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番外之那些恩恩怨怨2
字數:7532 加入書籤
此為防盜章,請支持正版, 晉.江.文.學.城獨家表。
孔母被罵得唯唯諾諾, 心裏卻佩服不已, 還是自家老頭精明。可不管怎麽說, 寇金萍那些話卻讓孔母留下一塊心病,就像一顆有毒的種子, 在她心裏紮了根了。
既然權衡之下暫時不能退婚,孔母便又對寇金萍口中“馮蕎不規矩”的事情重視起來。寇金萍既然放話管不了,當天晚上,孔母就夾著一雙鞋麵去了二伯娘家。一進門, 二伯娘正在喂豬。
“他二伯娘, 你喂豬呐?”
“喂豬呐。”二伯娘兩手趴著豬圈牆,跟孔母打招:“孔嫂子,你來找我啥事兒?”
“也沒啥正經事。”孔母說著從胳肢窩抽出做了一半的鞋麵, 湊過去遞給二伯娘看,“他二伯娘,你幫我瞅瞅, 這鞋麵是不是做得太肥了?用不用再往裏改一改?”
二伯娘一聽這話,心裏就認定孔母一準是有事來的, 農村主婦, 哪個還不會做鞋?孔母特意拿了雙鞋麵來找她,這借口也太明顯了。二伯娘是個直性子, 當下就笑哈哈地說:
“孔嫂子, 你要有事你就直說, 你可別跟我拐彎抹角的,我這人一根腸子通到底,從嗓子眼就能一眼看到肚子裏底,從來學不會彎彎繞。”
二伯娘這麽一說,孔母準備好的話堵在嗓子眼,隻好訕笑:“真沒啥事,我就是閑溜達,溜達到你家來了。”
“那行,那你先站一會兒,我把豬喂完再請你進屋說話。”
二伯娘忙著喂她的豬,一邊往豬食槽裏舀豬食,一邊嘮嘮叨叨跟孔母抱怨:“你說養三個兒子有個屁用,喂個豬都喂不好,馮東幫我喂豬,豬圍過來拱他,他總是打我的豬;馮亮更好,嫌髒他蹲在豬圈牆上喂,豬食都舀得灑出來了。哎,都怪我自己命不好,沒生出閨女來……”
二伯娘劈裏啪啦隻顧說自己的話,孔母幾次想提起話茬,都沒插上嘴,隻好站在豬圈外頭陪著說笑,好容易二伯娘喂完了豬,停住嘴,一邊吆喝著叫馮亮提水來打掃豬圈,一邊笑哈哈地問孔母:
“哎呀孔嫂子,你看我光顧著跟你聊大天了,你找我到底啥事兒,你倒是說呀。我這人就這麽個性子,有啥事你直接了當說,我能辦到的我保證幫你辦。”
“真的沒啥事……”孔母瞅著提水過來刷洗豬圈的馮亮,再一次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那行那行,你等我洗洗手,咱屋裏坐下說。”二伯娘去井台打水洗手,一邊又嘮叨,“哎,孔嫂子,要不是你來,我就打算喂完豬去看看馮蕎的,馮蕎她如今上班也怪忙的,累,我這都幾天沒見著她了。老三那個慫人,再加上寇金萍那個死女人,我幾天沒見著馮蕎還真有點不放心。”
孔母一聽她提起馮蕎,正中下懷,忙繞著圈子問道:“他二伯娘,馮蕎如今去農具廠做工,到底怎麽樣啊?”
“蠻好啊,回來跟我說蠻好的。雖說活兒累點,可那丫頭勤快伶俐,到哪兒都叫人放心。”
“哦,那啥,我聽說……”孔母覷一眼豬圈裏幹活的馮亮,心裏琢磨著措辭,二伯娘可是個不好惹的主兒,要是說話不順耳惹惱了她,她劈裏啪啦一頓炮轟,半點情麵都不給你留。可眼下孔母琢磨來琢磨去,能“管管”馮蕎的也就二伯母了。
礙於二伯母的戰鬥力,孔母吞吞吐吐半天,盡量“委婉”地說道:“我聽說馮蕎下班回來很晚,她一個年輕姑娘,路上……”
“是啊。提起來這個我就來氣。”沒等她說完,二伯娘一拍大腿,“她又沒有自行車,上班下班都靠兩條腿走,又沒有手表,一早怕遲到,早早地就得出門去上班,你說叫不叫人心疼?攤上她那個爸也不長進,沒錢給她買個自行車……孔嫂子,你今天莫非就為這事來的?你打算幫馮蕎買自行車?”
孔母:……
“按說馮蕎跟你家兒子訂了婚的,你要真打算給她買個自行車,你是真心疼她,說起來你家也劃算,彩禮什麽的她爸也就不好再多要了,趕明兒結婚,自行車肯定當嫁妝給她帶上,又回到你家去了,又有麵子又有裏子。哎我說孔嫂子,你可真是好打算。”
有時候孔母也疑惑,你說二伯娘這人到底是太聰明還是真傻?你說她聰明吧,她說起話來總是少根筋似的,在別人眼裏整一個少心沒肺,可你說她傻吧,你問問這馮莊村,二伯娘這些年吃過誰的虧?隻有別人在她那兒吃虧的。
“我家……哪買得起自行車……”孔母訕笑。
“可也是,一輛自行車一百五六十塊呢,你家跟我家一個樣,窮得叮當響,還真不一定買得起……
“那什麽……他二伯娘,那馮蕎路上……”
“買不起也沒法子,你就別白操這心了。”二伯娘再一次搶過話頭,十分體貼地說,“買不起就買不起唄,我也買不起,我大兒媳婦倒是陪嫁一輛,可我也不好硬要來給馮蕎騎。攤上咱們這些長輩都不中用,我看隻能等著咱馮蕎自己掙錢買了,馮蕎跟我說了,每個月也能掙二十幾塊錢呢,叫她好好攢錢,靠她自己也買得起。這年頭啊靠誰都沒用。孔嫂子,我看出來了,你倒是真心想著馮蕎,趕明兒一準是個好婆婆。”
孔母:。。。。。。
☆☆☆☆☆☆☆☆
其實馮蕎自己也覺著,總是搭楊邊疆的自行車有些過意不去。
下午下了班,楊邊疆跟她順路,很自然就捎帶她一段,不然她走路回來天都要黑了。馮蕎現她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大約因為馮東的關係,她又是楊邊疆介紹到農具廠的,楊邊疆真把她當自家妹子看待了。廠裏的師傅們知道了馮蕎已經訂婚,不往別處想,就越把她當成楊邊疆親戚家的“小妹子”。
楊邊疆這人話不多,做事就是默默埋頭幹,他到農具廠其實也不到半年,但人緣挺好,他原先當工程兵,算是有一些木工的底子,加上心思通透,學手藝也快,徐師傅對這個徒弟便十分看重。
早晨她走到半路遇上楊邊疆,楊邊疆就很自然地停下,一條大長腿撐著自行車,等著她上來。
“楊大哥,那什麽……要不你先走吧,反正應該也不晚,我自己走就行了。”
“我今天走得早了。”楊邊疆看了一眼手表,馮蕎步行怕晚,家裏又沒有鍾表,總是提前很早就出門了,楊邊疆早晨上班騎車卡著點走,所以往常他很少遇到馮蕎,今天他出門早了些,果然就遇上了,
他扭頭催促馮蕎:“上來啊。”
“楊大哥,真不用的,你先走吧。這路上坡下坡的,你每天騎車帶著我,也怪累的。”
“帶你不帶你,我還不是一樣騎車,你輕的跟個小貓似的。”楊邊疆再次催促,“快點上來。”
馮蕎隻好坐上車後座,楊邊疆長腿一蹬,自行車就穩當當向前騎去。楊邊疆隻管默默騎車,也不多話,他平時跟廠裏師傅們在一塊兒,言談還挺風趣的,現在可能是麵對馮蕎這麽個小姑娘,怕小姑娘矜持,楊邊疆並不多話。
馮蕎一路望著路邊青蔥的麥田,遠處起伏的丘陵,晨風輕悄悄拂過臉頰,東方天際露出了朝霞,一輪紅日爬上樹梢,恰好跟大楊樹上那烏鴉窩掛在了一起……
“楊大哥,你幫我這麽多,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謝你了。”
“我哪裏幫你了,你自己幹活自己掙錢,靠的是你自己。我跟馮東從小光屁股一起長大的,你是他妹妹,又不是旁人,說這些外氣話做什麽。”
他這樣說,馮蕎卻不能這麽想,畢竟人家幫她找了這麽好的工作,日常也總是關照她,她心裏琢磨著,想個什麽法子,一定得好好謝謝人家。
“說實話,一開始你來做工,我其實挺擔心的,怕你幹不了這活兒。不光是能不能吃苦,還得用心負責能做好才行,我師傅對待手藝來不得半點馬虎的。你別看他平時脾氣挺好,你要是幹活毛糙不盡心,他恐怕連我一塊兒罵。他前幾天還說呢,沒想到你一個小姑娘,幹這些木工五金的手工活還蠻靠譜。”
“師傅都給說明白了,按著要求做,也不是多難。徐師傅故意誇我呢,劉大姐、李嫂子她們不也都是女的嗎,她們幹活才好呢。”馮蕎笑。
“那是你不知道,不能幹下來的,早就叫我師傅給攆走了,以前就生過的,不管誰家親戚,幹不好師父照樣攆。他說咱廠裏出去的東西,幹不好砸咱自己的名聲。我師父是三年不火,火管三年的那種人。”
“真噠?看他平時整天笑眯眯的。”
兩個人一路說說笑笑,很快就進了鎮子,自行車輕快地拐進了農具廠的大院。他們來得算很早了,看廠的劉師傅才打開大門呢,李師哥兩口子就已經先到了,一見麵互相打招呼。
“師哥,師嫂,今天這麽早啊。”
“早,今天吃得早,就早來了。”李師哥爽朗的笑,“你師嫂說今天又該工資了呢,早來割塊肉,早來能割點兒好的,回去給小孩包頓肉餃子吃。”
“可也是,一早晨才殺的豬,你跟賣肉老趙也熟,挑頂好的買。順便幫咱小食堂也買一斤吧,正好還有肉票。”楊邊疆扭頭囑咐馮蕎,“馮蕎,中午咱吃二米飯行不?配個什麽燉菜。”
“行啊。”馮蕎趕緊答應著,心裏卻按捺不住地歡呼雀躍起來,要工資啦?
“小閨女家家的,真叫懶,也不知道早起一會。這都啥時候了?吃飯可都怪勤快的,等你們再推完磨,人家都耕完二畝地了。”
“知道了。”馮蕎答應一聲,心裏知道她爸有些話未必是說給她聽的,也不辯白,趕緊跑去井台洗臉。
馮老三站在院裏又數落了幾句,見東屋西屋仍舊沒動靜,無奈歎了口氣,瞅一眼馮蕎,轉身拎起籮筐走了。
甩著手上的涼水,馮蕎已經從困意中徹底清醒過來。今天……還真睡過頭了。農閑時節還好,眼下春耕春種的大忙時候,農村人雞叫三遍再起床就該晚了。天亮前推磨烙煎餅,還得喂豬做早飯,不能耽誤生產隊上工,耽誤了上工,隊長不光罵人難聽,還要扣工分的。
馮蕎洗完臉,順手把兩條及腰的麻花辮子挽到腦後,一個人默默走進屋裏,然後吃力地端著一個大瓦盆出來,盆裏滿滿的弄碎泡好的地瓜幹。她抄起水瓢,舀水先把石磨衝刷幹淨,扭頭瞥一眼東屋緊閉的木板門,索性把水瓢一扔,轉身進了西屋。
“小粉,快起來推磨,時候可不早了。”
床上的馮小粉煩躁地扯過被子,往頭上一蒙,繼續睡。馮蕎幹脆一揚手,把被子直接掀掉了。
“小粉,你快起來,這推磨可不是我一個人能幹的活兒,你再磨蹭,等會子耽誤了生產隊上工,你媽又得罵人了。”
“煩死了!困死了!”床上的馮小粉翻了個身,嘴裏抱怨,“今天怎麽叫我推磨?”
“你媽沒起。”馮蕎撇嘴笑笑,“要不你去叫她?叫她起來跟我推磨,你就不用幹了唄。反正這推磨,可不是我一個人能幹的活兒。”
“累死算了!”
馮小粉嘟囔一句,從床上爬起來,抓抓頭,慢吞吞開始穿衣服。推磨這樣的重活,她還真沒幹過幾回,她媽畢竟是疼她的。
在這個家裏,馮蕎就算再聰明再漂亮,但有一點沒法永遠跟她比,她媽是親媽,而馮蕎不是。
推磨多累呀。生產隊倒是有幾頭毛驢,可普通社員哪家能隨便給你用?家家戶戶推磨就全靠人力。那大石磨死沉死沉,一個人真是推不動的,平常大都是她媽跟馮蕎一起推。
其實馮蕎今年也不過十七歲,比馮小粉隻大了幾個月。
馮蕎見馮小粉磨磨蹭蹭的樣子,也懶得再催,自己轉身先出去收拾磨盤,把盆裏泡著的地瓜幹攪幾下,猛一使勁端到磨盤上,正在套磨棍,眼角瞥見寇小胭揉著眼睛出來了。
“大表姐,我跟你推磨吧。”
馮蕎看了看寇小胭,她才十二歲,瘦瘦小小,小細胳膊跟麻杆似的,個子才到馮蕎胸口。
“你才多大力氣?你去,叫馮小粉起來。”
“二表姐還在穿衣裳。”寇小胭小聲說,“大表姐,我先跟你推吧,我有力氣的。”
馮蕎隨手丟給她一根磨棍,自己拿起勺子往磨眼兒裏喂了兩勺料,抱住磨棍推動磨盤,石磨盤吱吱轉動,麵糊糊順著磨盤流出來。寇小胭一邊吃力地推磨,一邊怯生生問道:“大表姐,大姑她今天怎麽啦?”
馮蕎抿嘴一笑,小聲說:“你還不知道?你看你大姑那人,每到農忙幹重活,還不都要病幾天的?”
☆☆☆☆☆☆☆☆
外頭的動靜,寇金萍躺在床上早聽見了。
擱在往常,她也該起來了,一邊帶著馮蕎推磨,一邊嗬斥著家裏其他人洗衣做飯、喂雞喂豬。寇金萍縱然大字不識,卻實在是個有控製欲的人,潑辣成性,已經習慣了這個家裏都聽她的。
然而這會子,寇金萍躺在床上,半點也不想動彈,腦子裏雷劈過似的,恍恍惚惚一團亂,幾番懷疑自己是睡是醒,是不是還在做夢。
寇金萍明明記得,上一刻她還坐在孔誌斌的寶馬車上,跟孔誌斌討論馮蕎的死。
她慢慢回想著一切,要說是做夢,那夢也太真實了,好像她已經活了一回了,前世的情景清晰而又真實。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m.101novel.com(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