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帳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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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帳暖
莊征從外頭辦差回來,打從榮王進門就跟著他一件一件地稟報。榮王靜默聽著,兀自走向後院,待走至門口處時,他忽然停住腳步,空留莊征一頭撞上朱漆大門,但聽一聲沉悶的聲響。榮王心裏頭憋著笑,有意讓他長點記性,別什麽東西不看就往前衝。擺手讓其退下,而後推門入內,立有酒氣撲鼻。
一進門,裴啟旬的目光便落在桌上的兩杯酒盞上。倒也奇了,竟是不見酒壺,不知他們是怎麽喝的?南慧也是,就真這般放心讓城澄飲酒,還飲了不少。
看了半日,榮王抬步邁入內室。簾帳微微有些散亂,他用指尖挑開桃紅灑金簾,而後便看到城澄醉倒在軟榻之上,連鞋履也不曾褪下,當真是她的風格。虧得梧竹幽居之內處處設有暖爐,驅散不少寒氣,否則寒冬臘月,冷熱一交,隻怕她要生病。
裴啟旬斜睨她一眼,隻見伊人眉頭微蹙,似睡非睡的模樣。他並沒多想,極其自然地俯身,替她褪下雲履,而後蓋上錦被,掖好被角。恐是動作微微大了些,驚動了城澄的美夢。
宋行霈是什麽時候走的,城澄不知道,她隻知這世界陡然間安靜了下來,隻餘簌簌落雪的聲。天大地大,宇宙洪荒,仿佛隻餘下她一人。又或許,她亦隻是一粒微塵,無聲無息,從未來過這世上。
她似乎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她回到了小時候。她的夢總是斷斷續續,有時候醒了再睡,還會接上,有的時候便會完完全全地斷掉。耳朵裏傳來些微的聲響,城澄輕輕皺了皺眉,眯著雙杏眼,看向擾她清夢之人。恍惚間還以為是行霈去而複返,開口正要去罵,卻發現是裴啟旬打宮中歸來,麵上甚是平靜,身上還帶著些許寒氣。
她支吾一聲,想要起來,卻發現渾身化作了一灘泥,沒有半分力氣。隻得呼出口氣,招呼道:“回來啦。”
見城澄烏絲散亂,他抬手輕理其發,隻覺城澄睡眼惺忪之時,長發披肩,別有一番嬌小可人。隻是他的手指太過冰涼,不敢觸碰她的臉頰了。
外頭的雪還在下,壓斷幾根樹枝,發出清脆的聲響。窗欞之外,蒼白一片,屋內卻是溫暖如春。城澄最近睡得不好,他不想打擾她的好覺,坐了片刻,起身欲離,噙著笑道:“我來看你,你又偷喝酒。今日先不罰你,改日再罰,你且休息。”
此際城澄意識逐漸回歸,這才發現自己已然躺於榻上,還蓋上了錦被,是婢女所為嗎?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正是難受之時,就見裴啟旬起身欲走。她的大腦仍處於一片混沌的狀態,小手卻已勾住了他的衣袍,不讓他離開。見他頓住腳步,遂搖了搖他的衣擺,嬌聲道:“你要罰,便是今日,別再叫我提心吊膽,等著哪日大禍臨頭。”
裴啟旬本是看她醉醺醺的,大抵是要睡死過去,不曾想到衣角竟被她死死拉住。他回眸一看,她卻是醒了個差不多。於是頓住步子,也不急著走,複又坐回床榻一邊,深深看著她,似乎想要讀懂她腦子裏在想什麽。城澄,他的軟肋,罰與不罰,根本沒有那麽重要。
或許當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認定了她要做他的女人,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也,如今八年過去了,榮王越發覺得,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她。他帶著笑,淡淡道出:“不罰,城澄這麽乖,我舍不得罰。”
不罰,為什麽不罰?想起今日和行霈說過的話,城澄心底湧出瘋狂的自卑與愧疚。裴啟旬一生戎馬,如今大權在握,而她一柔弱女子,胸無大誌,能給予他什麽呢。市井出身,一生放浪形骸,也沒有給他留下健康的繼承人。有時候她當真羨慕昭元殿裏的那個皇後表妹,長袖善舞,殺伐決斷,像是角鬥場上的將軍。可她不行,她怕痛,怕見血,還十分懶散,簡直沒出息至極。
這些心事,她沒辦法和他提起。她隻能強作歡顏,雲淡風輕,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好,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這些年,裴啟旬愈發沉穩,城澄年紀也不小了,穿上身攝政王妃的禮服,出席個什麽正式場合也能唬唬人,裝出一派端莊的模樣。但在他麵前,她到底是永遠長不大的。而這份有恃無恐的底氣,恰是他用八年時光給予她的深情。
“這些日子,你總往宮裏頭跑。莫不是接掌了皇帝的玉璽,還要代為寵幸他的後宮?”
一股子的醋酸話突然鑽入耳中,榮王隻覺十分冤枉。女子的心思,看來他是猜不透了。他在後宮與蘇家的女人周旋,不過折衝樽俎罷了,誰知如今回府,倒落下個寵幸後宮的美名。
“你當真認為如此?”
城澄也不知是醉著還是醒著,嘿嘿笑了兩聲,伸出雙手攀住他的身子,借力一步步往上爬,最後摟住他的脖子,掛在他身上,故意在其耳邊噴灑著酒氣。這麽多年,沒有人像他一般待她這樣好,所以立後那日,她才會為自己多餘的憐憫而羞愧。
城澄貼著他的脖頸,在裴啟旬側臉上柔柔地親了一下,因酒醉而動作遲緩,許久方尋至他的唇,先是輕輕貼著,而後一點一點地深入,含含糊糊地呢喃:“我不知道,所以……我要檢查一下。”
榮王隻覺得她一個勁兒地往自己懷裏頭鑽,也不躲著她,乘勢將她抱在懷裏頭,忽然又感覺臉頰濕漉漉的,如有輕柔的羽毛拂過,搔中他心頭的癢。待城澄親上來,他便迎著她的櫻唇,化被動為主動,與她深深交纏在一處。
本想著看她睡得安穩便是安心,怎奈何她不放心他呢。榮王輕撫其發,臉上略微帶著點壞意的笑。檢查,如何檢查?無需言語,自有行動表明。將頭深埋於香肩之處,兩人鼻息相觸,肌膚相貼,指尖相扣,隨後雙雙臥倒在床榻之上,隻聽裴啟旬低低地說:“正好,我也想檢查一下。順便,迎接我們的兒子。”
裴啟旬知道,自子女雙雙離開,她心中的許多門關上了,但他很慶幸,她沒有因此把他拒之門外。
想當初,裴啟旬懷有淩雲之誌,為此他孑然一身,不輕易成家立業,隻怕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不僅自身死無葬身之地,還會累及子嗣,禍殃妻小。然而自愛上了她,他已然沒有了退路,隻能背負整個江山,整個榮王府,不成功,也不能成仁。這也正是他如今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的主要動力。遇見她之後,他和城澄一樣,都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為了這個家而努力了。
二人腰封逐漸鬆弛,他尋著她的耳畔,將甜言蜜語都付諸實踐。
他卻不知,兒子,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仿佛城澄心頭的刺,不輕不重地紮在那裏,既疼又癢,偏生不得致命。他還想要兒子,城澄並不意外。元燁雖然活了過來,但身子仍然虛弱不已,別說上陣殺敵,就是正常生活都成問題。偌大一個榮王府,若無人繼承他的位置,裴啟旬半生掙來的功業又有何意義。
但自元燁出生之後,這都好幾年了,夫妻二人如膠似漆,卻再也不見城澄有孕。起初她是怕再有的,如今局勢穩定下來,倒也想再要一個,隻怕自己身子不爭氣,實現不了他們共同的願望。
城澄沒來得及多想,裴啟旬征戰多載,身量又高,壓在她身上,如同一團黑雲。細密的吻落下,讓她喘不過氣來。床笫之間,他向來占據主動,一如平日,總是先發製人。
她也不甘示弱。城澄冬日類蛇,向來多眠,整日安生地待在家中,比不得他在外操勞。攢出一身力氣,此時正好用上。她主動拉開他的衣懷,柔荑伸了進去,亦如靈蛇遊動,不多時便將他上身扒光。
她讀詩書不多,不會誇讚,隻知他生的好看。但身上卻並不十分光潔,有幾道抹不去的疤痕,那是他在戰場上留下的勳章。城澄一麵吮吻其上,手中也未閑著,去扒他的腰帶。然而,進展並不順利。
她抬眼看他,眼中水汪汪的,帶著絲委屈:“噫!你怎麽穿這麽多。”
屋內的氣溫似乎陡然間升高,熱得他急切地想要褪下外衣,然而見城澄主動,裴啟旬隨即放緩動作,等著她解開腰封,誰知半晌依舊沒有多大動靜。他私心猜度著,興許是壓著她不好,索性將她又抱入懷中,讓城澄壓在自己身上。隻這一瞬,便瞅見一雙盈盈如秋水的眼睛裏,滿是焦急,又帶著絲委屈。
他腦子裏頭悶了半晌,一件中衣,一件吉服,一件端罩,似乎不多吧!他向來不喜歡穿很多,穿多了,行軍打仗也不方便,這樣的習慣一直留存至今。如今城澄一說,當真是叫他啼笑皆非,隻道:“不過幾日沒有行房,都不會給為夫寬衣解帶了。”
他自己伸手去解,將那衣帶拉扯了幾下,這下方是明白,大抵是係死了,解了良久之後方是解開。他看著她笑了良久,暗忖興許不是穿多了,隻是解的方式不對。複又去解她的衣裳,手法嫻熟地將那外衣褪去,隻留下單薄內襯。待他解去身上束縛,城澄便小手下移,去撫他敏感處,極盡溫柔。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窩在他頸窩處,卻是壞心眼地在他頸間留下曖昧的印記。腰帶嘛,係得緊點兒也好,旁人就解不開了……
按說他們也是老夫老妻,然而城澄在他麵前仍會臉紅,仍會害羞,小時候偷偷在紅袖招和姑娘們學的那幾招調笑的本事,全都忘了個光。被他抱於身上,城澄隻覺胸口陡然間一輕,自是鬆快了許多,又有幾分得意,嘿,她壓了攝政王!當然這句話,城澄決計不敢說出口。
外頭天寒地凍,但這屋裏本就很暖,城澄穿這麽一身,純屬不耐侍者嘮叨。由他褪去外袍,還剩一件礙事的中衣,因騰不出手來,隻得往他身上蹭,要他代勞。耳畔聽得那句打趣,城澄報複般在他鎖骨處一咬,輕哼道:“嚴肅。”
他當真聽話的嚴肅起來,使得她的呼吸隨著他的動作逐漸紊亂,方才的“雄心壯誌”在他溫柔而熱烈的愛撫下煙消雲散。四肢嬌軟而無力,整個人如藤蔓般纏繞在其身上,不能放開,也不想放開。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夫妻間大抵也是同樣的道理,他所給予的熱情是旁人給不了的。同樣,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城澄雖失於剛強,但誰說攝政王就一定要軍中木蘭與之相配?城澄抱緊他,在心中不住地告訴自己:她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患得患失,他愛她一日,便是一日,管他甚麽山河日月!
她在他的觸碰下輕聲地哼著,所到之處如同燃起了火,星火燎原,遍及全身,無一處不敏感地輕顫。兩腿之間尤甚,她雖閉著雙眼,卻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每一分的逗弄與侵入。城澄本能地挺起腰身,似是抗拒異物,又像是無聲的邀請,願君多采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