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小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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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24小時後替換,  到時若看不見,  請清緩存再看。  閆默點點頭,  他早看出這粉團先天不足,雖經過調養,到底比尋常人弱些,  隻看身高便知。

    他瞅瞅眼前的頂,再看看自己胸口,心道不會比這更高了。

    此事本與他無關,可大將軍自覺從不拖欠人情,吃了粉團這麽多糕點,  還收了人兩個荷包,雖不是他主動,到底嘴軟手短。因此,  見人兩日沒來武場,又聽小弟子自言自語說阿姐不知是不是病了,大將軍回去之後,便翻箱倒櫃,  把從師門帶來的,  用以培本固元築基的藥丸找出來,  放在懷中揣了一整個上午,  此時才送出去。

    褚清輝還有些怔愣,  呆呆地伸出手接過,  那巴掌大的白玉瓶在懷裏放了許久,  瓶身溫熱暖和,倒似一隻小暖爐入手,她不自覺握緊。

    “一日一顆。”閆默交代完,轉身便走。

    眼見他已經走出數步,褚清輝才回神,現在她早已把前兩日的心慌迷茫全部拋在腦後,渾身上下隻餘歡喜,小跑幾步追上去,興奮道:“謝謝先生!”

    閆默低頭看她一眼,略顯肉乎的小臉仰著,黑溜溜水潤潤眼睛眯成兩道彎月,嬌嫩的紅唇翹起,露出一口細白貝齒。

    ——值得這麽高興麽?

    他再不通曉事理人情,也知道眼前的粉團極受嬌寵,是真真正正的掌上明珠,素日收到別人獻禮不知幾何,如此一瓶不起眼的藥丸,也能被她看在眼中麽?

    褚清輝不知他心中所想,隻把白玉瓶緊緊握住,跟在閆默身邊小跑幾步,又怕不慎將藥摔了,停下來,小心翼翼收入衣袖裏,來回掂量幾下,確定不會磕碰,方才安心。

    閆默將她的謹慎珍惜看在眼裏,並未說什麽,隻在她再次追上來的時候,不易察覺的放慢腳步。

    褚清輝跟在他身邊,腳步輕快,見褚恂等人在一旁紮馬步,還笑著衝他們擺擺手,以往她怕打擾,從來都是不言不語等到他們休息的。

    褚恂對她咧咧嘴,許是屏著的一口氣泄了,身形不穩,嚇得他不敢去看先生臉色,忙重新站定。

    閆默走過去,他也不說話,手中的小棍一點一指,立時就叫人知道自己姿勢哪裏不規範,趕緊照著他指出的改正。

    褚清輝坐在他常坐的石桌邊,雙腿輕晃,撐著手肘捧著臉蛋笑眯眯地看。

    閆默指導完回身,對上她含笑的眼,兩人俱是一怔,同時轉開來。

    ——究竟是什麽,值得這樣高興?

    這個問題他若問出口,恐怕褚清輝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她紅著臉,按住因那一眼忽然加快心跳的胸脯,心裏既雀躍,又有幾絲期待,可是到底在期待什麽?細思起來卻毫無頭緒,她不由又苦惱地皺起細眉。

    幾息之間,閆默已經行至對麵坐下,見她輕鎖眉頭,還未來得及疑惑,她忽地又展顏了。

    閆默於是沉默不語。

    叫宮人將帶來的食盒呈上來,除了糕點,褚清輝今日還帶了一壺好茶。將茶杯擺好,倒出一杯黃綠色茶湯,她狡黠一笑,“這是母後親自給父皇泡的,被我磨過來了。用茶配雲團糕,比單吃味道更好,先生試試。”

    閆默捏起一塊雲團糕就要丟進嘴裏,他近日已經練出一門本事,不管多大的糕點,進嘴後最多嚼兩口,不必等甜味漫開,就能吞下。

    褚清輝看他動作,忙道:“先生慢點,不是這樣吃的,您先喝一口茶,待口中茶味還沒散去,再咬一小口雲團糕,吞下後再喝一口茶。我已經試過好多吃了,這個吃法最好吃!”

    動作被製止,閆默略微偏頭,看向按在自己手腕上的纖白細指。

    褚清輝毫無所覺,另一隻手遞了杯茶過來,眼含期待,“先生試試吧。”

    手腕上的手細軟無力,阻止的力道於他而言幾可不記,但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忽略。

    見他接了茶,褚清輝收回雙手,撐著下巴看他。

    閆默的視線不自覺跟著她的手走了一段,待往上對上她的眼,頓了頓,方才收回來。

    按照她的說法,先喝茶,再吃糕點,又喝茶。

    在吃一途上,他一竅不通,對於食物的要求,二十餘年如一日,始終停留在果腹即可。但不可否認,同樣的食物,不同的吃法,味道大相徑庭。

    “怎麽樣?”看他放下茶杯,褚清輝立刻追問。

    閆默點點頭,“不錯。”這一次是真心實意認為不錯。

    褚清輝自得地晃了晃腦袋,“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方法呢。”

    她也端了茶杯,先輕呷一口,嘴中細品一番,慢慢咽下,又咬了一小口雲團糕,雙眼滿足地眯起。

    閆默不再繼續,隻看著她。

    同樣的動作,不同人做來,效果也是天差地別。精致細膩的食物,繁瑣講究的吃法,優雅隨性的舉止,無不在提醒他,粉團與他是兩種人,中間隔著天塹。

    他在褚清輝看過來之前移開視線,垂眼看著手上大半塊糕點,半晌後緩緩送入口中,細嚼慢咽。似乎太過甜膩,鷹目微微眯起。

    “咦,先生你是不是忘了先喝茶?”褚清輝現他杯裏沒茶水,忙續了些。

    茶湯入口,甜膩消散,初時清苦,回味餘甘。

    閆默將杯中茶水喝盡,褚清輝也不覺得他牛飲,笑眯眯又續一杯。

    “多謝。”閆默道。

    褚清輝高興地晃晃雙腿,“難得先生喜歡呢。我宮裏也有許多茶,都是父皇母後賞的,以往一個人喝沒意思,便沒怎麽動,若先生喜歡,以後我每天都泡一壺來。每個品種的茶味道有差別,配的茶點也不盡相同,待我回去再試一試,保管選出最合適的搭配來。先生有沒有喜愛的茶?我那裏什麽都有,龍井、毛峰、黃芽、火青……”

    她掰著指頭如數家珍,嬌脆的嗓音歡快悅耳。

    閆默不愛說話,也不喜歡別人多話,聒噪長舌之人,在他這兒輕則挨打,重則狠狠挨打,最好打得人下一次見了他,尾巴和嘴巴一起夾緊,如此才不會再來討煩。但眼下,他現自己一點動手的想法都沒有,不但不想動手,他還時不時點點頭,出個聲,應和對麵的人,好叫她能繼續說下去。

    褚清輝也確實說得興起,直到一旁線香燃盡,褚恂等人紮完馬步,一個個歡呼出聲,她才醒過神來,現自己先前太過雀躍,簡直忘了形。

    沒好意思去看閆默是何表情,她站起身,麵上微熱,“我去看看小恂。”忙走開了。

    褚恂正向她跑來,邊跑邊期待道:“阿姐阿姐,今天有沒有酥酪?”

    “今天有,不過母後說了,連著昨日今日都吃酥酪,明天可不能再給你吃了。”褚清輝定定神,示意宮人將糕點散給眾人。

    “太好啦!”褚恂哪裏管得了明日,今天有的吃就夠了。

    褚清輝搖搖頭,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臉。

    褚恂嘴裏含著吃的,含糊道:“阿姐,等我吃完就打拳給你看,我今天比昨天熟練了,除了先生,就數我打得最好!”

    “可別是吹牛皮。”褚清輝戲笑,心裏卻在想,不知先生打拳時什麽模樣,和那日武槍一樣麽?可惜她來的時候總不湊巧,至今也沒遇上一次。

    “才不是呢!”褚恂不服,“阿姐等著看就好了!”

    看他較勁,褚清輝身為長姐,自然不許他一般見識,寬容道:“好好,小恂最厲害了,我等著看。”

    褚恂得意地仰了仰腦袋,嘴角憋不住,裂開笑起來。

    這邊歡聲笑語,另一頭石桌邊,隻餘閆默一人。他拿著茶杯,極緩極慢地捏在兩隻指頭上轉動,不知在思索什麽。

    這一眼的打量不過幾息之間,還沒叫褚清輝察覺出不同,閆默已經收回視線,他再次略略點了點頭,卻沒說好還是不好。

    不過,次日褚清輝再來含章殿,敏銳的現他換了件衣裳,盡管仍隻是一件黑色的外袍,在她看來,依然抵擋不住凜冽的寒風,卻比昨日那一件厚實了不少。

    褚清輝便沒由來的開心起來,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這一份隱隱的喜悅來自哪裏。

    過了兩日,褚清輝覺,顧行雲對她的疏遠回避不減反增,她不明白生了什麽,不知為何他病了一場,回來之後就有這樣的轉變,莫不是他原先願意當駙馬,現在卻改了主意?還是說,先前那根本不是他本人的意願。

    這件事,旁人看不出,隻有當事人才有所覺,褚清輝從未對別人提起,父皇母後沒說,太子哥哥沒說,連紫蘇也沒說,她心裏想,等顧行雲病愈之後,再親自問一問他到底願不願意,若他不願,她絕不強人所難。

    如此想著,她對顧行雲的態度也稍微變了變,不再有別於旁人,隻如從前一般。

    這細微的轉變,被太子褚恒察覺到了。他雖吃味妹妹關心別的男人,但如今見她一視同仁,心中又疑惑,當天晚上送褚清輝回永樂宮,就問她緣由。

    褚清輝剛從皇後那兒得了一盞新穎的琉璃宮燈,愛不釋手地把玩,隨口說道:“顧行雲不是病了麽,我哪還好意思打擾他,消耗他的精力。”

    這話半真半假,顧行雲的身體一直沒有好全,若說大病沒有,說康複了,臉上卻又總帶著幾分病色,反反複複的。

    太子不清楚其中緣由,因皇帝準備明年帶他入朝,這陣子對他的功課抓得更緊,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如今皇帝正值鼎盛之年,太子雖然在太子之位上蹲了十幾年,卻絕沒想過在短期內登上那個位置,也不想讓皇帝覺得他有這樣的想法。

    因此,就算如今漸漸大了,他也一直踏踏實實地做他的太子,沒有迫不及待的四處布置人手,網羅自己的勢力。因為他知道,有些東西,該給他的時候,父皇不會吝嗇。若還沒到時候,他自己就迫不及待的做些什麽,以父皇對母後的愛護和對他們幾個的疼愛,固然不會震怒,卻會失望,他不想讓父皇失望。

    他不曾出宮,宮外沒有人給他傳遞消息,王旭東和謝凱又不知出於何種緣故,從未在太子麵前提起,他自然不知道那些顧行雲的流言。

    當然,若讓他知道了,除了對流言嗤之以鼻之外,對顧行雲如今的情況,恐怕也會不以為然。

    顧行雲固然是天之驕子,但這天底下,若論出身尊貴,哪一個人能越過太子?

    兩個同樣出身高貴的人,顧行雲身為顧相最小的孫兒,自小在其祖母母親奶娘懷中長大。後來入宮侍讀,因天資聰穎,又看在顧相的麵上,諸位太傅也都愛護有加,身邊的同齡人對他更是追捧。可以說,顧行雲長到這麽大,從未聽別人說過他一個不好。他待人溫和有禮,但這一份有禮中,帶著矜持與高傲。這樣一個人,如何聽得別人對他的輕視詆毀?

    太子卻不同,他四歲就離開皇後身邊,獨自入住東宮。太傅們得了皇帝的旨意,教導他時不敢懈怠半分。皇帝更是雷打不動的,每日抽出一個時辰過問他的功課。

    每一次他自覺不錯,即將矜驕自傲之時,皇帝都會一盆冷水兜頭倒下,讓他清醒。可以說,太子成長至今,所受的全部打擊都來自皇帝,是皇帝讓他認識到自己的斤兩,然後將那才要翹起的小尾巴收起來,更加刻苦努力,以迎接皇帝下一次打擊。

    皇後在其中,也扮演了一個不可忽視的角色。她雖然疼愛孩子,但在教導他們一事上,卻從不質疑皇帝的方法,隻會在太子從皇帝那兒受到挫折之後,加以細心地嗬護引導,好讓他能夠更加快站立起來。

    皇帝與皇後的手段十分成功,至少如今,若讓太子聽到那些流言,他不會一蹶不振,隻會更加努力,讓那些嚼舌根的人,以後連提起他的名字都不敢。

    聽褚清輝這麽說,太子沒再多問,正要離開,一陣寒風刮來,他覺得鼻子裏有些癢癢,忽然打了個噴嚏,而後又接二連三打了三四個,直打的他彎下了腰,小腹都酸了。

    褚清輝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連聲說道:“我就說哥哥衣服穿的太少了,你看,受寒了吧。”

    她把自己的八寶暖爐塞進太子手中,又要將銀狐披風解下來給他。

    太子尷尬地擦擦鼻子,帶著幾絲鼻音,“哥哥不冷。”

    褚清輝毫不客氣道:“哥哥就別逞強了,就算你穿得圓滾滾的,我也不嘲笑你。”

    太子是真的不覺得冷,方才是風吹進鼻腔中受了刺激。不過,這辯解的話,在他之前那一連串的噴嚏下,顯得如此無力。

    他製止了褚清輝解披風的動作,“暖爐借給哥哥,披風就不用了,你的披風給我也不合適。”

    褚清輝不再堅持,嘴裏咕囔:“怎麽一個個都不愛穿衣服,難道少穿一件,就能顯現你們的男子氣概不成?”

    “還有誰?”太子好奇。

    “不就是武教先生閆將軍,哥哥看見先生穿的衣服了嗎?比我秋天時候穿的還少,他不覺得冷嗎?”

    太子想了想,看先生那一身冷意,他覺不覺得冷不知道,但他會讓別人覺得冷倒是真的。

    褚清輝又說:“我看先生每次都是一身黑衣,莫非他沒有過冬的衣物?”

    說著,她苦惱的皺起眉頭,“之前提醒他多穿一件,卻還是不夠。怎麽才能叫先生多穿點呢?不然,我叫父皇找個由頭,賞賜先生一些過冬的衣裳?”

    太子聽著聽著,心裏狐疑,妹妹什麽時候和冷冰冰的武教先生這麽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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