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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隻有一盞小小的落地燈,散發著幽若的光線,照亮了書房的一角,窗簾厚重,遮擋住了外麵的光線。

    陸衍坐在了書桌後,戴著無框的金絲眼鏡,燈影下,鼻梁高挺,睫毛纖長,菲薄的唇形成一條淡淡的直線。

    他眸光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他輪廓深邃的臉上落了一層薄薄的屏幕光影,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正在處理公司的文件。

    過了好一會,他翻飛的手指才停了下來,桌上的手機屏幕有些亮,他點了下屏幕,靠在了椅背上。

    他記得之前接手程家的時候,看到了言喻小時候長大的那個孤兒院的資料,由程家資助,他似乎忘記看言喻的具體資料了。

    他今晚給程家打電話,就是讓程家那邊,把孤兒院的資料發給他,他打開了文件夾,找到了言喻的資料。

    陸衍漆黑的眸子從資料上掃過,落在了其中的一行字上。

    他眯了眯眼眸,慢慢地,抿直了唇角,就像是一條冷冽的直線,原來程辭調查過言喻,資料裏寫的是程辭曾經調查了言喻的父母的事情,她的父母不在了,倒是還剩下一個弟弟。

    陸衍拿起了資料上寫的言喻弟弟的信息,不學無術,毫無作為,流裏流氣。

    陸衍擰了下眉頭,這是言喻的親弟弟?

    *

    隔天,言喻放心不下南北,律所那邊的事務還沒正式上手,她跟律所負責人請了假,就去了酒店找南北。

    言喻找陸衍要了酒店電梯的密碼,繞路去了麵包店,買了甜品,才去了酒店,南北就在酒店裏。

    她看起來的狀態還不錯。

    言喻進來的時候,她正播放著音樂,在做孕期瑜伽,旁邊的地毯上,擺放了好幾盤水果,還有一杯牛奶。

    南北抬眸,看到了言喻,彎了彎眼眸,眼睛亮亮的:“阿喻,你來了。”

    言喻把手裏的袋子提高了一點,晃了晃,笑:“我給你帶了甜甜圈,還以為你沒得吃,不過……”她下巴朝著一旁的水果揚了揚,“是我想多了。”

    南北把瑜伽的動作做完了,才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氣,她皮膚光潔,額頭上覆蓋了一層淺淺的薄汗,因為運動,臉頰上也有點紅潤。

    看她要站起來,言喻連忙走過去,扶了她一把,言喻問道:“宋清然聯係你了嗎?”

    南北抿了抿唇角,眼眸還是彎的:“不知道,我出來的時候,沒帶手機,我怕他在我手機裏裝著定位。”她看著言喻,“宋清然聯係你和陸衍了嗎?”

    言喻點開了手機屏幕給她看,上麵一排密密麻麻的來自宋清然的未接電話。

    南北睫毛輕輕翕動,似有若無地笑了下,沒說什麽,她轉身走到一旁的桌子旁,端起了溫開水,淺淺地啜了口:“做完瑜伽有點累。”

    言喻也識趣地不再提起宋清然。

    兩人在房間裏坐了一會,南北說:“太無聊了,一直在酒店套房裏,聽說這個酒店的設施很齊全,要不,我們不出酒店,就在酒店裏走一走?”

    最後兩人去的地方,是酒店在九樓開的一家甜品店,南北特別喜歡甜品,但現在懷著孕,沒辦法吃冰,所以她就點了熱的芋圓,言喻點了仙草,就坐在了窗邊,南北垂眸看著窗外,有些走神。

    言喻問:“北北,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跟醫院請假了嗎?”

    南北沉默了一會兒,纖細的手指握著勺子,無意識地攪拌著芋圓,然後她垂下了眼睫毛,很淡地笑了下:“宋清然早就把我在醫院的工作辭了,他不希望我出去工作。”

    言喻聞言,擰起了眉頭。

    她不喜歡宋清然這樣的行為,至少如果她的工作被人隨意辭了,她早就發火了,也就南北太喜歡宋清然,才忍耐了下來。

    言喻眸光落在了南北的肚子上,看了一會,還是忍不住輕聲道:“你想怎麽處理肚子裏的孩子?”

    因為她自己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所以對孩子特別關注,但其實,如果南北決定和宋清然分開,她並不讚成南北生下肚子裏的孩子,不過,最終的選擇權還是在南北的手裏,她不會出言幹涉。

    南北安靜地坐著,什麽話都沒說,仿佛在思考著什麽,然後有一下沒一下地吃掉了碗裏的芋圓。

    坐了一早上,到了午飯時間的時候,兩人才從甜品店出去。

    言喻看了下時間,說:“我們去吃午飯吧?”她說著,卻沒聽到南北的回答,她轉頭看南北。

    南北的眸光有些定住,怔怔地看著前方。

    言喻順著南北的目光看了過去,酒店走廊的盡頭,站立著一個黑色的剪影,高大修長,帶著濃鬱的清冷。

    那個身影不緊不慢地越走越近,燈光投射,他的輪廓深邃分明,那一雙漆黑的眼眸,也漸漸地,越發清晰,如同攜帶著凜冬的寒雪,視線裏沒有溫度。

    宋清然的長相屬於白淨派,但久居高位,讓人看到他的時候,先注意到的是他身上凜人又高高在上的氣質,完全掩蓋了他五官的清秀。

    走近了幾分,才看到他臉色的陰沉,一雙眼眸深邃不見底,承載著無盡的怒意,仿若有黑色的火焰跳動著。

    南北下意識地就要往言喻的身後躲去,言喻也往前了一步,遮擋在了南北的麵前,兩人這小小的動作,更是一下就激怒了宋清然,他狹長的眼底有著輕輕淺淺的紅色血絲。

    宋清然站定住,抿緊了薄唇,眉眼覆蓋霜雪,動了動唇開口,聲音沙啞:“北北。”

    他的嗓音就像是從穀底深淵中傳出來的一樣,喉間生澀。

    “過來。”

    他眼睛裏,隻有南北。

    南北咬了咬下唇,她抬眸看他,看到他的一瞬間,心情複雜,連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的情緒,她安靜著,什麽話都沒說。

    幾人之間的空氣停止了流動一樣,帶著令人窒息的感覺。

    宋清然耐性不大,他唇線越發繃直,沒有一絲的弧度,沙啞的嗓音似是浸潤在千年寒冰之中:“北北,過來。”

    南北不想過去,她知道宋清然已經領證了,領證之後的他,就已經不再是她的宋清然了。

    宋清然眉目一冷,閃過了什麽,大步地走了過來,就要繞過言喻,去拽南北。

    言喻自然不肯讓開,擋在了南北的麵前,她臉上的表情也有些繃:“宋公子,北北不想跟你走,請你不要強迫她。”

    宋清然根本都沒聽言喻說話,他沒去動言喻,伸長了手,握住了南北的手腕,他英俊的臉上陰沉得仿佛要滴下水來。

    南北的瞳孔輕輕收縮,條件反射一樣地往後退了一步,她盯著宋清然的眼睛,胸口起伏了下,輕聲道:“宋清然,我跟你沒有關係,我不跟你回去。”

    宋清然聽到這一句話,狹長的眼眸裏更是冷厲,他獨裁專斷習慣了,但也習慣了南北跟他使小性子,他麵無表情,淡淡道:“你懷孕了,別傷害到肚子裏的孩子,跟我回去。”

    南北搖了搖頭,話還沒說出口,走廊的盡頭忽然又傳來了一個柔軟的女聲:“清然。”

    宋清然聽到女聲,握著南北的手上力道微微一鬆,但還是沒鬆開南北的手,他微微用力,趁著言喻和南北都看向了聲音的來處,將南北拽到了自己的懷中,他攬住了南北,沒讓她的肚子撞到自己的身上。

    原本在走廊盡頭的女人已經慢慢地走近了,她身上穿著黑色的修身傘裙,手上提著紅色的戴妃包,腳上的鞋子也是紅色的尖頭鞋。

    她微微笑著,氣質溫婉,透著上流社會的名媛貴氣,她眸光幹淨地看著宋清然和他懷中的南北,抿著唇笑了笑:“清然,這是?……”

    宋清然薄唇未動,南北看到來人,漂亮幹淨的眉眼閃過了一絲濃鬱的譏嘲,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稍稍地遠離了些宋清然,搶在宋清然之前,淡淡地回答道:“我是他妹妹。”她停頓了下,其實臉色已經有些難以掩藏的蒼白了,她還是叫道:“嫂子。”

    這一聲嫂子,叫了出來,宋清然和言喻都是眉目一凜。

    言喻的心往下沉了幾分,一下就明白了過來,那個女人是宋清然已經登記過的新妻子。

    宋清然滿麵風雪覆蓋,手背上的青筋條條分明,他繃直了下頷線條,冷硬沒有流暢的弧度,他白淨的臉上透著濃烈的陰鷙,喉結滾動,卻一聲不吭。

    宋清然的新妻子一看就是出身名門,她的眸光明明已經掃過了宋清然摟著南北腰的那雙手,卻選擇了視而不見,她彎唇,對著南北道:“你就是宋家唯一的女兒,對不對?”她聲音溫柔,仿佛真的毫無芥蒂,“之前我們訂婚、領證的時候,你都不在,我聽說你和清然一起長大,感情很好,一直都想見見你。”

    她說得就好像南北和宋清然是親兄妹一樣,可是誰都知道,南北隻是宋家的養女,準確來說,並不是養女,隻是宋清然的玩伴,她在宋家,享受的一直都不是女兒的待遇,而是玩伴的待遇,她的喜怒哀樂都必須和宋清然有關,宋清然對她的態度,決定她在宋家的地位。

    現在,宋清然結婚了,那她這個玩伴,就該自覺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