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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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作為新任主簿的竇齊上任之後,很多軍中的重要公務文書統統要由其接管,那麽,原本負責這部分的軍吏範羌,便成為了其下屬。見新來的頂頭上司注意到自己,些許的緊張或許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這二人此刻的微妙反應,卻讓耿樂隱隱感覺到,他們之間的關係,恐怕絕非這麽簡單,很可能還有其他的隱情。。。

    隻是,還沒待耿樂弄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隻見,竇齊的臉上,已再一次地露出了其一貫的輕蔑表情,也不知他兩眼盯著範羌,心裏卻在暗暗盤算著什麽,而在一聲不屑的冷笑後,竇齊便又將目光從範羌身上慢慢移了開來。。。

    而一旁的範羌,卻似乎並未如釋重負般鬆上一口氣,依然是一副緊張兮兮的奇怪樣子。。。

    一時間,耿不清楚的直覺,仿佛在告訴自己:竇齊和範羌這二人絕不像是今天才頭一回見麵!在這兩人之間,一定有著什麽自己並不知道的事情曾發生過。。。

    “咚咚咚——!”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小鼓之聲從遠處的漢軍大營主帳方向傳來,一時間打斷了耿樂的思緒。

    而這熟悉的聲音,也讓空地前的眾人都立刻停下了正在進行的話語或思索。因為,這正是漢軍營內打更的聲音!

    沒有錯,昨晚便已約定好的辰時,終於還是到了。。。

    盡管從不知何時起,空地前的大家便已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當這一刻最終到來、塵埃落定之時,眾人心裏依然是免不了一陣失落。當然,這心懷失落的人裏麵,自然是不包括嘴角上翹、一臉得意洋洋表情的新任主簿竇齊的了。

    隻是,還不待其開口發難,空地前的一人已來到了耿恭的麵前——

    此人正是耿破奴。

    隻見其拱手而立,一臉峻色地似乎正打算再度請罪,可就在這時,話音尚未出口,卻又被不遠處竇固大帳方向那邊的接連號角聲所打斷:

    “嗚~~嗚~~嗚~~!”

    那是隨著辰時到來,漢軍各部根據昨晚竇固的軍令,依次吹響的即將出發的號角聲。

    就聽這一陣接著一陣的漢軍號角聲,自主將竇固的大營方向率先響起,而後又接連不斷地得到了漢軍各部一個接一個的號角呼應,此起彼伏間,悠揚的漢軍號角響徹雲霄,在這西域的塞外天地之間,彰顯著來自中原王朝強大的威儀。

    一時間空地前總算也有了些人心振奮的苗頭,尤其是那些決意留下的涼州小夥子們,個個一臉的興奮。仿佛已經忘卻了昨日匈奴人重圍猛攻之中的心驚膽戰,與斷臂殘肢血肉橫飛的情形,隻覺得一身熱血沸騰、躍躍欲試。

    而待號角連著個個營盤依次響起後,除了已接到命令、在蒲類海這一帶作為留守後隊的少部分漢軍外,似乎便隻剩下最後的後軍護糧隊這邊依舊有些安靜、尚未依令呼應主帳大營方向的頭聲出發號角。。。

    事已至此,無奈之下,耿恭默默歎了口氣,卻沒有絲毫的猶豫拖遝,隨即命令身後的隨從耿樂,取出號角,立即吹響,準備出發。

    而此時耿恭下令的語氣中,似乎也帶了幾分決絕,仿佛讓人能隱隱地感覺到:護糧隊雖說隻有眼前這些人馬,但卻不能墜了氣勢!就算某日隻剩下最後一人,也要吹出不負漢軍之名、塞外西域最嘹亮的號角聲!

    心中盡管有些不是滋味,但在聽到命令後,耿樂依然是迅速取出了號角,深吸了一大口氣後,用力吹響了這支剛剛組建起來的戍守漢軍的第一次號角:

    “嗚————”

    聽得出,耿樂也是憋足了力氣,悠揚的號角聲渾厚有力,絲毫不遜於其他各部人馬,但是,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樣,這表麵雄厚的號角聲中,似乎也含著幾分苦澀、沉悶、與無奈。而就是這時,隻聽,這本應氣貫長虹的號角,卻在剛剛開了個頭後,便如同岔了氣般,突然在中途竄出了一聲詭異的怪響:

    “嗚——噗。。。。。。”

    隨後,號角聲更是極其突兀的戛然而止——!

    一時間,都感覺有些不對勁的眾人,紛紛側頭向著手持號角的耿樂瞅去——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本就心情不佳的耿恭,更是有氣不打一處來:先是以護糧隊幸存士卒來補新組建人馬中堅缺額的想法剛剛落空;再是竇固指派來的這個新任主簿竇齊,這才剛到,便不是處處挑事、就是暗中打算培植勢力、試圖架空自己;如今就連這新組建人馬的第一聲號角,竟然也能吹出這麽大的問題來。不僅是給本就鬱悶的心情上添堵,若再深想一步,恰逢出發之際,這也實在也不是個吉利的好兆頭。。。

    於是乎,一向脾氣溫和的耿恭,這時也忍不住帶上了幾分怒容,猛地瞪向了耿樂的位置。看看這本來一向穩重的臭小子,如今卻到底在搞些什麽?!

    不過,一瞬間幾乎成為大家目光眾矢之的的耿樂,此刻,卻仿佛完全顧不上理睬眾人的目光,而是目瞪口呆地愣在原處,正愕然地呆呆望向不遠處,甚至顫巍巍地放下了手中的號角,張著嘴巴,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地徐徐抬起了另一隻手臂,愣愣地指向了其目光正呆呆望著的方向——

    此時,就連一旁麵色慘白、一臉頹廢的耿毅也不由得皺了皺眉,心想耿樂難道是活見鬼了不成?抽的什麽瘋?自己闖的禍就夠不小了的,這小子怎麽還在這個時候給氣頭上的自家大人火上澆油?!

    可就在眾人好奇地將目光從表情怪異的耿樂身上移開,順著其所指的方向望去時——

    一時間,幾乎再也無人去追究耿樂所犯的這個過錯。

    因為,不遠處,從已然漸漸淡去的薄霧中,正呼啦啦走出了一大堆背著行囊的漢軍士卒——

    那。。。那不正是望眼欲穿、卻久久未曾出現的護糧隊其餘西涼士卒嗎?!

    可,這些人不是決定不來了嗎?怎麽辰時都過了,這才一股腦地姍姍來遲。。。?

    望著這難以置信的一幕,一時間,空地前的眾人竟鴉雀無聲,幾乎安靜到掉一根針都能聽見。驚訝之餘,就連負責此事的耿破奴也是滿臉詫異,不知該作何解釋。

    但無論如何,望著已然背起各自行軍包裹、明顯是已決意一同出發、留守西域的眾士卒,這種詫異很快便轉化成了驚喜與激動,尤其是耿恭、耿毅、耿樂三人,仿佛是由深邃的幽暗寒穀又一瞬間回到了明媚三月的和煦春日一般,喜出望外之餘,不由得長長舒了口氣,也無人再去細究這些人為何會遲至之罪: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真是好事多磨!

    無論如何,護糧隊這些曾同生共死的弟兄們,總算是來了。。。

    而接下來的一幕,讓方才還麵色慘白、惶惶不可終日的耿毅,更如同墜入了美妙的夢境中一般:打眼一掃,姍姍來遲的這批護糧隊士卒居然足足有三十人上下。不由得倒吸一口氣:難不成,是全員都決意留下共同守邊了不成?

    而就在此時,耿破奴和範羌已分別各自快速清點了遍數目,再三核對後,終於確認了前來集結士卒的最終人數。其實,望著已然列隊完畢的護糧隊眾西涼士卒,站得稍高的耿恭,便早已一目了然地暗暗數清了麵前這支人馬的數目。

    “稟告大人!”

    這時,耿破奴已然出列,正色而立,兩支手臂用力向前一橫,左掌緊緊扣在了右拳之上,行了個大漢的軍禮,同時朗聲說道:

    “護糧隊幸存士卒,除卻重傷之人外,共計三十九人,已全數集結,聽候大人軍令!”

    三十九人。。。三十九人。。。竟然是三十九人?!全數集結?!

    一邊默默念叨著這個數字,在心有餘悸之餘,耿毅不由得又用手背狠狠擦了擦眼睛,同時又忍不住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扭了一把,大概是心中仍在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一場虛幻的美夢?

    而在聽到耿破奴底氣十足的高聲匯報之後,耿恭雖然隻是不溫不火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但是那忍不住微微上翹的嘴角,與漲紅的臉頰,似乎已然表露了此刻其心底難以掩飾的激動之情。

    不過,麵前的遲來士卒們或許是將耿恭的沉默理會錯了,又或許是難以理解耿恭心中錯綜複雜的激動心情。見主將耿恭並未開口,隻是目光一一掠過每一個人的麵容,於是,眾士卒中很快走出了一位上年紀的老卒,有些愧疚地欠了下身,而後拱手稟報道:

    “軍司馬大人。。。哦、不,是校尉大人!我等來遲,誤了時辰,還請治我等遲至之罪!”

    耿恭微微一愣,借著老兵的話,這才終於從心潮澎湃的激動與感慨中回過了神來,仔細一想,大多數西涼士卒的確是來得遲了,誤了自己所規定的辰時正點。再認真一瞧,隻見,那老卒連同身後姍姍來遲的一幹人等,皆麵有愧色地顯得有些窘迫之狀,未等耿恭有所表示,隻聽那有些拘謹的老卒又搓著布滿老繭的手掌,有些羞愧得緩緩解釋了一番。。。

    【相關知識補充】:

    1.漢代前後的軍禮,不似後世軍禮,主要以揖禮為主,而並不跪拜。如《漢書》中記載,周亞夫就曾對來細柳營視察的漢文帝說過:“介胄之士不拜,請以軍禮見。”具體動作來說,漢代的軍禮,應當是右手握拳,左手四指並攏自然覆裹右拳之上,左手拇指扣右手虎囗,此禮左掌掩右拳相抱,表示“勇不滋亂”,“武不犯禁”,以此來約束、節製勇武的意思。多為軍中將士、以及江湖人士所用。(特別多謝讀者:丘陵鴻翔,在評論中指出原描寫軍禮的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