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天道係統的擴散，本來沒什麽人在意。

    因為這不值得奇怪。

    在力量世界，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可能發生。即使平凡宇宙的科學社會，輔助智腦或者智能係統都十分常見。以法師的角度，法術活化之後，活化的‘法靈’就等於一個係統。別說禁咒，禁咒本身就是一個序列，不是一個法術。活化的禁咒，跟輔助係統真心沒什麽兩樣。

    在這種情況下，天道係統隻算一件半新不舊的東西，不值得任何人驚奇。

    然而。

    萬事萬物的‘變革’不始於基礎，而始於延展。

    “我有一個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的消息要告訴在場的所有人，請你們務必聽好。”某天年忽然約見大家，開場白就是一段莫名其妙的說話。然後，又聽它說：“我的弟子‘牛’，它死了。我沒有吃掉它，它也不是敗亡，因為它遠遠還沒有資格挑戰我。它的死亡是自願的，或者說，它需要自己的死亡成全另一個未來。”

    “什麽意思？”辰代表大家接話。

    “如果隻用過程說明，是牛把自己弄死的。它跟一片小渾沌拚鬥，用生命和血肉打造了一片小天地。本來光憑它自己的力量難以辦到，可是，它的那個天道係統輔助了它。而且更詭異的，那個天道係統也犧牲了自己，幫助牛達成這個心願。”

    “創造一片小天地？”辰聽著有點耳熟。

    “是的，但不是‘道’說的那種界主神靈，牛還沒有這樣的實力。以空間來說，這片小天地也更獨立一些。”

    “重點是？”

    “牛使用自己的生命和血肉鑄就了這片小天地，同時，天道係統‘崩碎’變化……”

    “崩碎？不是崩壞？”辰注意到了用詞。

    “隻是崩碎，它似乎根本不會死。崩碎之後，天道係統變成了‘超凡係統’。重點是，超凡係統不止一個。在牛犧牲自己鑄造的小天地中，每一顆生命星球都擁有一個‘超凡係統’。這個超凡係統也不僅僅針對‘牛’的種族，也包括其它所有生命。簡單來說，任何一個生物都可能得到它。”

    “每一顆生命星球都有一個？你確定？”

    “是，我親自驗證過，當然我也沒有破壞它。在查證的這些天，我還發現一些比較古怪的事情。這大量的‘超凡係統’中，它們依附的目標有高機率和低機率。猛獸和智慧生命，獲得超凡係統的機率最低。反之，越喜歡‘和平’的生靈，獲得它的機率越高。在我所見過的擁有者裏麵，‘樹木’是獲得超凡係統最多的群體。”年真有調查了。

    “大概不是超凡係統的設置，而是‘牛’的意願。”辰接話道。

    “我也這麽想。因為‘牛’在我這裏隻是食物，所以‘牛’一直很同情食物。可是，它也知道‘食物’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很困難。所以，它犧牲自己塑造這方世界，它也知道我一定不會破壞那裏。超凡係統比天道係統‘弱’小了無數倍。可是，它的數量也增加了無數倍。”

    聽到這裏，眾人都沉默了。

    牛的用意很明顯。

    獲得‘超凡係統’就是命運改變的時候，而這些‘命運者’大部分都是弱小生靈，樹木還占了極大一部分。它們在‘強大’之後，在短時間可能會有攻擊性，可是一旦學習知識增長智慧，它們必然會以自身的角度出來。

    換而言之。

    樹木獲得超凡係統，成為‘神木’或者‘森林之神’什麽的，它們肯定偏向大自然。

    好比‘牛’本身，它就偏向弱小生靈。

    “這是往下。”鳳忽然一句。

    “嗯。”

    在場人也知道鳳在指誰。

    天道係統，本來大家都認為是：依附，輔助，學習，汲取，成長，就這樣一步一步強化自己。沒有想到，有一個‘天道係統’送葬了自己，分裂自己變成大量的超凡係統。這種發展可不是往上往高，這是往下往小裏拓展。

    牛的天道係統會這樣，它隻是第一個，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換一個角度。

    身為擁有者的‘牛’無法操控天道係統，也無法決定天道係統的去留。可是，它可以‘影響’天道係統。隻要天道係統覺得它是對的，天道係統就會陪著它去實現某些外人無法理解的事情。牛的舉動有什麽影響？不用猜。在將來某一天，牛的意誌一定會被繼承，還有第二個它，第三個它出現。

    隻要這數量夠多。

    慢慢的，那些同類型的‘食物’命運就會改變。

    能否翻身作主且不說。

    至少。

    它們可以擁有自己的依靠與庇護，可以稍稍改變以前那種不幸的命運。

    年的反應……大家也理解。

    年沒有反應。

    沒有智慧和力量之前，猛獸獵食是必然的。可是，一旦本身的力量強大了，智慧增長了，對獵食的需求就會跳崖式下降。這不是說自禁殺生，把所有生靈都當成寵物養起來，而且慢慢脫離野獸那種嗜血和蒙昧。力量稍高一點的怪獸，‘吃能量’比‘吃食物’更重要。

    不用到達界主神明那種程度，稍高一些的超凡生物，如果還在‘品食’，那純粹就是一種生活習慣。

    牛的超凡係統越多，擁有力量的生靈就越多。

    力量增長和智慧增長會讓它們更希望建立良好的秩序。這跟平凡宇宙的生靈不同，平凡生靈的壽命有限，他們需要‘資源’活下去，彼此也會爭搶資源。超凡生靈大部分都是無限壽命的，沒有‘為了活下去’的需求，它們考慮的事情也會不一樣。

    年不是坐視‘禍害’誕生。

    相反。

    年是希望更多的‘秩序’誕生，而不是永遠隻有一撮強者在頂層相爭不止。

    在場的眾人都是從競爭之中蛻登的。

    所以，大家很理解。如果一片森林隻有一頭猛獸，那麽，它就是絕對的統治者，它的意誌就是法則。它吃肉，森林就是弱肉強食。它吃草，森林就是素食主義。當森林擁有兩頭猛獸的時候，它們就會打架，直到殺死對方為止。可是，如果有一百頭……

    它們不會打架，它們會集中起來商議，建立一個共同的律法社會。

    超凡係統。

    如果隻是之前的一個天道係統，它改變不了什麽。分裂之後，數量變多了，它反而可以建起秩序。平凡世界做不到這一點，歸根結底就是‘壽命太短’的關係。如果壽命無限，大部分生靈都不希望在戰火中賠掉自己的生命。

    “辰，這是‘道’一開始的打算，他打算細化？”年說完之後，開始問問題了。

    “不一定。”

    “難道不是‘道’的主意？”

    “你剛才不是說了，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嗎？我想‘道’也一樣，他並不知道未來的改變是什麽。但是，他提供了一種改變的可能。你反過想一想，道根本不知道‘牛’是誰，天道係統也是隨機依附的。另外，天道係統會不會幫助牛鑄造一方天地，分裂成大量的超凡係統，這也是未知的。”

    “但是……”

    “沒有但是，道在做著一件‘未知’的事情。而且，這個‘未知’不是他親自做的，是他提供條件讓別人做的。說明白一點，零界就像一片未知的海洋，道給予大家一條船，出海之後能發現什麽，能捕獲什麽，這都不是道可以控製的結果。牛做的事情，一方麵是它做了一件隨心的事情。另一方麵，你也參與了。”

    “我？”年奇怪道。

    “沒錯。如果你破壞了牛的行動，那麽牛和天道係統也失敗消失了。因為你沒有破壞，所以它們保存了。你會不會保留，沒有知道結果。那方小天地會成長出什麽，未知。將來有一天你會不會破壞它，也是未知。天道係統代表的意義是無限可能，這才是道的用意。”

    “無限可能？”

    聽到這裏，在場眾人再一次沉默。

    以力量大小來說，天道係統還沒有很強大的存在。可是他們都知道，將來有一天它們會變強。經曆‘牛’這件事之後，大家又知道：將來它們還會變多。

    甚至，有其它大家意想不到的變化。

    現在這階段。

    大家知道的‘未知’很少。

    零界。

    或者各個論外空間的特殊事情，例如上世七遺和十二維書之類。

    如果天道係統不斷升格，不斷增殖。

    那麽。

    將來有一天，未知的事物會越來越多，多到大家都查證不了。

    是幸？

    是不幸？

    沒有人可以肯定這個答案，因為，這個答案也是‘未知’的。

    “你會怎麽做，辰？”鳳問道。

    “我很期待。”

    “喔，為什麽？”

    “因為我太孤獨了。我很想擁有與之較量的人，或者與之談話的人。你們知道嗎，在道攻擊零界觸發交流之前，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與人‘談話’了。失敗對我並不可怕，死亡對我也不可怕。在我的成長路上，我失敗過無數次，也死亡過無數次。如果因為天道係統，我又得回到與大家競爭的平台，我非常樂意麵對這一切。”

    “更重要，你有信心麵對這一切。”鳳接道。

    “當然。”

    能夠走到這一個層次，沒有信心才是怪事。雖然所處地方不同，但，在場大部人都是稻草人和奧靈那類‘自信滿滿’的人物。論力量，很多人力量還在稻草人和奧靈之上……至少現在是這樣，將來誰也不知道。

    所以。

    年做了這種選擇，在場大家沒有一個開口反對。

    別說論外空間無法相接，就算同一個所在處他們也不會反對。心靈‘弱者’才擔心後輩超過自己，擁有自信的人物，更怕自己失去前進的勇氣。

    天道係統，他們隻希望……這場風暴來得更猛烈一些。

    也許。

    抓住其中一個‘未知’，自己就可以跟追尋的傳說一樣攀升蛻變，鑄就自己更高更遠的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