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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的地下賭場,人聲鼎沸,人潮洶湧,喧鬧異常,空氣是熾熱的,幾乎能將人灼燒。
光著膀子的賭徒們,麵紅耳赤地圍著賭桌,睜大了眼睛,瞳孔收縮,興奮閃現,大吼道:“開開開!贏啊!”
就如同打了興奮劑似的。
一旦贏了,血液就衝上了腦袋上,一旦輸了,整個人的臉色就都陰沉了下來,眸子裏閃現著冷冽和猩紅。
這是賭徒們的狂歡,聚集了整座城市最黑暗最底端的人群,所有人都在想著能一夜暴富,所有人都希冀著幸運之神的降臨,但實際上,他們大多都一夜之間傾家蕩產,或者貧上加貧。
許穎夏走進這家地下賭場,她就擰起了眉頭,緊緊地蹙著,屏住了呼吸,她厭惡這裏的空氣,隻覺得反胃,但她又不得不進來。
除了她自己來找,她對誰都不放心。
許穎夏已經打扮得低調了幾分,但她的氣質和這家賭場格格不入,從一進入賭場,就已經被人盯上了,如果不是她身後跟著幾個黑衣大漢保鏢,她早就被這些輸紅眼的賭徒們搶劫了身上的值錢物品。
許穎夏板著一張臉,在場內掃視了一圈,她的眸光最後落在了,角落裏。
那裏,一群賭場的工作人員正圍著一個人拳打腳踢,那個人躺在幾人中間,不停地哀嚎著,蜷縮成了蝦米的形狀。
“別打了,再打會死人的,求求你們了,別打了,欠賭場的錢,我會很快還的。”
他一邊叫,一邊喊,聲音淒厲。
許穎夏慢慢地走了過去,她看起來有些像單純無辜的小孩,誤闖入殘酷世界的童話公主。
許穎夏輕輕地喊了句:“住手。”
她說第一遍的時候,因為聲音太輕,沒人聽到,她說第二遍的時候,才有人聽到,那些打手們都看了過來,瞥到許穎夏柔弱白皙的麵孔時,好幾個人都沒當一回事,甚至有人輕蔑地笑了笑:“小丫頭片子,這裏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你知道嗎?”
“我剛剛還以為我聽錯了,這個丫頭居然居然讓我們住手?”
“聖母附身唄。”說話的這個人笑了笑,眼裏浸潤了些許淫邪,上下打量著許穎夏,“這娘們長得還挺好看,她剛剛叫我們住手,難道是看上了地上的這個窩囊廢?”
他說著,明明在笑著,表情又是突然狠厲,狠狠地一腳踹在了地上的人身上,地上的那人果然如他所說的一樣窩囊廢,連聲哀嚎:“疼,別打我了,求求你們……”
這一連串的舉動,惹得打手們哈哈大笑。
“就是這種窩囊廢,還敢騙賭場的錢呢。”
一個打手轉頭看許穎夏:“你是想救這個窩囊廢?那就替他還錢。”他說著,又打量了一下許穎夏,倒是看出來了,許穎夏一看就是有錢的千金大小姐。
若是三年前的許穎夏,或許是害怕這樣的場麵,但是三年後的許穎夏,對於這樣的畫麵,已經麻木了許多。
她睫毛似是扇子輕輕動:“他欠你們多少錢,我都還。”
打手輕蔑地勾唇笑了笑:“兩百萬。”
許穎夏有些驚訝,但一咬牙,還是付了這個錢,她讓身後的保鏢將她的包拿了出來,她早就有了防備,做這種私密的事情,她絕對不敢拿銀行卡或者支票,所以她準備好了現金,遞給了打手們。
打手們瞥了眼包裏的錢,打量了幾下,也沒數,他們在賭場混跡多年,粗略一掃,大概就能知道裏麵的錢數,更何況,趙東欠的錢,也沒有兩百萬,他隨便一喊,沒想到麵前的這個娘們直接給了。
所以,打手們拿了錢,也就沒再為難,直接撤離了。
許穎夏等打手們離開了,就蹲了下來,垂眸,直直地盯著躺在地板上的趙東,趙東被毆打得鼻青臉腫,滿臉淤青,但就算鼻青臉腫,也遮掩不了,他滿臉的邪佞。
趙東看到打手們走了,就慢慢地從地板上坐了起來,他齜牙咧嘴,看了眼許穎夏,眼裏閃過驚豔,然後笑了起來,笑容讓人不舒服:“你誰?難道是我睡過的某個娘們,還有錢來救我?”
許穎夏聽到這話,先是生氣,然後才是高興,她高興的是,這樣的弟弟,對於言喻來說,一定會是百害而無一利。
許穎夏說:“你隻要知道,我是你姐姐派來救你的人,就對了。”
“我姐姐?”趙東聞言,然後嗤笑了下,“我姐姐早八百年前被我爸媽扔了,能不能活都是個問題。”
許穎夏彎了彎唇角,笑意更深刻:“就是那個姐姐,她啊,現在發了大財,已經有了錢了,所以啊,想要找到她的弟弟,培養培養感情。”
趙東這人,從小到大混跡於市井,他一眼就知道這其中有問題,但是他聽到有錢,就冒出了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的想法,稍稍抬眼,盯著許穎夏:“我姐姐在哪裏?”
許穎夏就知道這人上道,她眯了眯眼眸:“你姐姐叫言喻,是個律師,她是本城陸家的前任媳婦,離婚的時候,陸少爺一點都沒有虧待她,她拿了一大筆撫養金。”
許穎夏說:“你父母早亡,你現在唯一的親人,就是你姐姐了,言喻她委托了許多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自然是想和你好好培養感情。”
“隻要有了你姐姐,你要什麽,什麽都有。”
“但是你知道的,感情這種東西,可能可以培養,可能不行,但是,隻要你聽我的話,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趙東伸手抹了下嘴角的血跡,他疼得神經抽搐了下,眸光有些陰森地盯著許穎夏,沉默了半晌:“看來,你並不是我姐姐的朋友,你想讓我,站在你這邊?”
許穎夏又拿出了一疊紅通通的錢,在趙東的麵前晃了下,趙東目不轉睛地跟著那疊錢。
趙東毫不猶豫地笑了:“聽你的是吧,隻要誰願意給我錢,我就聽誰的。”
許穎夏眸光深深:“成交。”
*
言喻穿著黑白套裙,踩著高跟鞋,拉著行李箱,大步地邁進律所裏,一路上,都有人跟她打招呼。
她抬手看了下時間,進了辦公室,她帶的實習生緊緊地跟在了她的身後,手裏抱著一疊資料:“言律師,已經有當事人在等你了。”
言喻匆忙地放下包,從包裏拿出了錄音筆,脫下了外套,笑了笑:“你先過去等當事人,我馬上就過去。”
言喻收拾好,立馬就跟著出去了。
茶水間裏有幾個新律師瞥到了言喻,其中一個羨慕地笑了笑:“言律師的狀態也太好了吧,聽說她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皮膚狀態看起來還這麽好,律師業務上也不斷開拓。”
“是啊,聽說她還接了程氏集團和陸氏集團的法務業務,要是我啊,接了這兩個超級大公司的業務,我就不接其他工作了,可以好好享受了。”
“就是說,單單陸氏集團一年的代理費,都可以享受好久了,一年開張一次,一次吃一年。”
“你們說,言律師是不是有什麽背景啊?看她穿戴,都不像是普通家庭的樣子。”
有個實習生壓低了聲音,有些八卦地道:“我聽說,言律師跟陸氏集團的總裁有曖昧關係。”
“哇,那真的就是跟著言律師有金子撿了。”
“對了,你們聽說了嗎,我們英國總部那邊,又要派遣律師過來了,聽說是個很帥很帥的律師啊,姐妹們,還是單身律師呢,大家的機會又來了。”
律師這個行業裏,女性的群體遠遠高於男性,而且大部分的男律師長相也不咋地,女律師大多單身,要是有條件優秀的男律師出現,女律師一個個就忍不住激動了起來。
*
言喻下班的時候,看了下時間還早,打算去接小星星和陸疏木下課,但是剛剛的當事人又跟在了言喻的身後。
是個老人,她手裏握著包,找言喻是為了立遺囑,她想把自己的錢都給自己的養女,但是她卻有一個親生的兒子。
言喻倒沒有什麽感覺,已經幫這個老人擬定了遺囑的初稿。
這個老人又找來了,她憂心忡忡:“言律師,我這遺囑立完了,我死了以後,我兒子是不是就不會拿到我的遺產了?”
“嗯。”言喻安慰她,“您放心吧,有遺囑一定會按照遺囑來繼承的。”
老人念叨了起來:“我以前的時候,以為血緣關係比較重要,但是現在老了,我才發現,撫養的情分比什麽都重。”
言喻聞言,莫名地,心裏有些沉重。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思考著什麽,隻覺得思緒繁雜。
她一會想到了自己,她從小就是孤兒,以前也有幻想過,如果她父母找到她,認回了她,她和家人們會有感情麽?一會又想到了那個趙東,很有可能是她血緣上的弟弟,她和他之前有什麽感情麽?一會又想到了許誌剛,他明明委托了人尋找自己丟失的親生女兒,卻從來沒想過認回自己的女兒。
或許真的就是這樣,陌生的親情遠遠不如撫養的感情。
對於她來說,其實也是這樣的吧。
程辭對她來說是特殊的,就是因為,程辭一直供著她長大,陪著她成長,貫穿了她的整個生命曆程。
言喻安撫了一會老人,然後才上了車。
到幼兒園的時候,小星星剛從幼兒園裏放學出來,她帶著黃色的太陽帽,背著粉色的小書包,搭配著小裙子,和旁邊的小孩子們手拉著手。
言喻看到她的時候,無奈地笑了起來。
小星星表情很萌,眨巴著眼睛,左手牽著好閨蜜,右手牽著一個小男生,小男生把手裏的玩具遞給她玩。
小星星傻乎乎的,彎起眼睛笑。
言喻把車停在一旁,等著其他人先把排在前麵的小孩帶回家,她下了車,走過去,老師認識言喻,彎著眼睛笑:“小星星媽媽,今天是你來接孩子啊。”
言喻點了點頭:“嗯,小星星在學校乖嘛?”
“乖啊,她就是一個鬼靈精。”小星星聽到老師說的話,看到言喻,眼睛一亮,傻傻地叫:“媽媽!”
老師笑容很甜:“平時都是小星星爸爸來接的,今天爸爸沒來嗎?”
爸爸?
陸衍?
言喻微微一怔,平時都是陸衍來接的麽?她一直以為是家裏的保姆去接的,因為她和陸衍都有工作要忙,她舍不得放下工作去遷就家庭,自然也不會要求陸衍放下工作,來照顧兩個孩子。
但她沒想到,陸衍一直默默地在接送兩個孩子。
過了一會,陸疏木也放學了,他看到言喻,漆黑的眼眸一亮,抿著唇,跑了過去,抱住了言喻的腿。
他安靜地問:“媽媽,你怎麽來接我了?”
言喻彎唇,摸了摸他的頭發:“媽媽今天有空,所以就來接你啊。”
*
言喻開著車,兩個孩子坐在了後座,小星星手上玩著安全帶,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安全帶,她笑眯眯的:“弟弟,你今天會跟我玩過家家嗎?”
陸疏木安靜著,沒有說話。
小星星又跟他單方麵地說了一會兒話,都沒有得到回應,她覺得無聊了,眼睛裏水潤水潤的,無趣地耷拉著眼睛:“媽媽,弟弟都不理我,我想要一個妹妹,班上有個同學家裏有妹妹呢,很好玩的妹妹。”
言喻的手握著方向盤,往後視鏡瞥了眼,眉心微微一跳:“有弟弟也很好啊,你看,疏木弟弟對你好的,他很愛你的。”
陸疏木沒有說話,睫毛很長,他抿著唇,不善言辭。
小星星說:“可是妹妹才會跟我一起玩呀,媽媽,你跟爸爸一起生個妹妹呀。”
言喻失笑,無奈得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跟小星星說,爸爸媽媽並沒有複合,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再生一個妹妹。
剛想到陸衍,言喻就看到手機屏幕上閃現了陸衍的名字,陸衍來了電話,她猶豫著要不要接聽,就又看到南北的名字。
她想也不想地接聽了起來。
南北那邊一陣嘈雜,有人在喊:“聽說你做小三了?就你這種姿色,也就配做小三了。”
“做小三的人,就活該被人辱罵,被人毆打,這一次,有人花了錢,讓我來打你。”
“聽說你有個朋友叫言喻是吧?她可是大律師,三觀正,最討厭小三了,你讓她丟人了!”
言喻一直沒聽到南北的聲音,她心髒重重瑟縮了下,急急地踩下了刹車,將車停在了路邊:“北北?怎麽了?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