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 120 章
字數:10260 加入書籤
第120章洞房夜的綺羅香
距離阿蘿嫁到蕭家來已經有十幾日了,她在蕭家也算是過得自在。比起上輩子嫁到蕭家那個凡事小心的阿蘿來說, 如今的她倒是多了幾分從容。
是因為重活一輩子早熟悉了蕭家, 也是因為她如今身份不同以前。這一次她是蕭敬遠的妻子, 是蕭家不知道多少晚輩要稱作“七嬸嬸”的人。
上輩子和自己妯娌相稱的媳婦,有和自己合得來的, 也有和自己不投緣的, 如今在自己麵前統統要叫一聲七嬸嬸。而同輩分的,和她也沒什麽利害關係,又憐惜她年紀小嫁給蕭敬遠,都對她這個弟媳婦頗為寬容。
當然了,對她最為照料的非蕭老太太莫屬了。
蕭老太太原本就對她頗為偏愛,一直屬意她嫁到蕭家給她做孫媳婦的,如今孫媳婦沒做成,做成了兒媳婦, 且是她最得意的小兒子,蕭老太太自然是想起來就舒心,每每在蕭敬遠出門後, 便把阿蘿叫過去一起玩玩牌逗逗樂, 也免得她在家沒什麽意思。
這一日阿蘿在蕭老太太處, 才玩了一把牌, 便有些困乏了, 斜靠在抱廈的矮塌上小憩,旁邊正房幾個嫂嫂陪著蕭老太太玩,其間不知道怎地說起家事來, 卻是說得蕭永瀚的婚事。
原來蕭永瀚已經定下來要娶柯容,婚禮便定在年後。
“看著是倉促了些,不過左右是自家娶自家人,家裏沒少人也沒添人,走個過場罷了。”比起對蕭敬遠婚事的重視,顯然對於蕭永瀚的婚事,蕭老太太就鬆懈了。
畢竟兒子隻剩下那一個沒成親,孫子卻多得是。
若這一個孫子開了頭,以後都不好收場了。
阿蘿聽這話,頓時豎起了耳朵。她之前多少知道蕭永瀚要和柯容成親了,可是卻不知道具體端詳,如今聽著幾個嫂嫂和老太太閑話,倒是聽了個七七八八。
“柯容這孩子,模樣長得好,可就是苦命,是個可憐孩子,如今永瀚和她若是成親,倒是名正言順就此留在咱們家了。”
“是,要說起來,這孩子哪都好,就是性子,太憋悶了,平日裏也不見吭個聲。”這是蕭老太太的聲音,她顯然是對柯容說不上多待見。
“其實不愛說話有不愛說話的好,依我瞧,柯姑娘倒是個死心眼,對咱永瀚是一心一意。永瀚自從小時候落了水,這些年性子大變,能有個柯姑娘從旁照料著,老太太也放心不是?”
蕭老太太聽此言,倒是點頭:“是,永瀚這孩子,或許成了親,這病就好了!”
阿蘿聽了片刻後,心裏不免暗暗想著,蕭永瀚這毛病,怕是好不了了。
他應是和自己一樣,記著上輩子的事,可是他又記得不全,以至於每日稀裏糊塗的。或許他心中餘情未了,以至於如今都在尋找著上輩子那個和他許了一生的“葉青蘿”。
隻是,他的葉青蘿,其實早已經不屬於他了,正如她的蕭永瀚,也早就不再是她的了。
他能娶柯容,極好;他若是由柯容就此忘記前世餘情,那更好。
從此後,兩個人一個是嬸嬸,一個是侄子,便再無任何瓜葛。
阿蘿正癡癡想著,就聽到外麵有腳步聲,並年輕媳婦嘰嘰喳喳的聲音,待湊到窗欞前看,卻是族裏幾個侄媳婦過來了,身後的丫鬟還捧著彩色絲線。
當下先是納罕,後來便明白了。
原來大昭國有個風俗,便是過年時,全家佩戴的荷包啊手帕啊都要做新的,且最好是家裏主母媳婦親手做了,給男人佩戴。這個風俗不知道起於何時,當朝為官的,到了過完年,都會帶上妻子做的荷包,以圖個來年升官發財,而讀書的,若是沒成親,也要戴個母親或者其他女眷做的,圖個狀元及第。當初沒嫁的時候,阿蘿不太會做這種活,家裏大小荷包都是母親做的,是以阿蘿開始都沒太想起還有這回事。
如今看著這個,卻是心裏微緊。
她連嫁妝裏麵的喜褥喜帳都是繡娘做好了自己隨便縫幾針而已。就這,還累得數日不得閑。
如今嫁人了,再不是當姑娘時可以隨心所欲了,她也該給蕭敬遠繡荷包了吧?
她磨蹭著起身,走進正屋,一家子大小老少的媳婦正說得熱鬧,見她進來,都紛紛打趣:“七嬸嬸一看就是個心靈手巧的,還不知道給七叔鏽出什麽樣的荷包呢,必能讓你們開開眼界!這下子,你們不必盯著我了!”
原來大家在亂開玩笑,當下恰好這話頭扯到了阿蘿身上。
蕭老太太聽著,也是點頭笑道:“是了,往年敬遠是個不講究的,隻隨意換個底下繡娘們做的,後來還是你大伯母說,長嫂如母,這是應該她來,從此後她算是把敬遠的荷包給做了。”
阿蘿聽得心頭沉重,不過此時當著這許多人的麵,少不得硬著頭皮點頭笑了笑。
****************************
阿蘿回去自己房中,拿出了從老祖宗那裏分來的七彩絲線,又命嬤嬤取來了繃子並繡花針,決定先試著練練手。旁邊魯嬤嬤見了,自是心疼:“姑娘,你何必費這個心,讓底下丫鬟代勞就是了。再不濟,我也能幫著姑娘繡出來,何必非自己動手,若是傷了那手,不說姑爺,便是我這老太婆都要心疼。”
阿蘿卻堅持道:“我既已成親,為人妻者,自當應盡本分。”
她這麽固執地堅持,其實還有一個緣由,上輩子嫁給蕭永瀚,她就沒太在意,請了丫鬟代勞,可是後來,她和蕭永瀚終究不是一輩子的夫妻緣分。
這一次,嫁給蕭敬遠,她嘴上不說,心裏其實格外珍惜這一場緣分,隻盼著能白頭偕老。因心裏太過珍惜,難免就盡求完美,唯恐又重蹈上輩子舊轍。
是以如今即使是個小小荷包,她也想自己做,圖個吉利安心。
魯嬤嬤見她這樣,也就不再勸阻,從旁幫著把一縷縷絲線分開,嘴裏感慨歎息:“夫人可真是長大了,以前在家時,便是老夫人念叨著讓你做,你根本不上心的,現在沒人催著,竟自己非要做繡工。”
阿蘿聽了,笑笑:“凡事總有第一嘛!”
正說著,就聽到外麵腳步聲,阿蘿耳力好,知道那是蕭敬遠回來了,忙迎過去。
蕭敬遠這是才從朝中來,穿得是官袍,緋色羅袍襯得那頎長身形猶如玉樹臨風,阿蘿抿唇笑著過去,頗有些得意地道;“七叔你看,我正準備給你做個荷包。”
“你做?”蕭敬遠一邊在底下人的服侍下換了常服,一邊略有些意外地道:“你會做這個?”
阿蘿聽了,頓時有些掃興,想著自己素來不善女紅,可是也不好這麽質疑她吧?再說了,就算以前不會,興許現在會了呢?
當下故意道:“好七叔,你這可算是小巧我了,在你眼裏我是個不學無術的,可是你哪裏知道,我繡的荷包,連我娘都要誇呢!”
“真的?”
“那是!”阿蘿說謊連眼都不眨一下。
蕭敬遠過來捉住她的手,拿起來細細端詳,卻見那手瑩白如玉,綿軟無骨,每根手指頭都秀美修長,指腹飽滿可愛,而那十個指甲,小巧晶瑩,不用塗抹什麽鳳仙花,便自有一抹天然粉潤之色。
“不是不信你,也不是不想讓你繡,而是你性子冒失,一看就不是那穩重的,萬一繡花時傷了手怎麽辦?”
“七叔,你放心好了,我不可能傷到手的,你隻等著過幾日,佩戴上阿蘿親自繡的荷包!”
阿蘿口出狂言發下大話。
蕭敬遠看她說得篤定,也就不再堅持,隻笑著捏了捏她鼻子:“我素來對這種事並不在意,你繡也罷,不繡也罷,都沒什麽要緊,隻一點,別傷了手就行。”
阿蘿自然點頭不已,這個時候恰好晚膳準備好了,夫妻二人一起用膳,席間閑話說起府中事來,阿蘿便狀若無意地提起蕭永瀚和柯容的婚事。
“這下子,咱們府裏有熱鬧瞧了!”她假裝並不在意他們的婚事,用盼著熱鬧來掩飾心思。
“永瀚這次執意要娶柯容,我總覺得事情來得突然。”不過這是小輩們的婚事,他既然有自己的主意,他這個做叔父的自然也不好說什麽,任憑他們去了便是。
“這就不知道了,我和這兩位也不熟……”阿蘿再次小心地把自己撇清。
夫妻二人說了一會子話,晚間又小酌幾盞,阿蘿不勝酒力,幾下子便覺醉眼朦朧,之後便伏在蕭敬遠肩頭,哼哼著要抱。蕭敬遠看她連細白的頸子都泛著動人粉澤,小巧可愛的鼻尖滲出點滴香汗,知道她怕是有了幾分醉意,當下又覺好笑,又覺無奈,隻能抱著她上了榻。醉酒的阿蘿倒是比往日來得能受,夜裏不知道顛鸞倒鳳幾次,以至於外麵下了場大雪,兩個人都毫無所覺的。
*******************************
這年的臘月二十一,蕭永瀚迎娶柯容。
因柯容寄居於蕭家,便隻好將她先送到外麵莊子的別院,之後再成親那日迎娶。因這婚事,蕭家諸位夫人自然是好生忙了一陣。阿蘿仗著年紀小,又是新進門的媳婦,倒不必操心差事,隻帶著侄媳婦們陪著老祖宗說說話,再閑著看看熱鬧。
蕭敬遠身為蕭家在朝中頭臉人物,自是要迎送客人,這一日下來好生繁忙。阿蘿回到自家院子時,還不見他回來,便拿來繃子繼續繡荷包。
說起來也是慚愧,她已經繡破了四個繃子,作廢了幾團絲線,可是卻連一個荷包都沒有繡出來。
“這可怎麽辦呢?”阿蘿為難地望著榻上的一團亂線,歎了口氣:“我可是說好了要給七叔繡一個荷包的!”
旁邊的魯嬤嬤無奈搖頭:“夫人,你已經紮破了兩次手,幸虧趕緊抹了藥掩飾過去,這才沒讓七爺知道。若是再這麽折騰,七爺知道你為此傷了手,怕是要惱,到時候我們這做底下人的,也是要受罰的。”
魯嬤嬤早就看出來了,那位蕭七爺,對著自家夫人自然是溫和模樣,說出話來也動聽,可是換了別人,馬上變個樣,活脫脫一公堂上的判官,府衙裏的包公,隻要他那麽一沉下臉,可真真是嚇死人。
而蕭七爺又是特意叮囑過她們好生照料夫人的,若是知道她們放任夫人繡花傷了手,還不知道怎麽責罰她們呢!
阿蘿想想也是,頹然地對著那堆絲線:“罷了罷了,人生苦短,我當及時行樂,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
就這麽定了,讓魯嬤嬤找個針線好的,來代替她把這件事完成就是了。
如此,也好向蕭敬遠交差,不至於吹牛吹破了天。
魯嬤嬤看阿蘿總算是放棄了那股子倔勁兒,當下便笑嗬嗬地命底下人送來了一個荷包:“姑娘,我早就準備好了。”
阿蘿不曾想魯嬤嬤早看穿了自己,知道自己必然繡不成,一時幾乎無言以對,過了半響,終究是取過來那荷包,仔細地端詳一番。
“這繡得活靈活現,真好看,針腳也好,送給我七叔倒是有麵子。”
可是這終究不是自己繡的啊!
魯嬤嬤看出阿蘿心思,卻是有辦法的:“姑娘你看,這條魚的眼睛還沒繡,你來繡上不就行了。”
真是知阿蘿莫過於魯嬤嬤也,阿蘿大喜,連忙取來針線,繡上了魚眼睛,就此大功告成。
接下來她便等著蕭敬遠回來,好把荷包親手送給他,怎奈左等右等,也不見人影,也不知過了多久,竟然半靠在榻上昏沉沉睡去。
這一夜,蕭家張燈結彩的,那熱鬧聲響自然也穿過夜空,來到了阿蘿房內。
阿蘿模糊著翻了個身,卻聽到一個聲音喊道;“錯了,錯了,不對,你是假的!你根本不是阿蘿,你在騙我,你竟然敢騙我,騙得我好苦,你們滾,給我滾!”
阿蘿聽得這聲音,猛地醒來,醒來後,半截身子已經全都是冷汗。
而此時,夾雜在那喧鬧嬉笑聲中的,依然有著那個聲音。
那是蕭永瀚的聲音。
“你給我滾啊,滾!再不滾我就掐死你!”蕭永瀚這麽說。
“我不滾,我憑什麽滾,今夜是我和你的洞房花燭夜,我憑什麽要離開!難道這樁婚事,不是你向老太太求來的,你既求娶了我,如今又為何這般對我?你現在是我夫君,我是你的妻子,你憑什麽讓我滾?這是我的洞房!”
女人聲音淒厲,語音顫抖,其中不知道滲透著多少悲傷和絕望。
“我柯容家中敗落,早已經身如浮萍,無依無靠,如今所求,不過是一個依仗,我既嫁給你,從此你就是我的天,就是我的地,你要我滾,我又能滾去哪裏,難道要讓我去死不成?”
“這和我沒關係,你是假的,假的,你給我滾出去!”
“好,你讓我滾,我死給你看!”
說著,女人仿佛就掙紮著要如何,接下來就聽到一片混亂,嬤嬤丫鬟都被驚動了,勸阻聲求救聲,好不忙亂。
阿蘿聽得已經呆在那裏,她自然是知道,這是蕭永瀚和柯容。
他們的洞房花燭夜,竟然鬧成這般?
阿蘿無力地躺在那裏,兩眼直直地望著帳子。
那日蕭永瀚在竹林中彈奏綺羅香,分明眼神中有徘徊之意,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誰。阿蘿已嫁蕭敬遠,再不可能回頭,是以她便推了他一把,說出了柯容的名字。
原本其實是好意,想著他和柯容年少時便一起玩耍,看著關係好,如今娶柯容,兩個人自此成就一對,慢慢就會忘記過去是是非非,他的病或許也就好了。
不曾想,他竟在這洞房花燭夜發作,如此對待柯容。
如果這樣,反而是她好心辦錯事了。
而就在她腦中一片紛亂時,卻又聽到了那綺羅香的曲子。
這一次的曲子,彈得極為緩慢低沉,其中仿佛蘊含了說不盡的哀傷。
哀莫大於心死,彈這個曲子的人,心已經死了。
閉上眼睛,她聽到了那彈曲人的低喃聲:“阿蘿,你在哪兒,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為什麽不出來見我,為什麽!”
嘶啞絕望的聲音,聽在耳中,猶如尖刀刺在心口。
蕭永瀚一直想著她,一直都沒忘記。
他隻是認錯了而已。
他竟真得隻是認錯了……
阿蘿半截身子原本都是冷汗,此時乍聽到這一番對話,更是雪上加霜,隻覺得身子冰冷,如墜寒潭,待要挪動身子,卻是根本動彈不得,腦子裏隻一個勁兒地回想著一句話:我認錯了,錯了,阿蘿,你到底在哪裏……
*****************************
待到蕭敬遠回來房中時,知道阿蘿已經歇下,原以為她已經睡熟了的,當下輕手輕腳換了中衣,拖了鞋襪上榻,誰知道上得榻來,一摸,便覺阿蘿臉頰冰冷,當下吃驚不下,趕緊掌燈,又自己去摸阿蘿手腕上的脈搏。
脈相倒是平穩,隻是渾身涼寒,且牙關禁閉。
蕭敬遠不放心,趕緊請了大夫過來,又命丫鬟送來了參湯,自己抱著她,小心仔細地親自喂給她喝。
而此時的阿蘿昏睡過去後,卻是身子飄浮,兩腳踏在一片雲霧上,晃晃悠悠,就這麽猶如浮萍一般往前飄蕩,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而見前麵一個人,身著白衣就那麽飄了過來。
兩個人飄個對麵,阿蘿這才發現,那人正是蕭永瀚。
蕭永瀚兩眼虛無縹緲,茫茫然不知道看向何處。
阿蘿開口問道:永瀚,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娶了柯容嗎?今日是你洞房,你該回去好好和柯容過日子才是。
蕭永瀚手輕輕一撥弄,一陣琴聲傳來。
阿蘿低頭,這才發現他手裏捧著一把古琴。
“阿蘿,我要找阿蘿……我把她丟了,我要找到她……”
阿蘿聽此言,舊痛湧上,她咬牙道:“整整十七年,你都不曾找過,如今又來找,已經晚了!”
蕭永瀚抬起眼皮,望著她,口中喃喃囈語:“你倒是像我的阿蘿,可是真真假假我怎麽辨,我哪裏知道,你是真是假……”
阿蘿卻是再也聽不得這個。
縱然今生她和蕭永瀚早無男女之情,可到底上輩子相識多年,她是不忍看他今生如此痛苦的!
“永瀚,我求你了,忘了吧,那都是上輩子的事,我都已經從那個夢裏走出來,你也趕緊解脫了,好生過這輩子才是真!”
“我葉青蘿不會走回頭路,你我之間,已是絕無可能!”
她拚盡全身的力氣,這麽對著蕭永瀚說,那是她對著蕭永瀚沒有機會說出的話。
“阿蘿,你醒醒!”就在她撕心裂肺對著蕭永瀚大喊的時候,一個焦急的聲音傳來。
“七叔?”她四顧而望:“七叔,七叔你在哪兒?你來救我……”
“阿蘿,沒事,別怕!”
蕭敬遠抱緊了在睡夢中依然瑟瑟發抖的阿蘿,用自己的唇急切而焦灼地貼在阿蘿的麵頰上。
阿蘿就在蕭敬遠一聲一聲的低喚中,幽幽醒來,醒來第一眼,她看到的是男人泛著紅血絲的眼睛。
明明是一個夢的間距,卻仿佛隔了一輩子。
如今的他,兩眼通紅,眉眼憔悴,下巴那裏甚至帶了仿若幾日不曾打理的胡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