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陸衍,小星星是你的親生女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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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頭看他,彎了彎唇。

    他身上穿著灰色的家居服,或許等會還要工作,高挺的鼻梁上架著眼鏡,輪廓線條幹淨,他淡淡道:“這是威爾士太太給你的禮物。”

    “哦。”

    言喻沉默了半晌,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是她想太多了。

    言喻明天還得去上班,完成了一份工作,就得寫一份工作總結,她打開了電腦,打開了台燈,怕燈光照到小星星,調到了最低。

    等寫完總結,她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本上了鎖的筆記本。

    這本筆記是她在嫁給陸衍之後寫的。

    每天記錄一些小變化,有些是小星星的狀態,有些是陸衍的身體情況,有些是當天記錄的食譜,有些則是她的小心情。

    這一段時光飛速地在她眼前閃過,有難過,也有欣喜,每一點都像針一般,紮在了她的心窩,密密麻麻,血液逆流。

    人就是這樣,可以成長很快,也可以一直單純。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孤兒不得不早早成長,她要為自己撐開了一片天;後來的後來,她遇到了一個男人,他有高大的身材,修長的手指,對她伸出了手,笑著對她說:“我來給你一個家。”他為她遮風擋雨,讓她任性幼稚。她也想100歲都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但那個家丟了,那個人也不在了。

    她想重塑起,她能供給的那個家,像他一樣。

    *

    隔天晨起,言喻早早地起床,做好了早餐。

    陸衍喜歡糖心蛋,以前程辭也喜歡,所以言喻煮糖心蛋的技巧很熟練。

    林姨抱著小星星,哄著她:“乖哈,爸爸還沒起床呢,不要吵到了爸爸,我們要安安靜靜。”

    林姨又看了眼言喻,問:“太太,要不我來做吧?怕你累著,等會你還要上班呢。”

    “不累。”

    言喻微微勾唇,白皙的手指握著鏟子,還抽空對著小星星皺了皺鼻子。

    林姨感慨:“太太這麽好,先生……”她沒再繼續講,心裏也是歎了許久的氣,言喻長得好,身材好,性格好,又年紀輕輕願意生下孩子,廚藝也好,聽說,在公司上班,也是職場女精英呢,這樣的女孩子,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簡直全能了,真不知道先生有什麽不滿的?

    陸衍起床後,洗漱完,走了出去,就看到言喻言笑晏晏地回頭:“你起床啦?”

    陸衍淡淡地“嗯”了聲,眉目舒朗,冷眸半眯,繼續打領結。

    言喻似乎每天心情都很好,像是一個小太陽一般。

    言喻走到了他的麵前,看他領結還沒打好,揚起頭,兩隻水盈盈的大眼睛就盯著他:“我幫你打領帶吧?”

    她說話的尾音輕揚,在這樣的清晨,如銀鈴一般。

    陸衍菲薄的唇弧度很輕地動了動:“好。”

    他垂下眼睫,看著她纖細的手指,拽著他的領結,左邊的那條從後麵纏到了前麵,再輕輕地繞了過去。

    看似靈巧。

    直到半分鍾過去了,言喻還在把兩條領帶纏來纏去,卻怎麽也綁不好。

    陸衍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言喻,你是不是不會綁領帶?”

    言喻不好意思地抬起眼皮,琥珀色的瞳仁顯得溫柔,她皺了皺鼻子:“也不是啦,我隻是有那麽點不會而已。”

    陸衍嗤笑了聲。

    倒也沒生氣,甚至覺得有些好笑,剛剛看言喻的樣子,他還以為照顧人的事情就沒有言喻不會的。

    最後,陸衍自己弄好了領結。

    餐桌上,早餐很豐富,言喻輕聲道:“其實你身體剛好不久,還是需要好好調理的,這些都是我看了食譜,還專門去問了醫生,才定下的,你試試看。”

    陸衍黑眸深深,瞥了眼言喻,然後坐下。

    桌上有紅薯雜糧粥,有糖心蛋、煮雞蛋、生菜果蔬沙拉、火龍果和清粥小菜。

    陸衍這麽多年一直習慣吃西式早餐,眉頭微擰。

    言喻支著下巴看著他,眼裏流淌的都是笑意:“你試試吧。”

    陸衍沒什麽反應,沉默了一會,拿起了早餐開始吃,言喻的早餐手藝肯定比不上家裏的大廚,但陸衍卻覺得有一種別樣的滋味。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但他似乎也慢慢地在享受被她照顧的感覺。

    吃完了早餐,言喻換了套裙子,簡單的白襯衫,蝴蝶結綁在了脖頸右側,帶了幾分俏皮,搭配的裙子是格紋裙,暗色調,顯得不失莊重。

    言喻吻了吻小星星,不舍地和她說再見,抓了鏈條包就下樓了,她剛想打車,就看到不遠處有一輛黑色的車子,安靜地閃爍了兩下車燈。

    言喻抿唇,沒怎麽在意地收回了視線,繼續叫車。

    前方,那輛黑色車子的車窗緩緩地降了下來,露出了男人線條淡漠的側臉,男人穿著西裝,一絲不苟,微微抿著薄唇,轉過了臉,黑眸深邃,不帶情緒。

    修長的手指握著方向盤,淡淡地喊她:“言喻。”

    言喻看了好一會,才確認陸衍是叫她過去,她說不出心裏的情緒是怎麽樣的,就是覺得很突兀,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前不久,她還在煩悶,即便兩人結婚了,他們還是一點都不親近,甚至,她一個月都見不到他。

    現在,陸衍居然會等她去上班了。

    看見言喻還愣著,陸衍皺起了眉頭,臉色稍稍有些冷峻,他嘴唇很薄,心情稍微有些不鬱,就顯得格外譏誚,看人的目光就像是淩厲的刀,剮著皮膚。

    “言喻,快點,還愣著做什麽?叫你聽不到麽?”

    言喻笑了:“哦,馬上就來。”

    她小跑了過去,下意識地想拽副駕駛座的車門,卻尷尬地發現,副駕駛座的車門根本擰不開,陸衍嚴嚴實實地鎖著副駕駛座。

    陸衍眉頭間的痕跡越發深,他語氣涼薄:“副駕駛座不是你坐的,往後麵去,開後麵那個門。”

    言喻怔了下,才突然想起一句話:有些男人的副駕駛座,隻留給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她是他的太太,卻不是他心愛的人。

    這個念頭像是冰涼的水,兜頭從她的頭頂上傾瀉了下來,明明是盛夏的早晨,言喻卻忽然覺得有些背脊發涼。

    她笑了笑,坐在了後麵。

    陸衍開車平穩,他沒主動找言喻談話,目光冷淡地平視前方。

    言喻盯著他的後腦勺好一會,才收回了目光,垂下了頭,她才垂頭,陸衍漆黑的眸光就透過後視鏡裏,瞥了她一眼。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慢慢地收緊,手背上青筋起伏,隱隱猙獰。

    副駕駛座。

    他眼前閃過猩紅,記憶碎片亂躥,薄唇緊緊地繃著,是一條毫無弧度的直線。

    陸衍也是去陸氏集團上班的,但他在快到陸氏集團大樓的路口,就突然停下了車,不動。

    言喻往窗外望了望,還沒到陸氏集團。

    寂靜的車廂裏,陸衍淡漠冷峻的聲線響起:“下車。”

    言喻怔了怔。

    陸衍菲薄的唇繼續動了動:“在這裏下車吧,你有時間就去考個駕照,還有,在公司裏,謹記你的身份,我不想被公司的其他人知道,你和我在法律上的關係。”

    他的語氣很淡。

    言喻輕聲:“知道了。”

    她才下了車,車門關上,陸衍就踩下了車門,黑色的車影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裏,拐入了地下停車場。

    言喻還被嗆了下尾氣。

    陸衍把她扔在這裏,也是不希望被公司的人發現他和她一起來上班。

    言喻深呼吸,不再胡思亂想了。

    她匆匆忙忙趕到了公司打卡,正好在截止時間的前一秒,抬眸,才發現辦公室有些過分的安靜。

    除了一大部分的法務人員在忙著工作,不少人都抬起眼眸,看著言喻,帶著打量的目光讓人覺得不太舒服。

    言喻鎮靜地回視她們,彎了彎唇,沒有失去任何的風度。

    組長手裏搬著資料,踩著高跟鞋,風一般地從言喻身邊大步走過,雷厲風行道:“言喻,來我辦公室。”

    言喻跟著她進去,組長坐在了辦公桌裏,桌麵上攤開了好幾份文件,正等待著審核,她隻瞥了眼言喻:“這一次倫敦的工作完成得很不錯,我也不會克扣你的功勞,下個月我就讓你轉正。”

    她布置了關於工作的事情,沒有說其他的話,就讓言喻出去了。

    一早上,辦公室的氣氛都有些奇怪,那些人的目光讓言喻如坐針氈,卻不得不強迫自己投入工作。

    中途,她去了趟廁所,剛想推開隔間的門,就聽到了外麵傳來的同組小姑娘的對話。

    她記憶力好,對聲音的辨識度也高,一聽就知道,這是兩個大學三年級的實習生,還很年輕,對八卦格外感興趣,也缺乏職場的工作經驗,所以才會在廁所就毫無顧忌地談論起言喻來。

    “你們都看到昨天的新聞了吧?你說言喻一個剛入職的新人,怎麽就跟陸總去英國了?”

    女孩子聲音嬌俏:“可能是因為長得好看?畢竟去談生意也需要門麵啊。”

    “該不會她真的跟陸總在一起了吧?她長得很狐狸精樣,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姑娘,說真的,但挺好看的。”

    另一個女孩子不屑,帶著嘲諷:“我最討厭小三了,那些女孩子怎麽都沒皮沒臉呀,這個新來的也是,剛來就上趕著去做小三了,說不定很快就能調到23樓了。”

    幾個女孩子笑了起來:“可是陸總花心呀,就算是小三,也總是換女人呀,我就不信,這個新來的能得意多久呀,誰不知道陸總的心裏有一束白月光,就是許家的大小姐呢……更何況,我表姐是人事部的,她偷偷跟我說呀,她發現這個新來的言喻資料上是已婚呢!聽說還有孩子!”

    其餘的女孩子驚呼:“天啊,不會吧,這也太婊了吧?她才幾歲呀?怎麽這麽不自愛啊,還生了孩子!!也是,她這樣的做小三是不是毫無羞愧感啊?”

    她們討論完言喻後,又開始議論起陸衍。

    “話說陸總多金又帥氣,還有能力,哪個女孩子不喜歡。”

    “知道你喜歡。”女孩子慫恿著自己的好朋友,“要不你去勾引陸總,你長這麽好看,說不定就成功了呢?到時候,我們還得叫你陸總夫人呢。”

    那個女孩子被打趣得害羞了:“別亂說,我可不是那種會當小三的人呢,說真的,我們還是不要跟言喻一起玩,省得降低了我們的格調。”

    言喻淡淡地勾起了唇角,顯得有些冷。

    好像她也沒跟這些女孩子玩過吧?

    言喻隻想著好好工作,她懶得去在意這些小女生。

    中午休息的時間,言喻在網絡上瀏覽新聞,順便刷了刷微博,微博講的是星座——要拿下天蠍座的男人,就必須千方百計地纏著他,纏到他害怕為止。

    言喻看了看評論,笑了起來。

    她想到陸衍也是天蠍座,他似乎也受不了她纏他,她最近在他麵前出現的頻率變高了,他雖然還是冷冷淡淡的模樣,卻比從前的拒人於千裏之外好多了。

    或許,她從前用錯了方法?

    臨近下班,組長走了出來,她清了清嗓子:“大家,今晚有安排嗎?我們準時下班,最近一段時間大家辛苦了,我們的新組員言喻在這次的案子中是主力。為了犒勞大家,今晚我請大家唱k。”

    對於這種活動,言喻本來是不想參加的,她寧願早點回去陪著小星星,可是組長都點了她的名字,如果她不去,就是太不給組長麵子了。

    k歌的地方是本城有名的會所,組長真的下血本了,一個豪華大包廂包下來,花掉的錢大概是言喻現在一個月的工資。

    眾人點的歌良莠不齊,有的是抒情的柔美音樂,有的就是低俗的搞笑樂曲。

    言喻被慫恿著唱了幾句,她聲音不難聽,也不好聽,但好在長得好看,站在那兒就是一處風景了。

    唱完一首歌,掌聲稀稀落落。

    接下來其餘人就狂嗨了起來,組長也知道眾人今天的詭譎氣氛,在言喻旁邊輕聲道:“公司這個社會,就是實力說話,不必理會那些閑言碎語,隻要你不斷進步,用你的實力甩在那些說閑話的人的臉上,你就是勝利的那個人。”

    她尊重言喻,不問她是不是真的當了小三。

    也不會因為言喻和陸衍謠傳的關係,而巴結她。

    言喻難得有幾分輕鬆,她笑了笑,睫毛微翹:“謝謝組長。”

    組長哼了聲:“不用謝我,我就是資本家的代表,我說這些,隻是想讓你好好工作。”

    言喻笑彎了唇:“那還是要謝謝你。”

    每個人都不會是天生的天才,進入職場,有的人摸爬滾打,撞得頭破血流,才有了領路的人,有的人,則很幸運,一開始就遇到了願意點撥她的人。

    言喻是第二種,她自然要懂得感激,也懂得回報。

    言喻垂眸,玩了一會手機,想了想,給陸衍發了條短信——今晚你還回去公寓好不好?明天我有新的早餐,給你試試。

    她發這條短信,沒抱什麽希望。

    沒想到,過了許久,手機一陣震動,陸衍淡淡地回了一個字:“不。”

    言喻心跳快了一秒,如果陸衍不想理她,根本不會回複,也就是現在有希望了。

    她站起來,想走出去打電話。

    包廂裏的眾人卻不知道為何都看向了她,言喻微怔,鐳射燈忽然從她的腦袋上籠罩了下來,她整個人落在了萬眾矚目的光束裏。

    言喻笑:“這是怎麽了?”

    幾個女孩子笑嘻嘻的:“我們隨機點人唱歌呢,輪到你了呀!”

    言喻看了過去,眸子微凝,那幾個女孩子就是在廁所議論她的幾人。

    女孩子繼續道:“哦,對了,這首歌很有意思哦,歌曲名字叫做:我不是小三,言喻你來唱唱吧。”

    她們說話的樣子,像是無辜的孩子一樣單純,卻句句帶刺。

    其餘的組員們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中有明顯的幸災樂禍和看笑話的意味,在這個敏感時期,點這個歌曲,又讓言喻唱。

    說不是嘲諷,都沒人相信。

    組長擰眉,那幾個女孩子中有一個是有後台的,似乎是許家的遠房親戚,她還真的沒權利開除。

    言喻婉拒:“抱歉,我現在急著出去打電話。”

    “你幹嘛不唱啊,是不是心虛?敢做還不敢當了……報紙都敢上,歌還不敢唱了……”

    這句話已經帶著明晃晃的火藥味。

    組長站了起來:“林繁,你喝醉了。”

    槍打出頭鳥,就是這樣。

    言喻盯著她,抿著唇,琥珀色的瞳仁裏映出了燈光的光澤。

    言喻知道,她如果在這件事上態度不夠強硬,那她在公司的立場就很難站穩,她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力量:“如果大家對昨天的報紙很感興趣的話,我就解釋幾句,我沒做小三,昨天在機場拍攝到的照片,隻是一次正常的公務出行,整個法務組的人都知道,我為了倫敦案跟著陸總出差。”

    “隻是因為無良媒體的解說,才讓那張照片增添了幾分桃色。”

    言喻說著,彎彎了眼睛,眼角染笑,似是不再壓抑,原本就顯得耀眼的五官,一下更明麗了,再多看幾眼,似是能勾魂奪魄。

    “當然,這個誤會也少不了我外表的推波助瀾,但我有能力,也有自信,我的內在足以匹配我的外在。”

    她頓了頓,在林繁要繼續說話的時候,搶先動了動薄唇,帶著警告:“各位都是法律人士,應該清楚誹謗罪的構成要素吧。”

    有些話點到即止即可。

    她說完之後,笑了笑,跟組長說了抱歉,她先出去接個電話。

    其實大家也就是工作之餘看看笑話罷了,誰也不想平白無故得罪人,更不想因此背負官司,所以在言喻出去之後,就各自玩各自,散開了。

    包廂重新恢複了熱鬧。

    言喻走到了洗手間門口,站定,看了看手機,沒有陸衍的信息進來,她剛剛在裏麵說的信誓旦旦,但現在心裏卻有些空落落的。

    她也會累的啊。

    但她告訴自己,永不疲憊。

    頭頂上燈光明亮,她的臉卻隱匿在了陰影裏,濃密的睫毛在眼尾下,落了厚重的陰翳,顯得格外落寞。

    她深呼吸,決定回家,低頭給陸衍撥打了電話。

    電話通了,沒人接聽。

    與此同時,身後卻傳來了手機自帶的鈴聲,有些熟悉,聲音越來越近,沉穩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她心提了起來,轉過了身。

    看到了一個男人。

    男人修長的手慢條斯理地拿著紙巾,一點點擦幹了水分,然後扔進了垃圾桶裏,狹長的瞳眸漆黑,沒有幾分溫度。

    西裝口袋裏的手機,正在響著。

    他淡淡地睨了言喻一眼,勾了勾唇,眼底似是有寒冰,擰眉:“追到這裏來找我?又因為我不回去?”

    言喻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陸衍。

    陸衍慢慢地靠近她,身上的威壓沉沉地壓迫著她,眼神漆黑,眼底隱隱有寒冰浮動。

    他顯然不是很高興,任誰被這樣一直跟蹤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裏去。

    言喻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她掛斷了電話,下意識地往後倒退,直到背部貼到了牆壁上,被陸衍牢牢地困在了他的手臂和牆壁之間。

    陸衍的黑眸一動不動地盯著她:“言喻,不如你來說說,你想要怎麽樣,才會放過我?”

    言喻抿緊了唇,看到了他眼裏倒映著的自己,臉色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隱隱蒼白。

    她在想,她放過了他的話,誰來放過她?

    陸衍修長的右手,撫進了言喻柔順的長發裏,慢慢地危險地貼著她的頭皮,像是要拽起她的頭發一般。

    言喻不想再以退為進了。

    她咬了咬唇,伸出手,抱住了陸衍的腰,他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腹肌堅硬。

    言喻輕聲說:“陸衍,我今晚有點難過。”

    她的聲線很軟很軟,似乎散在了黑夜之中,又鑽入了陸衍的身體裏。

    陸衍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依舊是淡漠的,但是手指緩緩地收攏,他低眸,看著言喻。

    言喻睫毛顫了顫,她知道陸衍的性格吃軟不吃硬,他們倆的關係也不能一直這樣僵化著了。

    “我來這裏,是因為部門慶祝,不是專門來找你的,我沒有這麽壞,當然,你也可以覺得我心機深,不擇手段,什麽話都拿來說。”

    她頓了頓,“我承認,我嫁給你,是心懷鬼胎。”

    陸衍的瞳眸深了深,唇角繃得更緊。

    言喻稍稍離開了點他的胸膛,抬起眼皮,她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心跳很快,是緊張的情緒,她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毛細血管裏,隱隱沸騰。

    她很害怕很害怕被陸衍看破。

    所以說出來的話,半真半假,或許連她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我說過,我很早很早就在英國見過你,我……喜歡你,所以我知道你生了重病的消息之後,就回了國,很早就去匹配,你不會知道,當我知道,我的骨髓和你匹配之後,我有多高興,因為那不僅僅代表著我可以接近你,還代表著,你有活下來的希望,更代表著,我身體的一部分,將會成為你的一部分。”

    陸衍菲薄的唇抿起,漆黑的眼眸裏不見一絲笑意,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的眼睛,眼神裏晦暗不明,卻隱隱浮現著淩厲的光。

    言喻仍舊抱著他的腰,指尖發緊,捏著他的衣角,眼尾蕩開屬於女人,也屬於女孩的微光:“喜歡一個人,就會想和他成為一體,想時時刻刻都和他在一起。”

    她睫毛翕動了下,像是蝴蝶的斷翅,脆弱又敏感。

    不知看的是陸衍還是程辭。

    “其實那時候,會不會成為你的太太,我都會救你的,我比誰都害怕你的離開。”

    她眼睛似是有水光一閃而過。

    “是,我不擇手段,我用不光彩的手段嫁給了你。”言喻直接承認了,她揚起了下頷,整張素淨的小臉,都露在了陸衍的目光之中。

    盯著他如墨深眸,挺直了背脊,琥珀色的眼睛裏都是堅定:“但陸衍,你也比誰都清楚,你和許穎夏並不合適……”

    她的話還沒說完,陸衍的眸色徹底沉下,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他修長的手指仍舊纏繞著她的發絲,一用力,迫使著她更徹底揚頭。

    眼裏有了隱約的怒意。

    言喻覺得頭皮被扯疼了,像是密密麻麻的針紮在了薄薄的頭皮之上。

    麵上卻仍舊是笑著的,指尖用力得泛白。

    “但我不認為我不擇手段有錯誤,我的不擇手段,並沒有建立在欺騙你的基礎上,從提出結婚到真正結婚,我所有的要求都是光明磊落的,何況,你不是一直都在期待一個可以和你並肩的女人麽?”

    她琥珀色如月牙一樣的眼,泛起了霧氣,帶著謎,透著蠱惑。

    她輕聲道:“陸衍,我們都結婚了,不如,我們試一試好不好?你試一試,我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女人。”

    讓他不討厭的、可以跟上他步伐的、能懂他心思的,妻子。

    或者說,知己。

    陸衍眯了眯狹長的眼眸,漆黑的眸子牢牢地鎖住言喻,似是臉色沉沉,怒意滔天。

    他鬆開了她的,轉而輕輕地捏著她的下頷,端詳著她的五官和神情。

    “如果,我有條件呢?”

    陸衍勾起薄唇笑,笑意潦潦,顯得敷衍:“那個條件就是,你放棄你的女兒,小星星。”

    言喻瞳孔微縮,她還沒說話。

    陸衍忽然彎腰,眸色淩厲,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唇冰涼,滲到了她的唇上。

    言喻手一緊,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她心跳很快,對著陸衍的眼睛,道:“小星星是你的女兒。”她說話的時候,薄唇就貼著,感受著那種寒冷。

    陸衍神情冷得像冰。

    言喻睫毛輕輕地顫了顫:“我是說,她真的是你的女兒,在血緣關係上,她真的是你的女兒,陸衍,你可以去驗dna。”

    廊燈微亮,輕輕地晃了晃,陸衍的瞳孔被燈刺激到了,微微眯了起來。

    他聽清楚了言喻的話。

    走廊沒有風,他卻覺得背脊似是被冷風灌過,陣陣生涼。

    他稍稍直起了身體,攥著她下頷的手沒有鬆開,力道越來越重,聲音冷如冰:“你再說一遍,小星星是誰的女兒?”

    他這樣可怕,仿佛她隻要再說一遍,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卸掉她的下頷。

    言喻:“我再說多少遍,都是一樣的話,她是你的女兒,她身上流淌著你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