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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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沒有人敢說, 誰敢對這位在外戎守多年的葉家二爺說, 在你征戰在外時,你懷下身孕的妻子曾經險些某人謀害了去?

    眾人啞口無言, 一個是不敢開這個口,一個也是不敢得罪大房。

    最後還是阿蘿, 用她稚嫩的聲音開口道:“爹, 其實是前一些時日, 母親胎相不穩, 便請了個大夫來看, 開了安胎藥,誰知道吃了那安胎藥,母親身上越發不好。後來無意中才知道, 是有人在安胎藥裏下了毒。”

    其實那並不是毒,隻是慢性打胎藥罷了, 可是阿蘿卻故意說是毒。

    因為這個時候, 她知道一定不會有人和她非要辯解那到底是毒還是打胎藥。

    葉長勳雖早已有所猜測,可是聽女兒說起來, 卻依然臉色驟變,他鐵青著臉,目光掃向妻子寧氏。

    寧氏低垂著頭, 不曾言語,隻是那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

    葉長勳艱難地收回目光, 咬牙問道:“阿蘿, 你繼續說, 然後呢?”

    阿蘿看了看旁邊的大太太,卻見她明顯焦躁起來,當下便故意道:“出了這等事,自然是要查,大伯父便帶了禦醫來查,最後查出來竟是王嬤嬤,便把個王嬤嬤給趕走了。”

    說著,她指了指旁邊的孫鐵柱:“這就是王嬤嬤的兒子了。”

    葉長勳盯著孫鐵柱,卻見那不過是個老實巴交的孩子,約莫不過二十歲模樣。

    他自然是不信,區區一個下人,竟然敢害葉家的二太太!

    “王嬤嬤又是誰,為何要害你娘?”

    此時葉長勳的聲音透著冰冷的寒氣,隻讓周圍人等俱是心境膽顫,哪個又敢去說什麽,最後還是大太太自己抬起頭,紅著眼睛,以著微弱的聲響道:“王嬤嬤是我的陪嫁丫鬟。”

    說完這個,她仿佛給自己找來了一點勇氣,微微昂起頭:

    “你有什麽想問的,直接問就是,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麽可隱瞞的。”

    葉長勳默了片刻,忽而冷笑一聲。

    轉首,他麵向老祖宗,單膝跪下:“母親,好歹盼您老人家不要瞞著孩兒,阿蘿說,有人曾在蘭蘊安胎藥中下毒,可有此事?”

    老祖宗悲愴地歎了口氣:“是,確有此事,這件事,本來我不想再提,也是想求得家宅安寧,怎奈終究是逃不脫,既是王嬤嬤的兒子找上門來,咱們幹脆求個明白,便是家宅四散,那也是我的命啊!”

    葉長勳沒有言語,隻是再次跪拜了自家母親:“兒子之間的事,母親看了,不過徒徒堵心,兒子之間自己可以解決,還請母親先行回避歇息吧。”

    老祖宗此時已經是老眼含淚,她看看這一臉堅決的兒子,不免悲愴痛哭,她是最知道這個兒子的,犯起性子來,便是十頭驢子都拉不回,是以這些年他在外戎守,做母親的雖心裏記掛,卻也不敢讓他回來,就是怕他惹出事端!

    萬不曾想,小心翼翼過了這麽許多年,終究還是讓他鬧騰出事來!

    當下顫巍巍地起身,由身邊嬤嬤扶著,就此進了暖閣。

    葉長勳又命人關緊門窗,上了門閂,那意思是再清楚不過了,今日他要查清此事,無論發生什麽事,老祖宗都不能再插手了。

    阿蘿從旁,看著這番情景,默然不語。

    其實她知道,老祖宗是真心疼愛自己的,可是她也隱約猜到了,或許……知子莫若母,老祖宗根本是知道的,隻不過為了家宅和睦,幹脆視而不見吧?

    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想到此間,她微垂下眸子。

    而葉長勳在送走了母親後,便轉看向旁邊的兄長。

    “大哥,你我乃血脈手足,大哥要如何,做兄弟的絕無二話,但是今日之事,既幹係到蘭蘊性命,又牽扯到我葉家血脈,長勳斷斷不容含糊,必要追查個水落石出方才罷休!”

    他的話,擲地有聲,不容拒絕。

    葉長勤皺眉,審視著自己這二弟,半響後,才道:“你既要查,那就隨你。”

    葉長勳得了自家大哥這話後,便環視過在場諸人:“我葉長勳在外戎守十年,為國效力,將家眷留在燕京城,隻以為家中自能護得她們平安,怎奈驟聽得這等傳聞,牽扯出這般官司。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今日既知,若不查個水落石出,我便妄為人夫,妄為人父。今日我先把話摞在這裏,你們之中,若知道真相卻刻意隱瞞著,被我知曉,無論是哪個,我必會重罰,絕不姑息!”

    說完這個,他拔出腰間長劍,直接砍向了旁邊的花梨木小桌,卻見那不知道多少年的老花梨木,應聲而斷。

    在場眾人,聞聽這震天響,俱是一驚,可謂目瞪口呆。

    須知道當朝以孝道為先,老祖宗房中的,別說是一個花梨木小幾,便是個雞毛撣子,當兒子的,也不該輕易折損。如今這位葉二爺可倒好,竟然在母親房中拔劍,且直劈房中擺設。

    那就是根本連老祖宗的都不看在眼裏了。

    葉長勳卻是已經紅了眼睛,他提著長劍上前,一把揪起那孫鐵柱的衣領,卻是厲聲逼問道:“你娘為何而死,還不給我道來!”

    孫鐵柱也是嚇傻了。

    他娘是大房的陪嫁,一向得大太太倚重,這些年他也跟著不知道沾了多少便宜,在葉家奴仆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曾想,一朝風雲驟變,他娘被痛打一通,隻剩下半口氣,趕了出去,出去後,他是兩手空空,生計艱難,還要養活半死的老母。

    最後在一個夜裏,那當母親的終究不願意連累兒子,拆下腰帶,吊死在房梁上。

    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他沒想到,娘就這麽去了,連個過年餃子都沒吃上!也是一時激憤,被逼到了無路可走,他才跑到葉家門前大鬧,隻說葉家逼死了他娘。

    本來是沒什麽指望的,誰知道,這事兒恰被葉家老祖宗知曉,給帶回了正房,這才掀起了這番風浪。

    如今他猛然間聽得這葉家二爺掐著自己脖子逼問,也是嚇傻了,慌忙道:“二爺饒命,二爺饒命,這實在不關小的事,我娘也是被冤枉的!”

    “少廢話,說清楚!”

    孫鐵柱嗆咳著,指指自己脖子,葉長勳才將他扔在地上,黑著臉道:“你若有半點謊言,休怪我這劍不長眼!”

    孫鐵柱已經嚇傻了,趴跪在那裏:“二爺,二爺,我娘隻是大房裏做奴才的,好好的哪裏會去害二太太,二太太又和她沒什麽冤仇,況且,害了二太太,於她能有什麽好處?這,這都是——”

    他戰戰兢兢地看一眼旁邊的大太太:“這都是大太太指使的啊!”

    這都是大太太指使的啊……

    這句話,不知道藏在多少人心裏,隻是沒有人敢說破罷了,如今經孫鐵柱這麽一嚷嚷,所有的人都嚇得血色全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縮著脖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葉長勳緊抿著唇,眯起的雙眸射出淩厲的光,審視地望向自己的大嫂。

    現場一片沉默,不知道外麵那道窗子沒有關嚴實,被冬日的風呼啦啦地吹著,撲簌撲簌地隻吹得人心裏發冷。

    “大嫂,你有話可說?”

    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刻,葉長勳的聲音反而顯得異常冷靜。

    大太太笑了下,冷冷地笑了下,之後便嘲諷地望向葉長勳。

    “你不是打心裏已經認定了,是我這當大嫂的要害你媳婦,這還用問嗎?如今我瞧著,你在外打仗多年,長了本事了,眼裏根本沒葉家,也沒有母親,更遑論我這個當大嫂的!如今你要殺就殺,要砍就砍,過來給你媳婦報仇啊,還問我這個做什麽!”

    葉長勳回之冷笑:“不要給我扯什麽葉家顏麵,也不要給我說什麽禮儀孝道,我隻想知道,是誰,給我懷下身孕的妻子藥裏下毒!”

    “二叔,我娘怎麽可能幹出這種事來!”站出來的是葉青蓉,她雖不過九歲,可是才氣過人,又模樣生得好,往日裏性情高傲,又哪裏容得自己母親被人這麽逼問。

    而大房其他子女,長子葉青琮素來謹慎,二子葉青瑞是文弱性子,二女葉青蓮處處被姐姐壓了一頭,此時自然不敢言語。

    阿蘿見大堂姐出來,想著父親不好和這種晚輩對峙,便也道:“大堂姐怎地這麽說,我爹也並沒有懷疑大伯母的意思,隻是到底那位王嬤嬤出在大房,素日都是大伯母的心腹,如今她做下天大的錯事,卻隻是被趕出去,也不曾報官,這就不得不讓人想著其中是不是別有隱情。偏生這位王嬤嬤出去沒多久,便上吊自盡,知道的,隻說是王嬤嬤羞愧難當,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王嬤嬤是被人殺人滅口了呢!無論如何,難道大房不欠我爹娘一個交代?”

    葉青蓮擰眉,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阿蘿,她怎麽也沒想到,阿蘿竟然說出這麽一番讓人無可辯解的大道理。

    阿蘿掃了眼葉青蓮,又抬起頭,對自家爹道:“爹,阿蘿就盼著,你能把欺負我娘的壞人都找出來,狠狠地替娘報仇!你不在的這些年,我娘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呢!”

    這話平時自然不是亂說的,不過如今借著這個事兒,她是不惜誇大其詞。

    反正這個時候肯定沒人有心思和她較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