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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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賢沉默。這樣一個看似簡單的問題,比他鑽研過的任何佛法哲學都難回答。
他也是剛剛才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經不知不覺升級,在這紅塵中又多了一份牽掛。
難怪上回見這孩子就覺得麵善,像他認識的什麽人,現在說得通了,其實不就像他自己小時候?
他在這頭多愁善感,不知震驚更多,還是歡喜更多。那邊如意已經自己悟出了答案,拿起一塊黑李子脯,猝不及防塞進他嘴裏,笑眯眯地說:“爸爸,你也吃。”
三夢一回來,看到的就是如意正吃掉手裏最後一點酸棗糕,還塞了一個茶果到妙賢嘴裏,兩個人的腮幫子都鼓鼓的,一起轉過來看向她的神情也幾乎一模一樣。
這真是親爺倆。
她有點暈,反應過來後一把拉過如意,責備道:“誰讓你一個人跑回來的,外婆接不到你要著急的知不知道?”
“我留了紙條在老師那兒……”盡管如此,還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有點底氣不足,又忍不住回頭看妙賢。
“他知道錯了,就不要太苛責他了。我已經打過電話給你爸媽,他們知道如意在這裏。”
那就是他們是父子關係這事兒也已經穿幫了吧?
三夢深吸口氣,在如意屁股上拍了一下:“去,回房間閉門思過去,不到吃飯不許下來。”
他哪關得住自己呢,歡歡喜喜跑去找爺爺奶奶玩兒去了。
妙賢這才對她說:“你過來一下。”
每次但凡他對她說你來一下的時候,都有很重要的決定。這回她打算先發製人,噠噠跑回房間拿了一份文件回來,擺在妙賢麵前。
“這是什麽?”他問。
“離婚協議書的補充協議,是關於孩子監護權的。”
妙賢沒說話,定定地看著她。
“我本來想先跟你說孩子的事,再把這個拿出來談監護權,可一直沒找到機會。”其實是她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跟他說,稍微一拖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他看也沒看那份文件一眼,跟之前一樣,隻問:“孩子的學名叫什麽?”
“逾輝。”她一邊說一邊用食指在桌上寫給他看。
“八駿圖?”
“嗯。”
逾輝是八駿圖中毛色燦爛無比、光芒四射的名駒,這是個很好的名字,妙賢似乎鬆了口氣。
“他多大了,幾月生的?”
“快五歲,一月生的,摩羯座。”
“是那一次有的?”
三夢偏著頭看他:“你不信嗎?”
的確,一次而且是第一次就中招,這個概率小了點。
“你不要誤會,我沒有不信的意思。”他態度很溫和,“我隻是有點意外,畢竟他都那麽大了。”
“我也沒想到會有孩子的,但是既然有了,我就不能不要他,因為他也是我的孩子。”而且是跟你的孩子。三夢咽了咽口水:“你不用有什麽負擔,孩子永遠姓陳,但離了婚我會把他帶走的。”
“三夢,關於離婚的事……”
“離婚的事就照我們之前說好的那樣,不要再變了。”
“可這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你之前沒告訴我有孩子。”
三夢歎口氣。就算告訴他又怎樣呢?如意從他離家那時起就存在了,並不能改變任何事。
他對她沒有感情,他始終避忌這段婚姻,否則就不會離開家五年,也不會在離婚的事情上反反複複。
“如果你覺得不公平,我們可以等法官來裁決,但我認為現在這樣對孩子來說比較好,至少我們都不用對他撒謊。”
孩子是很敏感的,父母感情融洽與否,是真是假,他能感覺得到。給他假象再當麵撕碎,那種失望有多難受,她很了解。
所以沒等妙賢再說什麽,她已經站起身走了。
…
晚上給小家夥洗澡。如意在澡盆裏劈裏啪啦踩水,胳膊也不閑著,手一揚就把三夢半身都給澆濕了。
“小壞蛋!”她捏他耳朵,“是不是回來又背著我悄悄吃零食了?這麽興奮。”
“沒有!”
“那吃了大肥肉?”
“沒有沒有。”
“雞腿?”
如意停下踩水,像是想起什麽來,問她:“媽媽,我在外婆那裏給你留的雞腿你都吃了嗎?”
“這都幾天了,怎麽現在才想起來問?”
“你上山去不是發短信來說想吃雞腿嘛,我就給你留了。外婆說誰也不給吃的,要給你留著。”
還是兒子對她好。三夢抱了抱他光溜溜的小身板,邊淋熱水邊說:“吃了吃了,不吃哪有力氣開槍和追壞人啊!”
“大師父的工作是什麽呀,他不用追壞人嗎?我也想給他留好吃的,可他都不愛吃肉。”
三夢蹲在地上平視他:“你不能叫他大師父,他是你爸爸。”
“嗯,爸爸。”如意笑嘻嘻地糾正。
孩子的接受能力和包容度真是強大。三夢一邊給他擦幹身上的水漬,一邊問:“假如讓你選,跟爸爸一起生活,或者跟我一起生活,你會選誰?”
“為什麽要選,我們現在不是住在一起嗎?”
“都說了是假如嘛。”
如意皺著他的小八字眉想了想,糾結了半天,最後摟著她肩膀悄悄說:“爸爸會做酸棗糕、茶果子,還有雞腿可以交換,你真的不考慮讓他留下來嗎?”
這個小吃貨……陳一也真是太會收買人心了,投其所好,這麽快就讓兒子接納了他。
如意換好了幹淨衣服出去,看到妙賢在房間裏,正擺弄一支竹笛。他跑過去抱大腿,喊:“爸爸!”
妙賢對這個稱呼還有些不能適應,蹲下來拍拍他肩膀:“洗完澡了?”
“嗯。”小家夥點頭,低頭看他手,“你拿著竹笛幹什麽呀?”
“這是給你的。”
“給我?可我有笛子呀。”
“你原來那支不太適合剛學吹笛的人,所以我幫你重新挑了一支。”
他拿起來湊到嘴邊,為他示意音色的不同。如意眼睛都亮了:“哇,你吹得真好聽。”
“好好學,你以後也能吹得這麽好聽。”
如意接過他遞過來的笛子,有絲疑惑:“爸爸,你笛子吹得這麽好,那天在外婆的養雞場,我問你會不會吹笛子,你為什麽說不會呢?”
“你問過?”他沒有印象。
“問過啊,就是下午我剛見到你的時候,你還給我糖吃了。”
妙賢臉色變了變,眼裏有絲狼狽。
他看向一旁的郝三夢,她剛從浴室裏出來,身上的襯衫幾乎全濕了,濕漉漉地貼在她身體的曲線上,薄而透地裹了一層,竟比完全不穿衣服更凸顯出皮膚的白皙和身材的健美。他總共也沒見過幾次她不穿衣服的樣子,卻在腦海裏留下那麽清晰的印象,果然潛意識的強大已經超出了他的控製嗎?
他臉又紅了,還好她沒發覺,對他說:“你能不能先陪如意一會兒?我要洗個澡,今天太晚了,我就不回我家那邊去了,在隔壁睡一晚,明天再回去。”
家裏每層樓都有一個衛生間,但隻有一二層的有浴室,她平時跟兒子洗漱都是在連著主臥的這一個,樓下那個由公婆和啞妹用,妙賢回來了這主臥理應就歸他了,洗澡還是征得他同意比較好。
她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上山請他回來就做好離婚的打算也絕不僅僅是做做樣子。妙賢那天直接就說讓她不要回來了,固然不近人情,但她本來就是要走的,長痛不如短痛,今天隻不過孩子跑回來了,他們都隻能妥協。
妙賢張了張嘴,視線正好落在她胸口,連忙挪開,清了清嗓子:“好,那你快一點。”
快點洗完了,他還有話跟她說。
三夢把花灑開到最大,忿忿地想:這男人真是太絕情了,一說離婚,連洗個澡都要催!
他知道她一天要流多少汗麽,快一點怎麽洗得幹淨?
這房子建得早,東西都很古舊了。她剛住進來的時候,防水層老化,水龍頭滑絲,樓上樓下的浴室都滴答滴答漏水,還是她請人來重新翻修的,這些花灑、龍頭、毛巾架都是她親自去挑來換新的,連香皂和沐浴露都是她買回來的,哼!
她擠了一大坨沐浴露,用浴花打出一大堆泡沫塗在身上,用力地磋磨。
她不怕摔打,皮膚卻天生又細薄又敏感,稍微搓重些就一塊一塊的紅印子。她看著那些紅痕,忽然有些意興闌珊,停下手裏的動作,飛快開水把身上衝了個幹淨。
出去時如意居然已經在大床上睡著了,她有些詫異:“這麽早就睡了?”
要知道平時這小子精力旺盛,不纏著她講故事講到口幹舌燥是不會睡的呀!
“嗯,大概白天跟我上山,玩太累了。”妙賢臉上滿是溫柔慈悲,掖了掖被角,問,“要抱他過去嗎,還是就讓他在這兒睡?”
“抱過去吧,他現在已經可以一個人睡了。”
她俯身過去要抱,妙賢動作比她快,已經抱著孩子站起來了。
如意的房間就在對麵,怪他太粗心,回來這幾天都沒發現這家裏有小孩子生活的痕跡。
他把如意放到床上睡好,被他抓住了袖口,想抽出來又怕動作太大吵醒他,隻得也側身躺下,一邊拍哄著,一邊把衣袖往外扯。
三夢不知怎麽的看著想笑。
安頓好兒子,她往另一邊的客房走,妙賢跟在她身後,竟然也進了客房。
她其實看出來他今天一直在她身後跟進跟出,應該是有話要說。說就好好說,千萬別再像那天晚上那樣突然興致勃勃地跟她做夫妻,她怕控製不了自己,一腳把他掃翻在地。