人依舊美麗高雅,依舊是個才情動人的尤物。
演出結束,孔誌斌上台獻花,陳茉茉優雅地笑著,淺淺擁抱了孔誌斌一下,就用這樣甜甜軟軟的尾音說:
“謝謝!看到故人真是開心!”
當時孔誌斌就生出個念頭:人生能得到這樣的女人才叫美事!早知道他能有日後的財產地位,當初年輕時就不該慫,就該有膽量把這女人拿下!
陳茉茉在馮莊村插隊一年多,跟老農民一樣挑糞種菜,喂豬下田,她哪裏吃得了那個苦?背地裏總是偷偷地哭。後來聽說得到了某個公社幹部的賞識,說她有一副好嗓音,就把她調到公社去當廣播員了,陳茉茉也算暫時脫離了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村插隊生活。
孔誌斌在自己那間茅草土坯的小屋子裏躲了一整天,各種激動各種暢想,給自己初步構想了一條人生的輝煌大道。直到日頭落下西山,才驚覺這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於是孔誌斌從床上跳起來,給自己挑了件還算幹淨的藍布褂子穿上,暫時壓下滿腦子的暢想未來,滿心興奮激動地跑來鎮上找陳茉茉。
這是孔誌斌重生後做的第一件事。然而不巧,正趕上放露天電影,鎮公社門前的空地上擠滿了人,他趕到那兒的時候,電影還沒開始,黑壓壓一大片人擠在幕布前等著。
孔誌斌圍著鎮公社的大院子轉了兩圈,沒找到陳茉茉,他找不到宿舍區,厚著臉皮跑到保衛室問,才聽說陳茉茉出去看電影了,同時負責宣傳廣播。
孔誌斌轉回露天電影場,《地雷戰》已經開始放了,人太多,各種聲音十分嘈雜,孔誌斌在人堆裏擠了半天,也沒看到陳茉茉,心裏不禁掃興。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陳茉茉廣播的聲音。循著聲音看過去,陳茉茉正站在電影放映機的後邊,手裏拿著個廣播喇叭。
放映機後邊算是看電影的絕佳位置,不偏不遠正中間,但因為放映機向前投射的光,這位置恰恰一片燈下黑,難怪孔誌斌找了半天也沒看到她。這會子換膠片的空擋,放映員打開了機器上邊掛著的電燈泡,正好把陳茉茉照亮在燈光下。
“陳茉茉,陳茉茉!”
孔誌斌喊了兩聲。然而電影場人多又吵,他的聲音淹沒在嘈雜之中,陳茉茉根本聽不到。於是孔誌斌努力朝著陳茉茉擠過去。
孔誌斌一路好容易擠到近處,這時放映員換好膠片,關掉了電燈。一陣激情鏗鏘的音樂,《渡江偵察記》開始了,露天電影場很快也安靜下來,人們的注意力都轉到了電影上。
“陳茉茉。”隔著幾條大板凳,孔誌斌看著實在不容易擠過去了,就叫了一聲,對陳茉茉招招手,“陳茉茉,你快過來一下,我找你有事。”
陳茉茉回過頭來,看了看他,遲疑著還沒開口,旁邊一個婦女卻忽然大聲罵道:“你誰呀你,瞎擠你娘的啥呀?滑鯰魚似的亂擠亂蹭,碰著人連個屁都不放。”
孔誌斌停住腳,因為這粗俗的叫罵皺皺眉頭,回想起自己可能是不小心碰到對方了。孔誌斌忍了忍,他現在可不是沒腦子的毛頭小子,不想在這個時候生事,隻好耐著性子說:“對不起啊,不好意思。”
“對不起,對不起值幾毛錢?對不起管個屁用啊,你瞎擠什麽!你個小青年咋恁不懂事呀,毛都沒長齊,就楞往女人身上擠?要擠回家擠你娘的大屁股去!”
孔誌斌被罵得一口氣埂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可抬頭一看陳茉茉,她已經坐下了,一臉不認識的表情,臉色鄙夷地看著他。再看看周圍那些人,孔誌斌簡直想罵娘,這些人不會真把他當成往女人身上蹭的臭流氓了吧?
孔誌斌重生前好歹是個大老板,出入有司機跟著,秘書伺候著,不說叱吒風雲吧,可也沒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呀。
孔誌斌在心裏把這粗俗不堪的農村潑婦用力抽幾個嘴巴子,最好再踹上兩腳,可他畢竟是生意場上混了幾十年的重生人士,眼下情形,他不能那麽不冷靜。
“大嬸,你別誤會啊,我一時沒注意。”
“呸,你管誰叫大嬸呢,你眼瞎了啊?”
“那個……大嫂,你先別罵人,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說的輕巧,不是故意,不是故意還亂擠你娘的?不要臉的臭流氓。”
“哎你這人吧,都跟你說了沒注意,你還想怎麽樣啊?”孔誌斌急了。
“我想怎樣?你個瞎雞.巴東西,你自己耍流氓,你還想怎樣?”
兩人這麽一吵吵,周圍的人可就不樂意了,尤其孔誌斌還是站著的,擋著別人看電影了呀。馬上有人不耐煩地抗議起來,甚至有人不幹不淨地罵著,嫌他們影響大家看電影了。
陳茉茉旁邊一個穿舊軍裝的年輕男人站了起來,指著孔誌斌質問道:“哎哎,你哪個村的?叫什麽名字?你杵在這兒,耽誤廣大社員同誌看電影了,你知道不?”
那婦女又嘰嘰歪歪罵了幾句,興許是電影開始精彩,扭頭去看電影了,總算放過了孔誌斌。
“我……我這就走,我就是過來找人。”孔誌斌被人七嘴八舌地嫌棄指責,隻好貓著腰,低下身子,壓低聲音對陳茉茉說:“陳茉茉,你過來一下,我找你有事!”
“哈,你哪根蔥啊?”舊軍裝的男人嗤笑一聲,扭頭問陳茉茉:“茉茉,你認識他?”
“不認識。好像……是馮莊村的人,有點麵熟,原先我在馮莊村插過隊,可也認不準。”陳茉茉搖搖頭,細聲細氣地對孔誌斌說:“這位同誌,你趕緊走吧,這位趙紅兵同誌是民兵營長,他有權力和義務維護放電影的秩序和安全,你這樣妨礙大家看電影啦,是不對的。”
陳茉茉怎麽能說不認識他呢!明明她在馮莊村插隊的時候,兩人經常說話聊天,很熟悉的。孔誌斌看著陳茉茉,欲言又止。
“聽見沒?人家不認識你。你呀要點臉,趕緊走,別擋著旁人看電影。”趙紅兵說著就要動手推他。
孔誌斌心裏憋得難受,忍了又忍,無可奈何,隻好轉身再往外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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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馮蕎他們因為在幕布反麵,離得遠,並沒有多注意。《渡江偵察記》到底是新片子,以前沒看過的,馮蕎和兩個堂哥看得津津有味。
“二哥,我……我想到那邊一下。”電影看到半截,馮蕎扯扯馮東的袖子小聲說。
馮東嗯了一聲,猜到小姑娘是想解手。這是在露天電影場,茅廁可不好找。這個年代,農村畢竟還是農村,公廁之類的設施都不完善。男人好辦,稍稍離開電影場地,隨便找個牆角、樹下就解決了,不講究的婦女也會隨便找個僻靜地方小解。
可馮蕎這樣的年輕小姑娘,就肯定不能那樣了。
馮東對這附近並不熟悉,他捅了捅馮亮:“馮亮,這哪兒有茅廁嗎?”
“嗨,二哥你找什麽茅廁呀,你去那邊……”馮亮話說半句,就被馮東用力搗了一下,頓時明白過來,忙笑著說:“我知道我知道,我好歹在這鎮上讀了兩年高中呢。馮蕎啊,走,三哥陪你溜溜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